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金陵史》东沉

4、第 4 章

　　不敢多嘴问发生了何事，只又悄声退了出去。
　　这边王熙凤见史竟匆匆跑了，只以为她是被自己戳破了心思，真如别人一样在外面风流成性，这几年都是在哄着自己玩。怒火中烧，便将被塞入手中的金簪往地上摔去。
　　心中却伤心难忍，只道自己看错了史竟，一颗真心喂了畜生。
　　史竟慌张的回了府，不理身边南星几人的问话，只恍恍惚惚的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王熙凤的一颦一笑，又想到她怒问自己为何不能娶她，顿觉心中憋闷非常，对啊，为何自己不能娶凤姐姐呢？为何我就要整日扮作男儿身呢？不觉间，已是满脸泪痕。
　　此后一月，史竟都未出门，只一想到当日王熙凤的逼问便觉心痛难忍，更是静不下心看书，只终日呆在屋里发呆。
　　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轮番问，都只看她摇头，半个字也不愿多说。因为不再同老太太住在一处，便也没被她发觉到史竟的不对劲，见她不再三五日的往外跑，只以为她是对来年的乡试愈发上了心，心下更感欣慰。

　　自那日史竟走后，一连几日，王熙凤都是阴沉着脸，面色不虞。管理家中事务时，凡是遇到犯了错的奴仆，处理的也更为狠戾。
　　家中奴仆整日战战兢兢，做事时也更为仔细，没有敢上去触霉头的。
　　倒是平儿觉察到王熙凤这般多是和史竟有关。
　　这日，伺候着王熙凤歇下时，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姑娘，四爷这半多月都不曾来了，也不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只见王熙凤冷笑道：“她哪会被事情绊住了脚，我看该是被人绊住了才是！”
　　一听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平儿忙不敢再多问，只心里想着史竟倒不像是那样的人，但见王熙凤这样似是气的狠了，倒也不敢多言。
　　一个月下来，史竟越发的沉默寡言，平日里元春和宝玉来寻她一处玩，也被她草草打发走了事。
　　每日里陪贾母用饭时也用的愈发少了，这下贾母到底时觉察到了她的不对，见问史竟问不出什么，便让身边伺候的鸳鸯去问南星和半夏。
　　一番问下来才知晓，这一月有余都是这样，话也不说，整日整日的闷在屋子里呆坐着。
　　这一日用完饭，贾母将史竟唤到了自己跟前，这一认真打量才发现，原本纤细的身子经过这么一折腾，更显得弱不禁风。
　　心疼的将人搂在怀里，抚摸着史竟的背，怜爱道：“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这么折磨自己哟，净招我这老太婆心疼是不是？”
　　史竟窝在贾母的肩上，只一劲儿的摇头。贾母轻轻的拍着史竟的背，心疼的一遍遍地劝慰着。
　　多日来的委屈、难过，一股脑地融了上来，史竟埋着脸低声泣着。
　　贾母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让她先哭出来，发泄一顿倒好。等到她慢慢地止了泪水，便问她出了何事，怎得哭着这般伤心。
　　史竟知道贾母担心自己，不忍心让老人家再为自己忧心。便胡乱编了个由头，硬扯着嘴角笑道：“侄儿只是一时钻了角尖，这会儿想通了，往后就没事了。老祖宗切莫为我忧心。”
　　贾母见她这样说，以为史竟是读书压力大，郁结于心，便笑道：“既如此，就出去走走，在郊外好好散散心，也好过整日呆在屋里闷着。”
　　说着就吩咐人去给史竟备马，嘱咐她多在外面逛逛，带够了小厮，晚些回来也无事。
　　史竟见此，也不好再推辞，便应了下来。
　　让橘白牵着马，在外面晃悠了一天，实在是觉得无趣，便又回了城。
　　到了城门口，橘白见史竟面上仍是一片恍惚。
