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劫(gl)》诡默

10、山神庙初心动

　　“一个女儿家，像什么话。”薛素清看着前面迫不及待地快步走着的人，重重叹了口气，感慨道。语气是责怪，可脸上的表情，却活脱脱像个羞怯的小妇人在小声抱怨。
　　秦安颜闻言停住了脚步，又好奇又疑惑地盯着薛素清，道：“奇怪了，女儿家都不说什么，你这堂堂的大男人怎么倒忸忸怩怩的？”
　　薛素清皱皱眉，没好气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再多话，将目光移向街道两边。秦安颜放慢脚步，和她并肩而行，摇着手里的折扇，看似不经意地道：“十日之内，你若不去，可有好果子吃，我这是在帮你？”
　　薛素清一愣，脑海里又浮现出绿莺的样子来，更加不想去了。秦安颜见她不说话，碰了碰她的肩，道：“别人巴不得去，你这书呆子，倒老是一副和尚样。”
　　薛素清黑了脸，瞅了她一眼，道：“不是所有人都像秦小姐这般任性好奇的。”
　　秦安颜不屑地撇过脸去，又忽然想起什么，盯着薛素清看，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心里疑惑，书院那群人说这薛蘅有龙阳之好，不会是真的吧。
　　两人不一会就到了吴州最有名气的花街，可这平素最热闹的地方如今却一片萧索，街道上除了薛素清和秦安颜，再看不见其他人影，两旁的妓院也都大门紧闭。薛素清暗自叹了口气，偏过头看身旁的人，那表情似在说：看吧，非不听我的，来了也是一场空。
　　“怎么会这样？”秦安颜一脸不悦
　　“那你还想怎样？”薛素清轻咳了几声，继续道：“这时候怎会有人来？想必吴州的女子大都与秦小姐不分伯仲，哪个不怕死的敢这时候来，还不被自家的娘子打个鼻青脸肿，重的恐怕连双眼都要挖了去。”
　　秦安颜自动无视话中的调侃之意，横了薛素清一眼，没好气地道：“挖了双眼算轻的！朝三暮四，自命风流的淫贼，杀了也罢。”
　　薛素清伸出手摸了摸脑门上的冷汗，道：“自古来男子便三妻四妾。”
　　秦安颜抬了抬眉，道：“薛兄也三妻四妾？”
　　薛素清只觉好笑，不急不慢地道：“不敢不敢，我就是有百双眼睛也不够挖的。”她看了看秦安颜，只见对方一脸不乐意，十分扫兴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拉住秦安颜，道：“既然没人，咱们还是走吧！你！你还往前走做什么！”
　　秦安颜不耐烦道：“你明知故问！”
　　薛素清苦笑，认命般跟在秦安颜身后，不再说什么，实则说了也无用。
　　街的尽头便是飘渺居了，古色古香的红木阁楼高高耸立。秦安颜走到门前，随即一股清新的脂粉香扑面而来，倒与前面那股俗气浓郁的脂粉香不同，若有若无的香气隐约夹杂了淡淡的茉莉香，如春风拂面让人心情畅快。
　　薛素清在一旁苦笑，自从来到这书院，自己好像天天都在苦笑。只见身旁的人由敲门到打门，由面无表情到气急败坏。半晌，门才吱地一下开起一条细缝。一女子从门缝中探出头来，两眼朦胧，似乎还没睡醒。她脸上带着不悦之情，将门开大了点，疑惑地看着薛素清和秦安颜，道：“你们做什么？”
　　薛素清正要开口，忽地被秦安颜拉着往里面走。只听得她说，“来这还能做什么？先让我们进来！” 薛素清一愣，这家伙倒一副如此熟络的样子。
　　那女子回过神来，转身关了门，咯咯娇笑，闹得薛素清全身不自在。大堂里只有她们三人，昏黄暧昧的光线，脚下柔软的红毯将人脸映得一片桃红。薛素清将目光移向身后的女子，只见她一身紫色薄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长到膝间的黑发，乌黑发亮。漂亮的五官，全身上下透着慵懒和娇媚。一双还未清醒的双眸似笑非笑。
　　“两位公子可真够心急的。”她双手抱于胸，勾勾嘴角，娇嗔道，酥到骨子里的声音。
　　秦安颜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了眼一旁的薛素清，只见薛素清皱着眉，责怪地看着自己。“咳。。老鸨呢？”
　　那女子又是一阵娇笑，走到秦安颜跟前，柔弱纤细的手臂如藤蔓一般勾住秦安颜的脖颈。丹唇轻启。“公子，你可真会说笑，奴家是这管事的，咱们这从不叫老鸨，公子不觉得难听吗，叫奴家紫芙就好。”
　　秦安颜腾地一下红了脸，连忙推开缠在自己身上的柔软，引起紫芙一阵不满。紫芙微微颦起眉，伤心道：“公子可真是粗鲁。”
　　一旁的薛素清捂着嘴，全身颤抖，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秦安颜横了一旁的薛素清一眼，道：“我们要见锦瑟，你去把她叫来！”
　　紫芙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又呵呵一笑，道：“公子又说笑了，锦瑟可不见客的。”又摇了摇头，不等秦安颜回话，道：“有钱也不能，锦瑟脾气坏的很，她要是想见，街上的乞丐也见，不想见，王子皇孙也奈何不了。”
　　薛素清上前拉了拉秦安颜的衣袖，“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告辞吧。”秦安颜一脸不悦，哼了一声，道：“你问问她便是，见不见由她说！”

