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念你》芙蓉药

1、梦里

　　云雾缭绕，仙气重重。
　　神仙顾荷是第二次来仙子殿。其实以她的级别，还不足以踏进仙子殿。今天是托了身边的小童仙的福气，才能踏进。
　　顾荷有些畏惧，站在殿门，不敢进去。小童仙拉了拉顾荷，疑惑看着她。顾荷干笑，别催她，她正在酝酿情绪。

　　神仙们都说，仙子仙岁高，为人尊贵，谁见了都得行礼。神仙们又说，仙子虽老，人却活泼，不爱上朝，不爱拘束，随心而欲，上至仙帝，下至童仙，她都能相处。
　　难怪会将这小童仙交于仙子抚养。

　　顾荷深深看一眼小童仙，跟别的童仙一般无二，也不知道哪里修来的福气，能在仙子身边长大。
　　顾荷只是个送小童仙来仙子殿的人手，自然没有权利过问仙帝的安排。
　　算了算了，把人交到手就好。

　　仙子殿一如往常没人把手，空荡荡的庭院，空荡荡的殿门。
　　仙子设了仙法，顾荷不敢贸然破仙子的仙法，很礼貌地敲门。
　　没反应。
　　顾荷不懈地敲门。
　　还是一样，没反应。

　　仙子不会是睡着了吧。听闻仙子有睡午觉的习惯，只是现在还早，应该不会睡了吧。要是睡了可好，她送小童仙回一趟仙帝处再来嘛。太麻烦太麻烦。
　　顾荷犹豫不决，没想到身边的小童仙出了惊人的一手。小童仙手一挥，仙法破碎，说：“婢子，这法术也不难，你干嘛不施法。”
　　顾荷心里流泪。她当然知道破法不难，难得是里头的仙子显贵。
　　“走吧。”小童仙拉了拉顾荷。
　　顾荷默默念，小童仙年幼无知，仙子大人大量，莫过罪与小童仙，和她。

　　殿中并无像外头一样空空，左边摆满了斟茶的上好桌椅，右边是临摹写字的地方，而中间，摆了张床。上头，睡着一名女子。
　　要说这仙宫之内，能成为美人的寥寥无几。除了众人公认的仙女外，应该也就仙子居次位了。

　　仙子侧躺在床上，手里立着一本书，书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滚圆墨黑的双眸。她身着深红色的旗袍，长到小腿处。旗袍裙尾是切开，右腿微微弯曲，压在左腿上，裙尾前端折了一个角，垂在两腿之间，裙尾后端铺在右腿上，小腿在旗袍下，若隐若现。她肤色白皙，旗袍加身衬得皮肤白里透红，身段不算窈窕，也可说丰腴。前峰载满棉花，后岭撅起峰头。

　　顾童白听到脚步声，放下书本，眼仔细一瞧，“你是何人。”
　　顾荷忙忙行礼，“仙婢是仙帝身边的人，受仙帝的安排，特地带小童仙来仙子殿。”
　　仙帝的安排？仙帝安排一个小童仙来干嘛。
　　顾童白缓缓起身，乌黑的中发散在肩上，“仙帝什么安排。”
　　顾荷低头，颤着身子说：“仙婢也不知道。”
　　顾童白见顾荷瑟瑟发抖，困惑不停，为什么见到她就怕。“你起来吧，不要跪着，多累。”
　　顾荷应下，急忙站起来。

　　顾童白扫一眼小童仙，几岁模样大，眼睛圆润圆润的，小嘴粉嫩粉嫩的，脸蛋小巧小巧的，可爱极了。这小女仙童，生的极其出色。她的周身缭绕着影影绰绰的仙气，陌生又熟悉。
　　顾童白将视线放回顾荷身上，“这小童仙来这是干嘛。”
　　顾荷心惊胆战说：“仙帝是说，让小童仙养在仙子身边。”
　　养在她身边，为什么养在她身边。仙宫有成仙所，干嘛不去那。“干嘛养我这。我又不会养孩子。”
　　对嘛对嘛，仙帝你为何要让她来做这份差事。“仙婢也不知道。其余的还请仙子去问问仙帝吧。”

