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劫(gl)》诡默

9、双双下山

　　好脾气好到这般，甚至可以说是逆来顺受的人恐怕只有薛素清一人了。可替人出头总要吃苦头的。

　　“薛蘅？你说什么？”吴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夫子和儒生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薛素清。
　　薛素清走到夫子面前，脸越来越热，最后鼓起勇气抬起头，微微挺胸，道：“那东西是我的。”

　　底下的绿莺捂着嘴咯咯直笑，这丫头果真不错，锦瑟有眼光。

　　吴夫子瞪大双眼看着那个自己最欣赏的学生，一时间不知说甚是好，正在这时旁边的许夫子凑到吴夫子跟前，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吴夫子脸色微微好转，轻轻咳了几声，道：

　　“薛蘅，这东西可是你娘子的？”
　　“薛蘅不曾娶妻。”

　　吴夫子皱了皱眉，道：“你可知错？”
　　薛素清恭敬地微弯腰，低着头，道：“学生知错。”心里恨不得杀了绿莺那个疯丫头。

　　“你可知你哪里错了？愿意受罚？”

　　薛素清抿了抿唇，道：“薛蘅浮躁不专，沉迷。。唔，学生甘愿受罚，请夫子责罚。”

　　“好！那你明天就下山吧！不必再回来了”吴夫子甩甩手，不满地道
　　薛素清诧异地抬起头，脸色煞白，连忙求道：“夫子，学生知错，甘愿受罚，什么罚都可，但请夫子别赶我下山！”
　　吴夫子看也不看薛素清，冰冷地道：“不用再说了，孺子不可教也，你明日就下山去吧！”
　　底下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责罚这么重，更何况薛素清还是吴夫子最为欣赏的学生之一。“夫子。。”薛素清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失落至极。

　　“夫子，薛蘅只是一时犯糊涂，请夫子网开一面！”底下的宋璟看不下去，上前求情。一旁的何清风也跟着上来求情。“是啊，夫子，薛兄一向好学知礼，请夫子网开一面。”

　　秦安颜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的薛素清，不知在想什么。周围好几个素来与薛素清交好的儒生都跑上去求情，最后几乎所有的儒生都上前去求情，只剩下秦安颜主仆和绿莺，还有段子孝。段子孝冷笑一声，走到秦安颜身旁，冷冷地道：
　　“这是怎么回事？那东西是你的，他？”声音里夹杂着怒火
　　“关你何事”秦安颜忽地冷下脸，同样用冰冷的口气道
　　段子孝冷哼一声，嘲讽道“你心疼了？”
　　秦安颜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在段子孝看来却是默认了，脸色变的苍白，双眼冒火。“秦安颜，你别挑战我的耐性。”
　　“段兄，你搞错了，现在是你在挑战我的耐性。”秦安颜顿了会，看着脸如白纸的薛素清，眉头又微微皱起。
　　段子孝见状，气得胸口起伏不平，咬着牙，“你行，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掌心，再怎么玩，回了盛京后必要嫁给我！”
　　秦安颜不屑地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段子孝。心里又着急又苦恼，为什么听到这人要走心里会这般不舍和着急。

　　“哎呀！你们都别吵了成不成，一群书呆子，烦不死人！那肚兜是我的！！”绿莺揉了揉发晕的脑袋瓜子，不耐烦地大声吼道

　　众人一愣，朝绿莺看去，吴夫子气得不轻。“孟秋！又是你！”
　　绿莺嘟着嘴，哼了一声，道：“罢了罢了，我下山去了！这里太闷了！”说着走到拿肚兜那人的面前，一把夺过自己的小红肚兜，不顾众夫子的怒颜，不悦地道：“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你们娘亲不用穿这个吗？哼！既然这么厌恶女人，那怎么不去出家？”
　　薛素清闻言噗嗤一笑，好笑地看着绿莺。

