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念你》芙蓉药

2、梦里

　　顾童白当养母的日子就这么懵懵懂懂过了两个月。
　　一开始还挺变扭有个小孩住进来，何况小孩还是男的，何况小孩心老面不老。但欧还挺自然，丝毫没有尴尬，顾童白渐渐地也舍去稀奇古怪的心情。

　　实话实说，欧真应了他的话，会照顾顾童白。
　　早上会早早做好早餐，去她屋子叫醒她吃早餐。午饭也从仙校赶回来做，陪她吃完再回仙校。晚上更是丰富，知道她常年待在人间，特地学了几道川菜，惹得顾童白拍手叫好。
　　还有还有夜宵，欧每晚都特地留一份面，以防她没东西吃。
　　两个周都会大扫除一次，从她的主殿到他的侧殿，以及庭院都不放过。
　　她的老腰，就在这几次打扫中，一次又一次的酸痛。

　　每天早上按时叫她起床，在空大的庭院跟他一起运动。有时候还会在庭院跟他下棋，学字，跳舞。
　　欧总是有不同的消磨时间的方式，她很惊奇欧从哪学来。“你沉睡千年是假的吧，懂那么多东西。”
　　欧赐她一个眼神，淡漠说：“我又不笨，可以学。”
　　顾童白两眼发亮，“上哪学的。”
　　欧悄无声息地将象棋车移到她的象棋将军处，轻笑说一声将军。
　　她一度怀疑欧在沉睡时，跟周公学习。
　　欧不忘回答她的话，“去人间买菜的时候，有看到人做。”
　　学习能力强就是好。

　　所以，她找个儿子，还找个保姆。
　　伺候得脚后跟都不剩。

　　初初的时候，顾童白念及欧年幼，要吃些丰富健康的东西。特地让神仙管家拨了个厨娘来。
　　顾童白对饭菜没有什么忌口，只要不难吃都可以咽下去。
　　倒是欧，每回就吃两三口就称自己饱了。顾童白那会子也不熟悉他，只好当他的话是真话。
　　在某一日，欧忍受不住，亲自下厨。那也是顾童白第一次尝他做的饭菜。
　　美味佳肴。

　　顾童白也是从那时起，才知道欧一顿饭起码吃两碗米饭，一碗汤。
　　看他嘴刁的，以前就吃两三口，也不知道怎么撑过一天。
　　至于那个厨娘，不知道是欧让她走的，还是欧掌勺后，她猛然发现自己身处无用之地，灰溜溜走人。
　　顾童白也有跟欧商量，让他去御膳殿走一圈，看有没有心意的厨师。
　　欧听了，直接拒绝，“他们做的没有我做的好吃。”
　　好吧，你这么自信她都不好反驳了。

　　欧浅浅一笑，“而且，你吃的不是也很欢乐嘛。”
　　好像，也是。算了，既然是他的一大乐趣，也不好剥夺。

　　终于有一日，顾童白良心发现，极其不好意思说：“小小欧，我是不是有点懒。”
　　欧已然习惯她这么叫，“嗯。”
　　欧都嫌弃她了。顾童白眼里沁出一滴泪水，委屈说：“对不起，我这个母亲实在没有做好，才让你天天这么辛苦。”
　　欧摆上几道新学的粤菜，“别哭了，很丑。”
　　丑嘛。顾童白挥手现出一块手帕，抹掉那滴不易的泪水，“小小欧，你会不会嫌弃我？”
　　欧盛了一碗饭给顾童白，“嫌弃你什么。”
　　顾童白接过，道声谢，“嫌弃我懒，笨。”
　　欧也盛了一碗，抬起眼皮定格在她脸上，慢吞吞说：“是挺懒的，也有点笨。”

　　他承认她笨懒了，怎么办，他会不会离开。顾童白抽泣两下，“小小欧，那你会不会离开我？”
　　欧眼神淡漠，夹一口菜送往嘴里，“不会。”
　　还是她的乖儿子，不会因为她笨而走。顾童白殷勤地给他夹菜，欧轻轻扫一眼她，没说话。

