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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幽篁 ...

  •   江颖困惑,漫不经心地玩着水,听得贺翎道:“你好好修炼,我可能会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是要上战场吗?”江颖语气里有不舍。

      “你知道了?”贺翎眸光里有一瞬的慌张,坦言道:“我会接手燕家军,修整训练一个月,就去北线战场。”

      “嗯。”江颖心里痒痒的,心疼他为自己处心积虑,想亲近贺翎,又顾忌他有道侣,最终只叹气道:“这发簪绾得不好,重来。”

      贺翎不愧是掌礼弟子,即便为江颖绾发,也不曾触碰到他,江颖看着温泉水汽氤氲,眉眼间渐渐湿润。他很想捉弄下贺翎,想看这个仙风道骨,清冷禁欲的人,在自己面前,卸下伪装,变得有贪嗔痴念。

      江颖一把捉住了贺翎的手,泡过温泉,江颖的手掌滚烫,抚上贺翎冰冷纤细的手腕,一瞬间颇受刺激,可很快,这温度便中和了,只留下一片让两人俱感舒适的温热黏腻。

      “做什么?”贺翎的声音清冷如旧。

      江颖眉梢含笑,一把将贺翎拽入水中。“噗通”一声,白影落下,搅乱一池春水,惊得竹枝间鸟雀飞散。

      以贺翎的修为和剑法造诣,本可以防住这一手,可方才他指染墨发,轻拢慢捻,自己已是心猿意马。

      贺翎站起身,池水沾湿衣物,倒让他看起来温柔了几分。那水将将漫过他的细腰,因常年练剑,那腰身白皙紧致,肌肉分布得恰到好处,紧实且均匀,被水沾湿的白道袍,是半透明的,质感单薄,全然遮不住那衣下肌肉。

      江颖未料到贺翎竟不躲,看着贺翎,身上竟生出燥热之感。

      本欲捉弄人的人,此刻竟像是被调戏了般,羞得背过身去,耳根微红。

      贺翎瞧着他,目光有如鹰一般锐利,他心道不妙,贺翎冰心聪明,恐怕会看穿他这旖旎心思,他匆忙披上锦袍,方要逃跑,却听得贺翎轻声道:“难怪你拉我入水,这温泉水乃是一眼灵泉,很适宜修炼。”

      “是啊。”江颖心下稍安,心道总算贺翎没多想。

      他裹好锦袍,方要束上缀玉腰带,贺翎却抢先一步拿了那腰带,轻声道:“索性今日无事,我教你修炼。”

      “啊?”江颖耳根愈红,脚一滑,险些跌落水中。

      “你今日怎么了?不舒服吗?”贺翎稳稳接住他,面露忧色。

      温热掌心覆上江颖眉心,灵力倾涌而入,如浪潮澎湃,汇于灵海。

      他不争气地留了下来,也不想跑了,很享受贺翎传给他的灵力,心里没一点负担:反正贺翎做这些,都是怕自己丢谪仙观的脸。

      可他心里终究是有些不甘的。

      昔日不知感情为何物,锦书死了,才有所悟,到今日才彻底知晓:自己对贺翎动了真情。

      然贺翎说过,他已有道侣,是他的同门师姐妹,和他一样心系苍生,想要修炼成仙造福百姓。贺翎一定很爱那人,为了她迟迟不飞升,不嫌她笨拙,连睡觉都不离身的凌霜凛雪剑,都赠给了她一把。

      江颖越想越有些郁闷,一把掀开了贺翎覆在自己眉心的手,破罐子破摔,想一次把他的灵气吸个干净。

      “这么点怎么够?我要你给我更多。”

      他心一横,唇齿覆上贺翎的唇,轻轻一吮,只觉灵气肆虐入身,如暖流,灌入灵海,激荡起来,勾得他的身子一阵战栗,一阵快慰。

      贺翎微怔,显然被吓了一跳,意欲后退,江颖却死死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许他退。

      他越是这样,江颖就越是想欺负他,心中又疑惑又不甘,于是勾起牙齿,轻轻一咬,将他水润的唇咬出一个口子,有些腥甜的气息,在两人唇舌间游弋。片刻后,贺翎终于给出了反应:一滴泪,从他侧脸滑落。

      他竟然哭了?为何哭?

      江颖一瞬间有些后悔:自己真是本性恶劣,怎么能欺负贺翎这样一个清风明月的人呢?