　　顾童白仔细瞄了两眼小童仙，这眉宇间，轮廓间，丁点都不像仙帝啊。不是仙帝的私生女，为何要送到她身边。难道是最近她太闲了，仙帝给她找事做。
　　是该去人间走走了。

　　小童仙附身，“见过仙子。”
　　顾荷惊愕了。小童仙，谁给你的勇气敢不下跪的。仙子可是几千仙岁的上上仙，你才五岁，怎么敢。
　　顾童白也没在意，“嗯。你叫什么。几岁了？”
　　小童仙奶声奶气，“我叫欧，五岁。”
　　这个名气，有些霸气。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叫这个名字，不好不好。“谁给你取的名字。”
　　“我自己。”欧声音不大，走前两步说。
　　顾童白招手让欧过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欧也不害羞，直接坐下。“欧，你这个名字，不太配你。”
　　欧脑袋愣愣，“为什么不配。”
　　女孩子就应该柔美，名字要软软，听起来酥酥的。就像她，天真的童年，纯纯的白色。“你一个女童仙，应该取个美丽的名字。像是唯啊，宁啊什么的。”
　　欧蹙眉，眼里暗沉，不爽说：“我不是女童仙，我是男的！”
　　这下顾荷都吃惊睁眼，“仙子，欧是男生。”

　　顾童白挑起欧的下巴，左右观看，这模样，这底子，明摆的就是个女孩子。天哪，这年头怎么有男孩子生的如此美丽，连她都望尘莫及。
　　顾童白仍旧怀疑，“你真是男童。”
　　欧笃定说：“真的。”

　　行吧，就当你是了。只是一个男童，送来仙子殿里让她养着，仙帝是脑堵了吧。男女授受不亲啊，虽然这男的也就三岁。
　　可是也不能真伤到小童仙的心，顾童白犹豫问：“小小欧，你真的要住我这？”
　　小小欧对这名字不太喜欢，“不要叫我小小欧，我叫欧。”
　　好，欧就欧。“那，欧？你确定要住我这？”
　　欧坚定点头，“对。”
　　“为什么？”她这里啥都没有，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过来是遭罪的不是享福。
　　欧直爽说出理由，“因为你最老，资历最深。”

　　听完这话，顾荷直接跪下，手不停颤抖，口里哆嗦，“欧童言无忌，仙子莫怪，仙子莫怪。”
　　顾童白叹一口气，她最讨厌仙宫一点，就是仙帝硬是采取古代模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导致每一个仙婢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求饶。她都没开口就求她放过。
　　顾童白好气说：“你先起来好吧。”
　　顾荷战战兢兢站起身。

　　顾童白捏一下欧的脸，“你也是，敢骂我老。不怕我不收你啊。”
　　欧很自信说：“你不会。”
　　他怎么知道她不会。“为什么。”
　　欧认真说：“你不会这么小气。”
　　嗯，她是大气的人。但不代表，这话取悦了她，她就会收了你。“虽然你夸了我，我还是不会收你。”
　　“为什么。”这下轮到欧困惑，他明明都夸赞了。
　　“第一，我能养你，却不能教你仙术。第二，你在成长所会有更好的发展。第三……我实在太懒了，懒得管束你。”顾童白把她的理由说的头头是道。
　　欧没有退却，一一破解，“第一，你养我就够，法术我能自学。第二，我不见得成长所比这里好。第三，我不需要你管束我，我可以管束你。或者说，你可以照顾我，我也可以照顾你。”

　　谁给他的自信，他的自信哪里来。他想照顾她？顾童白挑了挑眉，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年当家的嘛。
　　为了不伤害欧的小心灵，顾童白决定假意留下他，决定去找仙帝说说。

　　顾童白忧着这个事，连中午觉都不安心睡。直奔仙帝宫找仙帝。
　　仙帝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见到顾童白，招手让她一起。
　　顾童白也没拒绝，要了白棋。仙帝让她先，她下了个位置，问：“你干嘛让我养欧？”
　　仙帝紧随下一颗棋，“你最合适。”
　　她最合适？顾童白不赞同说：“仙帝，你知道我，最是随心。这孩子交到我手上，怕是拖累他。”
　　仙帝朗朗一笑，“你大可放心。他看着虽小，年龄大着呢。”
　　顾童白蹙眉，“什么？”
　　仙帝略微吃惊，“你不知道吗？”
　　打什么哑语，气人。“知道什么。”
　　仙帝又下一颗棋，“欧外表五岁，实际已经四千多岁了。”

