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绝》道道道

11、探望文静

　　夜幕初降，李世民就已顺利地安排好我与刘文静的见面，而他也被我赶去和若尘聊聊。
　　过了昏暗潮热的甬道，我就看见刘文静蹲在地上，正悠然自得地拿根树枝在点戳着什么。
　　望向狱卒，却见那人呆呆地看着我，十几秒过去了眼都几乎没眨一下，口水竟还从嘴角流了出来。
　　我不觉皱了下眉头，这晋阳监狱管理也不怎么样嘛，看守着如刘文静这种重犯的人，发呆也就算了，也不至于表现得如此不堪嘛，何况我目前的身份还是个男人。我假咳两声，提醒道：“有劳兄台开下牢门。”
　　直说了两遍，这狱卒方回过神来，满脸惶恐地帮我打开牢门，但那贼溜溜的眼珠多少泄漏了内心不堪的想法。
　　刘文静也看到了我，脸上有些不可思议，看来我的到来令他着实有些惊讶。当然说起来我与刘文静也只见过一面，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此次前来也主要是找个理由留在留守府一夜，好让若尘好好想清楚，今后别让别人有可趁之机，以致抱憾终身。
　　“刘兄可还好？”看到他神色间只有惊讶、欢喜，倒没半分愁苦之态，地上划着的竟是一个棋盘，他倒真让我有些敬佩了。
　　“君兄弟怎么会来这里？”
　　“只是恰巧听到刘兄的事，原想给刘兄宽宽心，现在看来，却是若丹白操心了，刘兄在这倒好自在。”
　　刘文静笑了，却也没就这话题多说什么，而是指着地上的棋盘问道：“君兄弟，你看看这棋盘，是否能看出些什么？”
　　我瞥了眼纵横的棋局，苦笑道：“刘兄见笑了，小弟并不懂棋艺，也实在看不出这盘棋有何玄妙。”
　　“哦？”刘文静满脸惊讶，似是不敢相信，但很快又好像反应过来什么来，语气中有些莫名的敬佩，更多的却是遗憾，“每次见到君兄弟都让在下汗颜啊，只一眼便了然。可是大丈夫置身于乱世又岂可缩头缩尾、胆小怕事？”
　　我顿时无语，自己明明说的是不懂啊，难道我长得就很像那种聪明人？
　　“好了，既然君兄弟不肯明说，在下也不强求了，”刘文静满脸失望，“不过君兄弟从没想过在这乱世建立一番功业吗？”
　　这……什么跟什么啊？
　　“小弟驽钝，实是不知刘兄所言为何？”
　　刘文静叹了口气：“君兄弟不是真不明白，只是不愿说罢了。既然如此，我们今天便只论风月不谈政务。”
　　虽仍不解他到底说什么，我也没再问下去，想来他刚才和我说的应该是关于时局方面的，而我早在第一天到这时空时便决定绝不与政治挂钩了。
　　“听王公子说过，君兄弟琴艺非凡，一直未能亲耳听到，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呢。”刘文静叹道。
　　我一边小心地将食盒中的菜一一端出来，从袖中掏出两小壶酒每人一壶，一边笑道：“王兄实是过谦了。”
　　“王兄或许可能夸大，但月泪大家的眼光，世人可绝不敢质疑呀，”刘文静脸色一整，“不知君兄弟的尊师是何人，竟能教出您这般人才，实在令为兄好奇啊。”
　　“刘兄见笑了，不过我的师傅们嘛，倒的确非一般人可比拟。他们迂尊来教小弟实在是难为他们了。”想到我那五个师傅每次瞧见我时无奈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
　　“哦？君兄弟有许多师傅吗？”刘文静似乎极为惊讶。
　　“是呀，”我有些不解他的诧异，“刘兄有什么疑问吗？”
　　“不是。”刘文静酝酿了下措辞缓缓道，“只是当今天下，门户之见仍是十分严重的，君兄弟的师傅们难道受得了彼此间师门的碰撞吗？而且君兄弟同时有这么多师傅，外人若知晓，必有损君兄弟的声名。最严重的是，别有用心的人甚至会诬蔑您欺师灭祖呢。”
　　嘎，古代还有这种说法？记得傻郭靖的师傅似乎不比我少呀。幸亏他早告知我，否则今后我怎么死的大概都不知道了：“多谢刘兄的告知了。小弟自小与师傅们在一起，对这天下的情况也不甚了解，若非刘兄今日好心告知，小弟不知会遇上什么麻烦呢！”
　　刘文静笑而不言，只将手中的酒灌了一大口，这豪爽的动作倒真是帅气非凡，与先前的儒雅书生形象迥异了。想到我也即将过上真正的江湖生活，我也兴奋地灌了自己一大口。
　　一时无话，两人透过牢房中那唯一的小小的窗户，静静地观赏夜空中那轮皓月。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明月再也不能从窗户中看到了，刘文静忽然幽幽道：“君兄弟为什么会来看我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呢？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是犯了什么罪才进这里的……”