　　“太过分了！！！咱们只是进去瞧瞧，就要了十两银子？”秦安颜愤怒地大喊道，把在前面慢悠悠地推着车的薛素清吓了一跳。薛素清停下脚步，很想对身后的人说，其实这是她自己活该。
　　“你可见过那个锦瑟？脾气竟比我还坏！”秦安颜一手推着装满麻袋的小车，三步并一步走到薛素清身旁。
　　薛素清呵呵地笑道：“你知道自己脾气坏？”
　　“怎么样也比你这个受气包好。”秦安颜看着她温和的笑容一愣，心里又突突直跳，恼怒地扭过头不再看她。
　　薛素清故意舒了口气，道：“还好还好，我以为你会大闹飘渺居。”
　　“呸！我怎么会做这等不讲理的事？”
　　“男子为了美色慕名而去，而女子，为了比美，呵呵。”
　　“你才比美！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
　　薛素清毫不介意地笑笑，脱口而出：“你这么漂亮，大可不必这样。”
　　秦安颜一怔，心头如一阵暖流流过，心突突直跳，有些呆楞地看着薛素清。薛素清若无其事地走着，正疑惑身旁的人怎么突然安静了，看着对方微红的脸才恍然大悟，自己真是头脑发热，怎么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后悔连连，又不好再说什么。

　　走到山脚下时已近黄昏，浓密的乌云宛若翻滚的黑烟，灰蒙蒙的天直压大地，天气闷热令人喘不过气来，雷电大作。薛素清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秦安颜，只见她也看着自己，还未开口，大颗的雨点就吧嗒吧嗒地砸在身上和地上。
　　“快走！”薛素清放开手里的小车，拉起秦安颜便要跑。
　　“东西。东西不要了？”
　　“你还管什么东西？！”外衣顷刻间便湿透，薛素清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喊道
　　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间破山神庙躲雨，躲进庙里时，俨然成了两只落汤鸡。薛素清连忙转过身去，心里懊悔不已，还不如在城里留宿一夜。湿嗒嗒的衣裳紧贴着身子，索性脱了外衣，好在里衣还挺干不至于暴露身份。
　　“你干什么？”秦安颜红着脸看着眼前那个脱衣服的人，高声质问道
　　薛素清连忙转过身尴尬赔笑，“没什么没什么，你别误会，外衣黏在身上不舒服。”
　　“我料你也不敢做什么。”
　　薛素清走到神像前，低着头不知在捣弄什么，一边还抱怨。“我早说了，天色不好，这下咱们谁也别想回去了。”
　　秦安颜横了她一眼，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是自己不对，默不作声地坐到一堆稻草上，伸出手解下头上白玉束带。手指穿过湿濡的长发，皱起眉头来，像个小孩般抱怨道：“我头发全湿了。”
　　薛素清拿了神像前的火石和蜡烛，生起火，一脸无奈地看着不远处那个端坐着的人，真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过来烤火。”正寻思要不要建议她脱了外衣，又怕被这母老虎打，只见秦安颜站起身坐到她身旁，一手解开腰带，自己倒大大方方地脱起来了。
　　“你看什么看！！”秦安颜见她看着自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薛素清没好气地转过身，背对着她。
　　两人背对着，沉默不语，只听得庙外的哗哗的大雨声。
　　许久，秦安颜才无奈地问道
　　“薛蘅，现在怎么办？”
　　薛素清双臂抱着腿，下巴低着膝盖，脸色苍白，楞楞地看着眼前一角的稻草，缓缓开口。“还能怎么办。”
　　“你！”正想说什么，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秦安颜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没好气地大声道：“你转过身来！”
　　薛素清抿了抿唇，不是没听出她语的惧怕之意，勾勾嘴角，道：“我怕会被挖了双眼。”
　　“你！”秦安颜愤怒地看向她，只见薛素清眼里带着笑意，缓缓转过身，朝她靠近了点。“害怕就直说。”
　　秦安颜脸一热，心里泛起点点涟漪，转过头盯着眼前的火堆看。眼神复杂，许久一抹淡淡的笑自嘴角浮现，她朝薛素清坐近了点，肩微微碰触到对方的。
　　一阵淡淡幽香萦绕在鼻间，薛素清下意识地偏过头看身旁的人。只见她长发垂地，昏黄跳跃的火光照映在脸上，晶莹如雪的肌肤沾着细小的水珠。神情自若，没了平时刁蛮任性的样。嘴角挂着淡淡温暖的笑，像是在回忆什么幸福的事般。薛素清不由地看痴了，又见她湿湿的白色里衣贴在身上，玲珑的身子若隐若现，优美细白的脖颈与锁骨，薛素清脸色发红，狠狠地摇了摇头，扭过头去，又“啊”地一声，被身旁黑乎乎狰狞的雕像吓个半死。
　　薛素清红着脸低着头，低声喃喃，“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同为女子，何来什么非礼勿视，同样的身体，自己这是发哪门子痴！