　　这回轮到顾童白诧异。四千多岁？那跟她也没差几百岁，怎么身子比她小这么多。“四千多岁，没理由停留在五岁啊。”
　　仙帝解释说：“欧将死之际，被第一任仙帝注入新血液，更换心脏，用仙气团团护着他。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一介凡人，承受不住仙气，只好在上清仙待着。待了近千年，他早已不抗拒仙气，这才回仙宫了。这也导致，他身子萎缩，如今看起来就五岁的模样。”

　　第一任仙帝，可不就是在她称兄道弟，要一起打江山的白帝嘛。那时候莫名失踪，原来是将身体的元气都用来保护那个孩子里了。“那他现在如何，能否承受的住。”
　　“放心，欧身体好得很。如今他已经彻彻底底是位神仙。只是这几千年来，他与仙气日渐熟悉，只盼望他能锁住仙气。”仙帝大笑，“说着也好笑。他才五岁的身体，却有着四千多岁的仙岁，也算我的祖宗。可我见到他，怎么都喊不出那一句好几十辈的爷爷。”

　　也是哦。一个一米八几的男子，叫一个一米不到的孩子“爷爷”，当真难以启齿。仙帝今年几岁来着，两百岁？三百岁？差不多，她记得上位不久。
　　“那，欧现在是他本人还是白帝？”
　　白帝皱眉头，手上没有停止放棋，“什么意思。”
　　顾童白笑着解释，“欧流着白帝的血，心脏也是白帝的，那他到底是白帝还是欧。”
　　白帝朗声大笑，开玩笑说：“欧的脑子是他自己的，意识也是他自己的。照这么说，应该是祖宗和欧的结合物吧。”

　　半人半仙？脑子是人，身体是仙。好奇妙的搭配。
　　行吧。世间万物，无奇不有。

　　顾童白挑了个好位置下，想起之前说欧是仙帝的私生子，不由得笑出声。仙帝问怎么了。顾童白说：“之前你婢子带来时，我还以为是你藏的那位娇娥生的呢。”
　　仙帝不悦说：“什么意思。说欧是私生子呢。”
　　一开始不知道嘛。“谁叫你送来，什么事情也没讲清楚，我就误以为了。”
　　仙帝哼一声，傲娇说：“以后别说了，欧是第一任仙帝，比我都崇高。”
　　那又怎样，白帝在她是在她眼里长大的，说到底，还是比她小。“白帝在我面前都得收敛些。”
　　“是是是。仙子你最尊贵。对了，你这事可别外说，仙后也不能说。”仙帝再三嘱咐。
　　顾童白疑惑，“是你要求的？”
　　仙帝摇头，“是欧要求的。”
　　欧要求的？可能是想隐藏身份，少去许多麻烦吧。

　　顾童白最后还是答应留下欧。一来，看在仙帝的面子上。二来，看在欧的身子全是旧友白帝的仙气份上。
　　她跟白帝在当年有共患难的情分，顾童白很珍惜。既然这么多年，白帝还能留下一些东西给她，她会好好重视。

　　顾童白让欧自个挑选房间，欧选了偏殿，离顾童白最近。
　　干嘛不选侧殿那间，又大又宽敞。“你怎么选这间了？侧殿那间不好吗？”
　　欧将自己的简易行李收拾好，“那间离你太远。”
　　离她近想干嘛。“你三岁了，应该能照顾自己吧。”
　　欧点头，“能啊。”
　　顾童白寻思，还是问出口，“那干嘛离我那么近，我又不能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照顾。”

　　顾童白听着他变扭的口气，想起白帝之前最爱说反话。不需要她的照顾，就是需要她的照顾。她懂她懂，欧在不好意思。虽然只有三岁的身体，可有着四千年的仙岁，说话自然不能太开放，得含蓄。
　　顾童白笑说：“我懂我懂。”
　　欧很怀疑她的懂，“你懂啥了。”
　　顾童白拍了拍胸脯，“你放心了，我会照顾你的，就像……照顾儿子一样。”
　　欧几条黑线横过。
　　顾童白怜爱地摸一摸欧的头，“真不容易啊。我当过恩人，当过仙师，还是头一回当养母啊。”她顿了顿，郑重说：“你放心，我会做好养母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