　　一群书呆子被绿莺一通乱喊唬得一愣一愣的，皆呆呆地看着绿莺，绿莺也不停下了，继续发表自己的言论。“看你们，一个个呆样！没劲！本小姐不玩了，回家去了！”
　　“孟秋！你太放肆了！”吴夫子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气呼呼地看着绿莺。
　　“我可不叫孟秋，本小姐叫绿莺，飘渺居的绿莺！”绿莺说着将束发带一解，长到脚踝的黑发倾泻而下，周围的儒生见状全倒吸了口凉气。

　　薛素清推了推旁边呆呆的宋璟，小声问道：“飘渺居是何处？”
　　宋璟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吞吐道：“吴州，呃，吴州一家颇为有名的烟花场所。。。”
　　薛素清抬了抬眉，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丫头如此彪悍。只见宋璟红着脸楞楞地看着绿莺，嘴里喃喃道：“薛兄，她刚才可是说自己叫。。叫绿莺？”
　　“没错，是绿莺。”薛素清疑惑地看着宋璟
　　“锦瑟姑娘的随身丫鬟？”宋璟两眼放光，双手忽然握着薛素清的手，一脸激动地看着薛素清。
　　薛素清被他搞的莫名其妙，不着痕迹地抽出手，尴尬地笑笑。“在下不知。”宋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更加红了，朝薛素清笑笑。“也是，我失态了，薛兄怎么会知道这些呢。今生若能再见锦瑟姑娘一面，当死而无憾。”宋璟面露遗憾，双眸紧盯着前面的绿莺看。
　　薛素清顿时黑了脸，没想到平时一副谦谦君子样的宋璟竟然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倒真如绿莺所说。她没注意到，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绿莺时，何清风却死死地盯着她看。

　　“本小姐不陪你们玩了！走了！薛蘅！你好自为之！十日之内你如若不来见我家小姐，必有好果子吃！”绿莺对众人做了个鬼脸，足尖轻轻一点便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句话久久萦绕在书院上空。待所有人回过神来时，都不约而同疑惑地将目光投向薛素清。薛素清只得笑笑，心里把绿莺千刀万剐个上千遍。一场闹剧因为绿莺的离去而结束，可儒生们看薛素清的目光已与平时大大不同，薛素清只得苦笑，谁都知自己和飘渺居的锦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瓜葛了。

　　段子孝好笑地看着这一幕，摇着手中的纸扇，对秦安颜冷嘲热讽。“连吴州的锦瑟都给勾走了。你看中的小白脸，倒挺厉害。”
　　“锦瑟是什么人？”秦安颜看了看薛素清，不悦地皱起眉来。头一次“好声好气”地和段子孝说话
　　“大楚五美，吴州锦瑟，琴绝媚绝。”段子孝摇着纸扇，也一脸憧憬，心想着五美已见三美，改天一定要去飘渺居看看。
　　秦安颜冷哼一声，一脸不屑“好色之徒。”
　　段子孝抬了抬眉道：“谁人不好色？不过锦瑟再美，也敌不过我心里的颜儿万分。”
　　秦安颜厌恶地锁起眉头，又看了远处的薛素清一眼，恼怒地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绿莺走后倒落得个清净，寂静长夜，周围只有蟋蟀和蝉的鸣叫声时不时打破沉寂。薛素清坐在溪边的白色岩石上，捧起一把清澈的溪水洗了洗脸，盯着水里闪动的倒影看，苦涩地一笑，忽地开口，语气冰冷。“你跟了我一路，还不下手？”
　　话刚完，身后便闪过一抹黑影，是段子孝的贴身随从。“你识相的，就滚下山去！”
　　薛素清站起身，缓缓地摇了摇头。“薛某唯一的缺点便是不识相。”顿了会，心里万分感概：左相之子竟然蠢到这种地步。

　　那随从两眼冒火，朝薛素清凶狠地冲去，“不自量力！”