      他讪讪地收唇,看着贺翎那张好看的脸,因为这一吻一咬,变得白里透粉,眼角含泪,一派隐忍之相。

      他不知,贺翎那一滴泪,是自心底本能生发的愉悦。

      “对不起。”贺翎咬唇,脸有些红,是情动,可在江颖看来是恼了。

      江颖不禁好笑:“这话说得,好像是你欺负了我一样。”

      见贺翎面色难堪,江颖轻笑道:“贺翎,我不信神佛,只信人生得意须尽欢,我贪图你。”

      贺翎的一双眼本古井无波,江颖的话却如同小石子,在水面上跳跃开,漾开涟漪。

      “你贪图我?”贺翎笑笑。

      这一笑,他眉间不复冷冽,眸中冰雪消解殆尽,如一池春水,温情脉脉看向江颖,白皙指尖微蜷,又张开,终究还是按上了江颖胸前柔软的肌肤,逼得他往后退去,轻轻磕在泉边圆石上。退无可退之时,贺翎覆上了他的唇,猛烈得让人几欲窒息,心如擂鼓。唇瓣辗转厮磨,催生出本不该在贺翎身上出现的炽热,他眸中水雾朦胧,舌尖极有技巧性地挑逗撩拨,撩得江颖浑身舒畅,连脚趾尖都舒服得微微蜷缩起来。

      一贯冷漠的贺翎,此刻竟这般炽烈,亲吻间,指尖轻掐江颖的腰。

      江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后腰会如此敏感,被这么一掐,舒服得浑身颤抖,忍不住以唇舌回应。

      这下,他可真算是被贺翎给欺负了,却甘之如饴。

      他脑中一阵清明,又一阵混沌,恍惚间觉得自己如鸿雁飞于云端,又如被放回池中的鱼,不需要做什么,光是呼吸,就已是快慰至极。每一寸肌肤,都因温泉水泡过变得敏感至极,此刻叫嚣着想要被触碰,被抚摩,被揉入怀抱。

      他隐约觉得,胸前某一点无比炽热,微微发痒,似乎正是那桃花印的位置。

      贺翎的道袍已全被浸湿,左胸前,同样印着一朵五瓣桃花。江颖神识混沌,只顾闭眼享受,没注意到贺翎胸前那方寸风光。他承受着这样的欢愉,心里一阵意外:修道之人,也有这般情不自禁的时候?

      他猛然睁眼,脑中登时清明:贺翎有道侣,熟悉这种事不奇怪。

      贺翎或许是被自己吸了灵力,灵识不清,把自己当做了他的道侣,所以说对不起,所以将自己按到池边圆石上,做着这样的事,他心中所想是另一个人。

      想到这点,江颖心中忍不住发狠,却舍不得推开贺翎,反而使劲一吮,用尽全力,像是要把贺翎的灵海抽干一样,索取着他的灵力。贺翎周身灵力都透过唇舌,注入江颖腹他的腔的灵海,激荡汹涌,妖丹得此大补,贪婪地吞吐着,凶相毕露。

      贺翎始终不曾阻止他,闭上眼,任他索取。

      江颖一阵餍足,闭上眼,只听得一声鹤唳,唇间热度消失殆尽。

      贺翎竟消失了,一只白鹤坠入温泉中,水花四溅,它歪着头,轻飘飘浮在温泉水上,羽毛轻巧雪白。

      江颖纳罕:“哪里来的鹤?”

      白鹤幽怨地瞥了他一眼。

      江颖又道:“奇怪,贺翎去哪里了?这人真是一点都不坦荡,不就是亲了下嘛,还吓得跑了。”

      白鹤似乎在翻白眼。

      江颖以为它是呛了水,连忙把它捞起来,搂在怀里暖着。眼下还是清明节前后,容易着凉,他抱鹤进得屋中,寻绒毯将这白鹤擦干,抱上床榻用薄被捂好。这白鹤倒是不怕人的,任凭他摆弄,在他被窝里蹭着,偶尔舒服了竟还伸长脖子,清唳一声。

      江颖把这白鹤安置好,方有空仔细环顾一下此处居所,因先时为佛堂,所以这院屋舍一派清幽景象。

      虽清幽,细节之处却不乏雅致。院中圆石光滑干净,摆放成赏心悦目的一弯小径,曲径通幽,门柱上镂刻彩绘莲花,大门顶端悬着金丝楠木匾额,上书“幽篁院”三字,风雅别致。屋内,桌椅材质皆为上品,不染尘埃,小轩窗亦勾勒出莲花纹理,晚春时节的阳光,透进来,在软塌上投下斑驳光影,将那白鹤的羽毛染上一片耀眼金色。

      和风微醺,江颖坐于榻上,推开窗,懒懒地斜倚在窗前,一手托腮,一手伸出去,轻轻接住了一片飞进来的桃花瓣,眉眼微弯,笑意潋滟。

      虽说吓跑了贺翎,可方才那片刻的温存,却忍不住叫他再三回想。

      欲念在这和风中酝酿膨胀,有如放回池中的锦鲤,游于水中,惬意非常,他轻轻咬唇,回味着。

      做人这八九年,做得过于老实本分了些。

      因江太傅家教严,从前傅璟邀他去那勾栏瓦舍间流连,他都一笑置之,不予理会,今日才知,与人亲近的滋味竟是如此美妙,尤其是和贺翎。

      那样一个冰雕雪砌、淡漠绝情之人,在亲吻时,也会流露出别样的情绪,猛烈,炽热,如冰山之巅猛烈迸发的火热岩浆。

      只要自己稍稍回应,那人便即刻升温,浑然藏不住欲|望,戏于唇舌,暖于心头。

      江颖拈摸着那瓣桃花,放在胸前桃花印上,心有所动,片刻后,将那桃花瓣拈起,放在红润的唇角,轻轻一吻。

      他半敞着衣裳,微露胸膛,此情此景,却比窗外桃花还绮丽几分。

      那榻上白鹤,看得微微眯起了眼。

      江颖肖想贺翎片刻,心中隐隐忧愁:今日这般失态,日后与贺翎该如何相见?