　　“薛蘅，书呆子！你傻了啊！”秦安颜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自言自语的人，靠近她的耳畔喊道。
　　“咳。怎么了？”薛素清深吸了口气，脸色好转。抬起头与她对视。
　　“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薛素清连忙摇摇头
　　秦安颜好笑地看着她，自己明明听到什么非礼勿视来着。她微微勾起嘴角，柔声道：“你可知我为何女扮男装来这书院？”
　　薛素清一愣，看着她没说话。只听得她继续道：“段子孝与我指腹为婚，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嫁给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顿了会，自嘲般笑笑，“我最讨厌这套，终生为伴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替自己选。”
　　薛素清默默地听她说，心里感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秦安颜直直地看着她，双眸柔情似水，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轻声道：“知道我为何那日没挖了你的双眼吗？我。。”
　　薛素清一惊，觉得不对劲，连忙打断她。“秦小姐，那那什么，雨停了！”
　　秦安颜朝门外看看，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停你个头！”又红着脸，咬着下唇，皱起眉来，不解地看着薛素清，正要开口，薛素清又忙不迭地打断。
　　“秦小姐，我有事要告诉你！”
　　秦安颜疑惑道：“什么？”
　　薛素清深吸了凉气，平静地道：“我同你一样，是女子。”
　　秦安颜一怔，笑道：“你开什么玩笑？”
　　“我说的是真的。”薛素清抿了抿唇，把自己为何女扮男装怎么来吴州的，全都抖了出来，不过自然没说自己报仇一事。薛素清微低着头一口气说完，再看向秦安颜时，只见秦安颜紧抿着双唇呆呆地看着自己，眼眶发红。薛素清搔搔头，朝她勉强笑笑，“秦小姐？”
　　秦安颜一声不吭，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薛素清，看得薛素清头皮发麻。半晌，她抬起手，手指划过她的头发，缓缓解开她头上的发带，如瀑的长发一泻而下，当真是同自己一样的女子。
　　薛素清有些怯怯看着她，只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她的双眸被一层水雾笼罩，眼皮只要一闭，眼泪便能簌簌而下。
　　薛素清见状，心里自责不已，但见秦安颜微眯起眼，忽地邪气一笑，握着发带的纤细手指至薛素清发间划到她的脸颊，缓缓地一下一下抚过她细滑如绸的肌肤，绝美的脸凑近同样绝美的脸，将自己苍白冰凉的双唇印向同样欠缺温度湿腻的双唇上。
　　薛素清身子一颤，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周围万物仿若瞬间消失般，能感觉到的，只有唇上微热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