　　薛璃半夜醒来，却不见自家小姐在床上。心里不知怎的七上八下的，平时薛素清也会跑出去散步，可今个快天亮了还没回来。在屋里坐立不安，等了好一会也不见薛素清，刚起身要出去找，房门便吱地一声被轻轻推开了。薛璃赶忙上前一把拉住薛素清的手。“小姐！你要吓死我啊！”
　　薛素清一下抽回手，吃痛嘶地低声一喊。薛璃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紧张地道：“你怎么了？”薛素清摇摇头，道：“没事。”
　　薛璃点起灯，只见薛素清一只衣袖沾满了血，不由地惊呼了一声，吓得花容失色，泪如泉涌。“你还说没事？这是怎么了？我都说了别来这书院了，你偏不听。”薛璃一边拉着薛素清，替她卷起衣袖，一边不知所措地抱怨。

　　薛素清无奈地笑笑， “你这丫头，那不是我的血。”
　　“你又唬我！”薛璃愤愤地道，撩开她的衣袖，白净的胳膊只有几丝衣料上残留的血迹，不见有半点伤口。薛璃眨巴眨巴眼睛，“咦？”
　　薛素清笑笑，伸出手擦了擦薛璃满是泪水的脸颊，道：“你这长不大的丫头，要是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
　　薛璃一愣，眼泪又如断线的珠子，“小姐，你在胡说什么，璃儿从小就跟在小姐身边，你要敢璃儿走？”
　　薛素清叹了口气，心里隐隐作痛，“我跟你开玩笑呢。受伤的不是左手，是右手。”她朝薛璃张开右手手掌，一片细小杂乱的血痕。薛璃连忙拿出药瓶帮她上药，道：“怎么弄的？难道是那两个姓秦的？？”说着一脸愤怒地抬起头。
　　“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你别多问，我自有分寸，莫要疑神疑鬼的！”薛素清皱皱眉，推了推薛璃的脑袋。
　　上好了药，薛璃一声不吭地看着薛素清，许久才缓缓开口，用近乎乞求的口气道：“小姐，我们回苏州好不好？”
　　薛素温和地笑笑，朝薛璃摇摇头，又一脸宠溺地理了理薛璃微乱的刘海。“璃儿是我唯一的牵挂。”又叹了口气，“可你何时能长大？”
　　薛璃撅着嘴哼了一声，“我才不要长大，长大了你就要把我丢下了。”
　　薛素清扑哧一笑，没再多语，换了外衣便起身出门。
　　“你又去哪？！”薛璃愤怒地追到门口
　　“天亮了，懒丫头。”薛素清转过身朝她耸耸肩。薛璃立马如临大敌，苦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薛素清。“我们回苏州吧！要不去盛京去汉阳，去哪都好！”

　　薛素清才到书院门口，就看到秦安颜坐在一辆三轮小板车上，捂着嘴打哈欠，待看到自己后立马站起身朝这走来。
　　“你这懒人，快走！”秦安颜不由分说，拉起薛素清往门外走。
　　薛素清莫名其妙地任她拉着，暗自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右手。“去哪？”
　　“许夫子吩咐我们下山买杂物。喏，自己看！”秦安颜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扔给薛素清。
　　薛素清哦了一声收起纸条，推走身旁的小车，见秦安颜立在原地，疑惑道：“那走吧？”
　　秦安颜一手叉着腰，对她眨了眨眼，下巴朝自己不远处的另一辆小车扬了扬，道：“这也是你的。”

　　薛素清皱了皱眉，正要还嘴，就听得秦安颜慢悠悠地道：“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薛素清早知她会这么说，像往常一样笑笑，走到她身边，一手拉过小车。那笑容里分明带着几分宠溺，秦安颜楞楞地看着她，心里泛起一丝奇怪的感觉，脸克制不住地微微发热。于是恼怒地摇摇头，不再去想。
　　“你的手怎么了？”秦安颜瞟见她手上的纱布，疑惑地问道
　　“一点小伤，不碍事。”薛素清朝她温和地笑笑
　　秦安颜横了她一眼，推开她，自己推起小车，“烂好人！你就不会拒绝啊”
　　薛素清一手推着车跟上秦安颜，哭笑不得，道：“秦小姐，你容得了我拒绝吗。”
　　秦安颜一怔，脸发红起来，咬了咬下唇，道：“那以后不这样就是，我误会你了。”