      他取下发鬓间那枚鹤影簪,如见贺翎本人,喃喃道:“日之事是我不对,可蛇性本淫他不知道吗?他那般待我温柔,任我索取,任我胡闹,我岂有不动情之理?为什么,为什么他出现得这样晚,我真后悔……”

      他本意是想说,后悔贺翎出现时已经有了道侣,叫那仙鹤听了,却误以为他是说相见恨晚。

      他又叹:“还好他跑了,不然我还会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我自己都难料。”

      白鹤似能听懂,清唳一声。

      江颖怅然抚摩这白鹤羽翼,自言自语道:“若我是他的道侣,该多好?”

      话一出口,江颖自己也心惊:自己竟对贺翎有这般强的占有欲。

      想什么呢?一个竹麟国师,一个贺翎师尊,都是要清修成仙的。纵然贺翎有道侣,恐怕那道侣也如他般温雅有礼,不会如自己这般放荡失态。也只有自己这蛇妖,才会浪荡成那样,一时就昏了头,主动去吻贺翎的唇。

      他想着,恶作剧地笑道:“贺翎他那位道侣定然不解风情,满足不了他。不然怎会让他那般,随便被我一撩拨,就情难自已?”

      那白鹤突然抽身从被褥里爬了出来,扇着羽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似有怒气。

      江颖这才收了那分旖旎心思,看向眼前这莫名其妙出现的鹤,只觉它脾气古怪,疑惑道:“你这鹤不怕我吗?我是蛇妖,最爱吃禽鸟,你这般闹腾,我一不高兴就拿你去炖汤,你信不信?”

      白鹤一点不惧他,继续扑扇翅膀,搅乱袅袅熏香如烟,一室纷乱,宣纸飞散。

      江颖:“……”

      他扎好玉带,将那鹤搂在怀中,往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正好在狱中饿瘦了,就宰了你补补。”

      那鹤好像听懂了这话,扑腾得更厉害,江颖只将它夹得更紧。

      宫女太监们得了他的令,从他泡温泉时就退出了竹林,眼下他只得自食其力。

      他环顾四周,很快就寻到了小厨房,抱着这只鹤转悠一圈,只可惜,这小厨房想是刚开辟出来,锅碗齐全,却缺一把刀。

      江颖紧蹙眉头,愁道:“没有刀,可怎么宰你呢?”

      那白鹤似松了一口气。

      他又转至前院,只见贺翎的那把凌霜剑,遗落在温泉边的圆石上,寒光凛凛,锋利异常。

      江颖拈起那剑,眉飞色舞道:“这把凌霜剑甚好,我借来一用,再用温泉水给他洗干净,他不会发现的。”

      白鹤惊惶地扑扇翅膀,总算挣脱了,往那竹林深处飞去,白影一掠,隐入幽篁里,消失无踪。

      “让你放肆。”

      江颖浅笑,他倒也没真想宰了这鹤,不过是闹着玩。

      眼下这鹤跑了,他也玩够了,收敛心神,唤来掌事宫女传了午膳。

      谁知那鹤,翩跹飞了一圈,却又回来了,傍着江颖的腿,乖顺地蹭蹭,蹲下去依偎着他的腿,似是不舍。

      惹得他不忍杀生,命宫人取了上好谷粒喂它。

      午膳菜式颇多,做工考究,却寡淡了些。江颖夹了一筷子清蒸鱼,微吮片刻,却是连鱼的鲜味都品不出,似乎蒸散了,他放了筷子,闷闷道:“拿酒来。”

      任职于幽篁院的掌事宫女,名唤海棠,她低眉道:“御膳房以为国师清修,不曾备酒,幽篁院原为皇后礼佛之地,也无藏酒。”

      江颖走神,又开始回想:这本是清净礼佛之地,自己和贺翎亦是清修之人,不思修炼,却如有情人,缠绵到一起,算怎么回事?

      他将那鹤抚摩片刻,心不在焉,喃喃道:“是因为喜欢他吗?”

      海棠一脸疑惑道:“国师若实在想要酒,我去一趟御膳房?”

      江颖如梦方醒,赧然道:“罢了,你退下。”

      这宫女倒是有眼力见,遵命退下,只做事不扰人,滴水不漏。

      暖暖和风里,苒苒翠竹深,江颖抬眸,忽见一黑衣道人盘腿坐于竹竿上,竹竿纤细,微微倾斜,看似欲断,却弯而不折。

      正是元明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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