　　顾童白忆起一件事，“小小欧，听仙师说，你在自学法术吗？”
　　欧点头，“对。”
　　看来白帝的仙气不足以让欧的法术停留在五岁。“你在学哪一章。”
　　欧回答说：“二十三章。”
　　厉害啊，这是上百岁才开始学的。顾童白不由得夸赞，“不错不错。学到哪一部分了。”
　　欧夹一块肉放在她碗里，眼神示意她吃。“蕴神力。”

　　蕴神力，就是将自己的仙气蕴入骨子间，通过自己的本事，将法术和仙气融而为一。“你现在是将白帝的仙气归你所有吗？”
　　欧也没诧异她知道他身份，点点头说：“对。白帝仙气太过莽撞，我要是不现在收为自有，它会逐渐消散，或者会伤到我。”
　　怪不得这几日都没见仙气绕身，看来被他蕴在体内。“那你小心点，学归学，也别太着急。蕴神力没学好，后果会很严重。”
　　没有年龄沉淀以及法术稳固，难以支持身体去锁住那庞大的仙气。欧才五岁，顾童白有些担忧。

　　欧似乎也考虑到，“我最近有跟人过招来提高自己的法术。”
　　顾童白兴趣提高，“如何如何。”纵然他有白帝仙气，可仙校毕竟都是十来岁的成仙，甚至还有百岁的神仙，法术自是比他高些。
　　欧眉宇间聚了不少自信，傲气说：“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也不知他的法术到了何地步。顾童白没亲眼见他练过，“要不我俩比比？”
　　欧睨一眼顾童白，似有似无的不屑，“我怕打倒你。”
　　口气倒不小。顾童白不服，还击说：“我还怕你趴在我的旗袍下。”
　　欧眼里燃起团团焰火，“那来？”

　　顾童白拖着下巴寻思。她一个五千多岁的老仙子，跟一个外表五岁实际四千多岁的老仙帝打架，实在有辱尊严。且不说她欺小不爱幼，更何况欧如今是他儿子，伺候她服服帖帖的，怎么可能家暴呢。
　　家暴不好，家暴影响食欲。

　　顾童白拒绝，“还是算了。”
　　欧较真起来，不肯放过，“你是怕了吧。”
　　她是怕打伤你，没人做饭。“不是。”
　　欧欲望不减，蠢蠢欲动，“那来，我速战速决。”
　　还速战速决，果然是白帝的模子，打架不行放话最狠。要放在以前，白帝都不知道求饶多少回，只是现在，老不可欺小。“我想到另两个人，他们法术跟你差不多。”
　　欧抓住字眼，“他们？谁啊。”
　　顾童白盛两碗汤，一碗给欧，一碗给自己，“你在仙校应该知道他们。他们可是仙校的霸老。”
　　欧在仙校甚少关心他人，都是独来独往，“不知道，我不关心。”
　　不知道没关系，霸老打架从不报名字。“没事，我一会带你去见见他们。”

　　欧愈来愈兴奋，顾童白拖住他喝玩汤才带他去仙管。欧没来过，狐疑说：“这是哪？”
　　顾童白耐着性子解释，“这里是仙工的住宿地。”见他脑袋小小，可能啥也不知道，顺便解释完，“知道什么是仙工吗？就是上朝那些无聊神仙底下的员工。”
　　欧记得她在仙宫身份贵重，却是甚少上朝。“你干嘛不上朝？”
　　不提还好，一提就烦。顾童白微微不乐，抚摸额头，烦心说：“你是不知道，他们上朝有多墨迹。比人间拍的连续剧还要无聊，一个人说话可以说上五分钟，还要现场投票，看能不能过他的提议。我真心不知道历任仙帝怎么回事，把这个传统做的淋漓尽致。”
　　欧没见过上朝样子，想象不出来她口中的无聊，“我觉得你是懒才不肯去的。”
　　字字戳心。顾童白觉得欧已经看透她的懒惰，哈哈一笑，“哎呀，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欧哼一声，不吭声。