　　我知道他是在疑惑我为何会冒着很大风险见他这个算不上很熟的人，其实我自己也很莫名，无论什么借口都是可以再在李府留下一晚的，可我却偏偏选择这对自己最不利的借口。
　　“因为明天我就要和我的妹妹离开太原了，此次一别，大概再也无缘与刘兄见面了。”看到他惊诧的眼神，我似笑非笑地说道，“刘兄可是小弟相当佩服的人呢，临走前自然要和刘兄道别了。”
　　刘文静皮再厚此时也不禁有些脸红：“君、君兄弟，还真是——客气啊，为兄再怎么也是比不上君兄弟万一的。”
　　万一？天哪，李世民的首席谋士竟如此谦虚！
　　我也不在这个话题多纠缠，今晚和他的废话也忒多了些，看天色，若尘应该和李世民交代清楚了，我还是回去吧。
　　我手臂一撑，刚想站起，眼前一黑，头也一晕，竟直直坠下，左手臂顿时火辣辣地疼。
　　刘文静连忙扶起我，关心地问道：“君兄弟怎么了？”说完径直抓起我一只手细细把起脉来。
　　我的体力很快恢复过来，视力也恢复正常了，却见刘文静竟在短短数秒间脸色数变，感觉到我的注视，他满脸通红地将我从他怀中移开，视线游移，竟似再也不敢看我。
　　看出我不是男人了吗？呵呵，那也无妨啦。我本没想欺骗他人，可行走江湖，毕竟还是男装更妥贴些，这些道理凭刘文静的聪慧想来也是能理解的。
　　“君……兄弟，”刘文静迟疑片刻道，“你体内似有三四股气流相冲，损伤着你的五脏六腑，而且存在的时间颇长，不知……”
　　我笑道：“刘兄放心，这只是老毛病，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刘文静不快道：“君兄弟怎可如此不注意身体！若在耽搁下去，你的性命……”
　　我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注意也没办法啊，我这病从小看到大，也不见丝毫改善，与其时时担心，还不如开心地度过每一天。”
　　刘文静面露不忍：“君兄弟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当今名医众多，定有能医治好你的大夫。”
　　我幽幽叹道：“希望如此吧！”
　　“对了，”刘文静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兴奋地叫道，“我知道有一个人能治疗你的病了。有了他的帮助，说不定能化解你体内的莫名气流。”
　　我不抱希望地苦笑道：“多谢刘兄关心，这名医我也看多了，早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个人不同啊，”刘文静兴奋地说道，“君兄一定听说过名医许智藏吧，许先生医术之妙可是天下人所共知的，而他的孙子许清风，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仅十五便已成杏林圣手，当世无人能及，人称‘玉面医仙’。”
　　仅十五岁？那我更不敢让他看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该知道中医没个三四十年是学不好的，真正厉害的中医基本上都在六七十岁以上，一个年仅十五的小破孩怎么也不能和神医二字联系在一起啊。最重要的是，那人若真这么出名，我也不可能对这个名字这么陌生，在我的理解中，真正的强人都是有能力在历史上留名的！
　　我刚准备谢绝，却见刘文静犹自一脸兴奋的介绍那个许清风的逸事，心头不觉一热：“这许清风现在在哪儿？”
　　“这……”刚才还一脸兴奋的刘文静蓦地愣住了。
　　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黑着脸道：“为兄竟忘了如今他家已被满门抄斩了。”
　　天哪，老兄，你竟给我介绍个死人来治病，难道要等我去阴间找他来治我的病吗？
　　刘文静显然猜到我心中打的小九九，连忙安慰我道：“君兄弟别急，许家的两个少爷，许清风和许清泉，在圣旨来之前忽然失踪，因此并没被杀。而且即使二人真的遇难，这许清风有个远房堂哥，叫许澄，也是个医术极高的大夫，现在住在长安，实在不行，他应该也是能帮助你的。”
　　看来我的下一站是确定了，心算是有着落了。
　　“但君兄弟要切记，当世名医之首终究还是‘玉面医仙’，找到他，你的病才更有希望治好。”刘文静皱眉苦思，“据我所知，在君兄弟进入晋阳城的前一天许清风恰好曾到晋阳城拜谒唐国公。他与二公子本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说不定二人有见过面的，而且凭令妹在二公子心中的地位，二公子若知道许公子的状况一定会对君兄弟知无不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