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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也曾对酒当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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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也是深陷泥泞不能自拔吧。
若不是花笙的提醒,他不可能反应过来。
常言道,人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想既然结局都可以预见了。那圣宠、那闲散王爷不求也罢。便放手一搏吧。
第二日,打压世家和大官后生的力度又加重了一倍。看清事实和害怕波及到自己的众官变得迷糊了。这四皇子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只有那御书房的那位细眼眯到了眉底,这老四居然还有这么顺他意的时候。
当日傍晚,他便前往昨日与花笙见面的酒楼。
还是昨天那个雅间。
打开门,那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四皇子,有意思。今日你所做之事真是有意思极了。”那人正正开心的时候是会笑出声的,肆意的笑声并不会顾及旁人,与他交往多年后,他才知道。
顿时,他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竟染上了些许红晕。
花笙的笑意却变得古怪,一会灿烂几分,一会又暗淡几分,眼神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夹杂着笑意。
他总觉得花笙在透着他看另外一个人。第一次见面他嘴里那个凉薄的人。
“别傻站着了,过来坐。”花笙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那模样倒像在招待朋友。
“四皇子,你可知道,今日你应了我的邀。一个时辰不到,这皇城对你今日所做的事看法就会大不相同。你是想好了才进这游仙阁?可想好后路?”
“花公子说笑,今日之前,我便早已没有后路。今日所提携的寒仕,我私下都拜访过。举荐他们的位置也不低。父皇以为我身后了无一人,这些寒仕也成不了气候。只当我是心急了一些,挥挥笔,也都同意了。只是,今日我见了你。那些寒仕会变成花家的后生,花家会成为我的后盾,最重要的是,父皇一直看中的在朝堂上一直不站派的大臣们,也会逐渐向我靠拢。”
他捏了捏拳,手上竟然都是汗,彼时的他见到花笙更像是一个急于得到肯定的孩子,紧张不已。
花笙微微挑了一下眉,笑道:“你会成为你父皇想除却不敢除的人。今日之前还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今日之后竟然成为朝堂上不可动之人。哈哈哈哈,有意思吧。”花笙拿起桌上的扇子轻敲桌面,头跟着节奏轻轻摇晃起来,而后,睁开清明的眸子,又轻笑,“所以说,人世间,权力是最有趣的东西。”
看着那人的笑颜,他又晃了神,呆愣愣的样子像是取悦了花笙一样,他笑着用折扇敲了一下他的头,不觉得冒犯,他反而有些开心。笑着挠了挠头。
“呵呵,四皇子这样子和外面传的破釜沉舟之人可不像,快喝些茶压压这摸样,过半个时辰出门,你可会遇到更意思的事呢。”白皙的手递过来青色的茶盏,他觉得有些晃眼,这双手的主人救了自己,今日之后,无视他的父兄,嘲笑他的朝臣,都开始忌惮他了。他的身后不在是空空无一物。
半晌他也未接那杯茶,花笙有些疑惑,却看他微缩了一步,神情有些小心翼翼,但也伸出了手,真的像极了呆子。
此后,天家四皇子的名字在凤启国响起,百官还曾疑惑的问道,四皇子有名字吗,怎会从未听过。有的,叫寥释,天子取的,造了册,之后也并未有人这样唤过他。就连花笙也唤他阿四。他并不在意名字,只觉得这声阿四好听的很,带了许多以前没有的人情味。
他也称花笙为老师,三年间,这位老师教会了他很多。虽他不满这声老师把他叫的未免有些白发苍苍的模样,却也经常以老师自称。
“嗯……老师说的话,你听着就好。”
“我是你老师,逢年过节理应送些礼物给我,可是我并不喜欢那些俗礼,你陪我喝酒便好。”
“人称儿大不随娘,你怎么大了也不随我这个老师了?”
三年,他也窥得一些他的性子,最怕无聊了,再小的事情只要他觉得有趣,他都喜欢搞的天翻地覆,越不可能的事情,他就越喜欢做,也喜欢……把一盏琉璃捧上天,再扔下……
而后的日子,他也有些想问,什么所谓的经世之才,大约是没有的罢?
当日他助他,教导他,让他在朝堂上一步步走到今天,即使没有花家也无人敢轻易动他,是因为自己就是那个经世之才,还是因为那个故人,亦或是,这朝堂只是他觉得有趣的地方。
他便是那样性子的人,既定的局面他觉得无趣,就会去搅一波。
众人花了眼,他就觉得有趣。三年来,他在他身边一步步建立势利,成为他想要他成为的样子。最后,再决裂……
在众人以为四皇子即将被封太子的时候,他收回了那只把他捧得极高的手,只是因为,那日早上他极不满他穿的衣色。
“这素白真的是丑的很,阿四你往后就别唤我老师了。”
他还在为衣裳的颜色纳闷的时候,就听他在早朝上问皇帝,可否求娶宰相之女。
宰相之女是皇后的侄女,也是二皇子的表妹。当今皇帝是庶子出身,倒也不在意嫡庶,只是,他这句话,无疑在向整个朝廷说,我不要四皇子了。
那时,他还有些委屈,一下子就红了眼,还安慰自己,这人或是想帮自己,却联想到他刚刚说的话,不安的忍到了下朝,可是往日出入连通报都不需要的花府他却进不去了。还是那日拦下他的小厮对他说:“我家公子说教你最后一课,日后便两别相宽,不须再提交情了。公子说,这世上人人都无后盾,只有自己,望四皇子之后处事多留一心。”
往后的几月,他被兄弟排挤,被人陷害。他都未出现,听说是宰相的女儿生病了,他得日日去看望。也听说,京城来了个新的说书人,他喜欢的紧,也得日日去听。也听说他就是不想出门,夏日快到了,不喜出门。总之,他忙的很,再也没有时间和他喝酒,带他去民间。
他到底是活过来了,只是变得不大爱相信人,身边的人,除了一早在宜华殿陪他吃苦的人还有一日与花笙出门拾得的小童。近身的竟没有几人。原先的奴才也喜欢在他跟前说些埋怨的话,他不大喜欢听,到最后,也只有小童一人。
他也接受了那人喜怒无常的性子,接受了自己被丢弃的事实,只是每当见到他,他还是想问一句,那些对酒当歌,把手言欢的日子,那些他垂眉低落述说的故事。是不是也变成了故事,还是说,他只是觉得有趣。觉得这朝堂安静,挑了一个最没用的皇子,把他捧的极高,然后,在众人的面前再丢回去。他都想问问,不是因为不知道答案,是他不甘。
宰相之女魏佳宜……
放下手中的水杯,四皇子的心思终于了了,视线从楼下挪回,忽然又笑了。
花笙啊,我总得对得起你这三年的栽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