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球》十八个冬

43、沙漠市

　　我看着小佑离开，希琳抬头，略有些担心地问我：“这孩子火药味很重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出什么事了，是这孩子不再信任我了。
　　以前我跟小佑玩得非常好，我带他在后面的花园捉麻雀和兔子，还一起吵他哥睡午觉，现在小佑变成这样，当然是在生气。
　　他不了解我跟阿贝的关系，可能只知道我和阿贝是恋人，所以我结婚了，他自然想到我背叛了他哥。但是我和阿贝，绝对不是恋人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的。
　　他也不了解我，可能也不了解他哥。
　　局外人的看法，对我而言没有意义，但是我很难过失去一个弟弟。
　　但也许这都不重要，我和希琳马上就要有个孩子了。
　　我吻了吻希琳的额头，告诉她不用在意，怀了孩子的人了，只关心自己就好了。
　　她笑了，挽着我的手，我们一起离开了医院。
　　下午，希琳一个人在家里睡觉，我还是开车来到了医院停车场。也许我可以跟星佑聊聊，告诉他，我跟他哥并没有决裂。
　　星佑总让我想起《漂亮男孩》那本书的主人公，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认为他误入歧途，但我觉得他的有一些想法走偏了路。
　　我看到小佑跟着他的同事一起走出来，一个女孩突然从街对面的公交车站走了过来。
　　是个非常漂亮而且有气质的女孩，微卷的长发扎成马尾，瘦瘦高高的，很是养眼。她提着一盒切块的菠萝，塞进小佑手里说：“给你的。”
　　我听到小佑回答：“一起吃吧，我们先去吃饭，你也必须吃。”
　　女孩点点头，“听你的。”
　　我才意识到，胡星佑不是阿贝，他跟他哥哥不一样，他有很多朋友，也许还有喜欢他的女孩，他们可能还在暧昧阶段，或者已经是男女朋友了。阿贝总是孤身一人，不管是上学还是放学，都一个人走在路上。
　　胡星佑总不可能永远孤身一人，让我有机会上去搭话。
　　我突然发现，我把这种孤独的标签贴给了阿贝整个家庭。后来才发现，只是阿贝，只有他才跟我有这种心灵桥梁，想偶遇就偶遇，想说话就说话。
　　所以小佑讨厌我也很正常，不过好在，讨厌我只是他生活的一部分，而如果阿贝恨我的话，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邓老板公司最近的经营状况不是很好，特别是年后又特别多的假酒横行在市场上，价格低廉而且一般的人都尝不出什么不同，他们面向的消费群体更多。邓老板也很困难，我作为这么多年的老员工，对于邓老板要降低工资的请求不能有什么异议。
　　我知道她给了我一个机会。
　　希琳的母亲建议她辞掉工作安心养胎，鉴于希琳怀的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希望她又工作又怀着孕。
　　情况在恶化，但是有人伸手帮了我一把。
　　一开始我以为是阿姨，经过三番五次的试探和盘问，阿姨一再否认，确实不是她在我的账户上固定打一笔钱。
　　我只能想到阿贝。
　　不知道他在国外给我汇款，会不会很麻烦。他既然有能力一个月资助我那么点钱，说明他过得肯定不错，那也是件好事。
　　于是我很不要脸地接受了这份施舍。
　　我没有告诉希琳，怕她有什么心理负担。虽然不是很多的一笔钱，却足够让我一个月刚好地养活希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但是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去找阿姨抱怨过我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我知道是阿姨告诉他的。
　　阿贝在用他的方式守护我，当我面对来自岳父岳母和妻子的双重压力时。
　　在谈恋爱的时候，我和希琳看上去是很合拍的一对，没想到也有一天会为了很多事情吵架。
　　她有时候没办法跟上我的思路，认为我想得太不切实际，丈母娘也为她撑腰，认为自己的女儿怎么样都是对的。
　　晓曼说，因为希琳是白羊座，又现实又急躁。
　　我告诉晓曼，这和星座没关系。
　　怀孕之后希琳的性情更古怪了，她似乎总是很敏感。她有一天哭着告诉我，她害怕怀孕之后就变丑了，跟我看上去一点都不登对……
　　有时候女人的思维还真让人难受。
　　她挺着大肚子来接我下班，总是认为晓曼和我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我跟晓曼根本就没有。
　　女人总是疑神疑鬼，她说晓曼比她更年轻，更漂亮。一定要我亲口承认并不是这样的，她喜欢跟别人作比较，问我她有什么优点是年轻女孩没有的。
　　她只比我大三岁，自己却有一种比我老得快十岁的感觉，她每天都担心自己把孩子生下来会加速老去。
　　她在家里东想西想，看到什么关于女人的黄金年龄是二十七岁，自从那过后就会一直走下坡路，而男人最黄金的年龄是四十岁，所以她总是哭，总是说她害怕，她照镜子总感觉自己老了。我告诉她，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孕妇。
　　我有的时候，是真的会很想念阿贝。
　　特别是工作忙碌的时候，特别是晚上陪客户吃饭聊天，希琳却一个劲地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心里的压力没有地方倾诉，最终我又很无能地去找阿姨聊天。
　　因为阿贝的妈妈真的很会安慰人。
　　我告诉阿姨能不能不要给阿贝透露我的生活，但是我不敢告诉她，阿贝在资助我，一点也不敢说，关于阿贝的很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坦然地说出口。
　　我太幼稚了，并不知道拥有一个家庭要付出那么多。
　　我业余的时候给人写稿，有时候还在酒吧里帮别人调酒，每天都疲惫不堪。我每天的愿望就是到家的时候希琳已经睡了。这样我就不会被找麻烦。
　　新的一个月，我账户里的那笔固定资产从五千变到了一万。
　　之后的每个月基本都在七千以上，大部分时间是一万。
　　我在思考，阿贝现在很有钱吗？我想了解他，但是阿姨绝口不提，而小佑和我永远隔着一堵墙。
　　有阿贝的这笔钱，我不再需要半夜去给酒吧调酒，可以早早回家睡个好觉。
　　黑眼圈也渐渐地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