　　下了山，两人分头买物，薛素清买好了东西，悠哉地去酒楼喝酒。楼里人多，聚在一起聊天，上至皇帝官员下至黎民百姓，无所不聊，大楚的民风可见一斑。聊来聊去，最多的话题还是前不久桦妃诞下小皇子一事。百姓无不兴奋欣喜的，按说生个小皇子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可在大楚却是件举国同庆之事，景帝今年已四十年华，可子孙稀薄，全是公主，这可把大臣们急个半死，盼天盼地，小皇子好不容易来世，大臣们心里的石头才算放下了。
　　薛素清凝神听周围人的议论，手指紧紧捏着白瓷酒杯，好像要把手里的东西捏碎一般，脸色冷如冰霜。

　　秦安颜才到酒楼，一眼就瞥见角落的薛素清，走上前去坐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喂，你发什么呆呢！”
　　薛素清一怔，收起心事，微微勾勾嘴角，道：“买好了？”
　　“恩，那群人在聊什么，那么起劲。”秦安颜用手撑着脑袋，道
　　“桦妃诞下小皇子一事。”
　　秦安颜挑挑眉，好奇地看着薛素清，“你怎么冷着张脸？你喜欢桦贵妃？”
　　薛素清噗地一下，嘴里的酒喷了一地，恼怒地横了秦安颜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谦谦君子，真失礼。”秦安颜摇了摇头，道
　　“还有，人人都在传秦相爷意图谋反。”薛素清擦了擦嘴，不经意瞥了秦安颜一眼，若无其事地道
　　秦安颜闻言一惊，微微颦起眉，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造谣而已。”
　　薛素清笑道：“你竟然如此镇静。”
　　“那我要如何？是传言，自然就不是真的”
　　薛素清不语，微微笑着。
　　“等等。”
　　秦安颜皱着眉看着她，忽然站起身缓缓朝薛素清靠近，轻声道：“薛蘅，你这个书呆子，没想到坏水装了一肚子。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薛素清叹了口气，道：“当今能配得上左相之子的女子，能有几个，还用猜吗。秦小姐”她拿起酒杯抿了口酒，又道：“不过。。。最重要的应是。。”
　　秦安颜疑惑道：“是什么？”
　　“帝王将相之女，少则娴静素雅，多则刁蛮任性。秦小姐自然属于后者。”
　　“薛蘅，你不想活了！”秦安颜说着就要动手，被薛素清中途拦下。薛素清无奈地握着她的手腕，道：“我们该回书院去。”

　　“现在？回书院？”秦安颜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书呆子。
　　“东西买好了，自然要回去啊。”薛素清理所当然道
　　“好不容易才下山一趟，我才不要！”秦安颜一脸不满。“你这书呆子！”
　　薛素清朝她叹了口气，道：“天色不好，迟些我怕会下雨。”

　　秦安颜皱了皱眉，不悦地看着薛素清，道：“你真是比女人还女人，下雨淋雨就是。”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起薛素清的手，道：“我想到去哪玩了！”
　　“去哪？”
　　“去飘渺居！”
　　薛素清哭笑不得，“你知道飘渺居是什么地方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当然知道了。”
　　“既然知道。大白天的，你去飘渺居？”薛素清苦笑
　　“那又怎么样？有钱给她们，还怕她们不做生意？”秦安颜挑挑眉，道
　　薛素清叹息道：“莫要胡闹了。”她可不想和那锦瑟主仆有什麽瓜葛。
　　“非去不可！我倒要看看那个吴州第一美女长什么样！”秦安颜倔强地看着薛素清，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