　　顾童白如今左看右看，愈觉得欧顺眼，顺心。这儿子养的真好。她心血来潮，问：“你想不想去看看上朝。”
　　她不是说无聊嘛，无聊的事情就不要做。欧直接否决，“不去。”
　　顾童白啊一声，十分遗憾，“为什么不去。”
　　欧千分傲然，“没有为什么。”
　　小小年纪就像爬到她头上了。顾童白在他鼻子处一捏，“我知道，你想去。”
　　欧拍掉她的手，在鼻尖处揉揉，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去。”
　　顾童白眼珠子墨黑滚圆，带着几分倔强，“你去。”
　　欧叹息，放弃挣扎，“好，我去。”
　　这才是她的乖儿子嘛。

　　顾童白没有要意念呼唤他们，而是直接上楼寻人。开门的是顾唯，样子吃惊，“你怎么来了。”
　　好久没见到顾唯，她十足十得想念，上前给顾唯一个拥抱，亲切说：“唯唯，好久不见。”
　　顾唯也想念顾童白，只是没有由着她抱，轻轻推开她，“是好久不见了。今个怎么有空过来。”
　　顾童白眨眼，“给你看个人。”拉出站在身后的欧，介绍说：“这个是我新得的宝贝儿子，小小欧。”
　　欧压根不想理会她，脑子直接省去她的介绍，“你好，我叫欧。”
　　顾唯不可思议，指着欧，手指有些颤抖，“你儿子？”
　　顾童白沾沾自喜，“对啊。我儿子。”
　　欧说：“不是。”

　　顾唯蹲下身，仔细观望欧的容颜，这眉毛，这鼻子，这眼睛，哪点像顾童白。她语气略微凉凉，“真是你儿子？”
　　顾童白点头，十分肯定，“真是我儿子。”
　　欧丧气垂头。
　　顾唯冷笑，直接戳穿，“骗谁呢。这模样，但是你整容多少次都追不上。”

　　干嘛干嘛，是说她没有欧长得漂亮嘛。“你这话想说什么呢。我好歹是仙宫第二美女，人人都称仙次女。”
　　顾唯毫不留情面揭老底，“那是别人为了尊敬你，又不碍比赛，才特地留个第二名的位置给你。你还当真。”
　　她选择不听顾唯的话，顽固说：“不，我不听。我就是仙女。”
　　顾唯不打算理顾童白这个白痴，拉着欧进门，笑意柔美，“你今年多少岁了。”
　　沿着沙发坐下，“五岁。”
　　“五岁？”顾唯摸着下巴，大胆妄测，“难道是仙帝的私生子？”
　　看吧，不是只有她一人觉得！顾童白瞬间找到知己，频频点头，“是的是的。”

　　欧眼眸凉寒，淡淡说：“不是。我是凡人升仙的神仙。”
　　顾唯惋惜说：“啊……还以为是仙帝的儿子。做仙帝的儿子可比做仙子的儿子好多了。”
　　为什么要夸仙帝贬仙子。顾童白愠怒，“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唯不怕死，神情自然，“意思就是。做仙帝的儿子享福，做仙子的儿子遭罪。”
　　真心被人攻击到极处。顾童白眼里冷飕飕，“跟我怎么就遭罪了。”
　　顾唯望一眼她，望一眼欧，坦然说：“你不会做饭也不会照顾人，宫殿也没有个奴婢，谁跟你谁不委屈。”

　　好像……也是哦。做饭是欧做，照顾也是颠倒，由着欧来照顾她，至于奴婢吧，几百年前就被她赶完了，如今也没有一个人想来仙子殿。
　　句句属实，顾童白也不好反驳，“好吧我承认。可是人家欧……是真心跟我的。是吧。”她眼里泛光，期期看着欧。
　　欧点点头，“是的。我是心甘情愿跟着她的。”
　　顾唯深信不疑，“行吧。如果仙子照顾你不周全，你可以来找我。”
　　顾童白隐着笑意，那这辈子都不太可能了。

　　欧念着正经事，出声提醒，“你的朋友呢？”
　　顾童白才反应过来，“对了，白荣不在吗？”
　　顾唯下巴朝着对面扬了扬，“在屋里。”
　　“那你去叫他，我们一起去仙练场。”
　　顾唯疑惑皱眉，“干嘛。”
　　顾童白慈爱地轻柔欧的脑袋，浅笑说：“给我家儿子锻炼一下。”
　　欧唉声叹气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