　　心下犹豫，他记得史竟是从那日回来之后成这样的，饶是再迟钝，也猜到了一二。便压低了嗓子问道：“爷，咱还去那处吗？”
　　史竟被他惊回了神，这才发觉又到了那街口。心里发苦，不知该如何面对王熙凤，但又不舍得就这么走了。
　　橘白见她犹豫，便大着胆子又唤了一声：“爷，既然想去，那咱就去吧。”
　　月余不曾见过凤姐姐了，实是想见她。
　　心里发紧，又觉得气闷了起来。将缰绳一把夺过，随即策马疾去。橘白见她是往那个方向去的，心下放了心，便招呼余下的小厮先行回府，自己随后也往那边跑去。
　　在墙外停下，静静的听了会儿，见没什么声音，便下了马又翻身上了墙。
　　此时天已全黑了，史竟循着记忆走到了王熙凤的院子。见屋里透着光，便呆呆地在廊下坐着，一动不动的盯着停在窗边的身影。
　　平儿出来时，隐约见廊下有个影子，大着胆子往那边去，凑的近了，才认出是史竟痴痴地坐在那儿。
　　心下微叹，没敢出声叫她，只转身回了屋。
　　进了屋内，看着坐在窗前发愣的王熙凤，心下更是不忍，轻轻的唤了一声：“姑娘”，见王熙凤回了神，便道：“姑娘，四爷在外面坐着呢。”
　　见王熙凤神情微变，便继续道：“奴婢刚才出去时，就见四爷在廊下坐着。动也不动，只往这边看，也不知是在那儿坐了多久。”
　　余光瞧见王熙凤攥紧了袖中的手帕，便劝道：“姑娘，许是之前对四爷有误会呢？四爷这样，怎么也不像在外边寻欢作乐的人。”
　　手中的手帕攥紧又放下，王熙凤通红着眼眶道：“事情已到了这地步，误会不误会的又有什么打紧。”
　　强迫自己不往窗外瞧，王熙凤扭头，狠了狠心道：“你去让她走吧，这夜间凉……”
　　心中也是叹了口气，平儿应后就去了外间。
　　走到廊下，见史竟仍是那样坐着，便上前道：“四爷”。
　　史竟听见声音，扭头回来看她。平儿低下头道：“四爷，回去吧，我们姑娘让您回去。”
　　史竟起身，许是因为坐的时间太久，双腿一下子使不上力，竟直直的就要倒下。
　　平儿见此，忙上前搀住了她。站稳了身子，史竟就松手问道：“凤姐姐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我，我没有办法的……”
　　平儿见她这样，心下有些疑惑，“爷，您是不是还不知道？”
　　史竟低着头，语气失落的问道：“知道什么？”
　　见此，平儿确定了史竟是还不知那事，心中更是替她不忍。但又想到事已至此，便狠下心道：“三天前，贾府来了人，替府上的琏二爷求亲，我们老爷应了。订了十一月初八成亲。”
　　猛地抬起头，面色瞬间煞白，史竟红了眼，道：“怎，怎会这样，怎会…”
　　不顾平儿在后面惊呼，史竟冲到了屋内。好在因为这些日子王熙凤心中不顺，便打发了夜间在身边的人伺候的人，眼下只有平儿伺候。
　　王熙凤听到声响，抬眼去看，见史竟通红着眼眶站在自己面前。一个月不见，眼下看到她的身子也单薄了许多，脸上也不再像往常那样红润，而是苍白一片。不由心中苦涩。
　　两人呆呆地望着彼此，史竟颤着声音问道：“凤姐姐，你要嫁与别人了，是不是？”
　　不忍心见她如此，王熙凤错开目光狠心道：“是。”
　　却见史竟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低声恍惚道：“不应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闻言，王熙凤怒骂道：“是你先弃了我的，如今你又在这儿做什么！”
　　史竟听到这话，心中憋了无数的委屈。
　　站起身，抓了王熙凤的手按在自己胸前道：“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娶你，我没有办法的……”说着，面上已是一片湿润。
　　发觉到掌下的触感，王熙凤猛地缩回了手，脚下不支，愣愣的落在了椅子上。
　　心中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原来……
　　一瞬间，心中满是悲凉。不敢再去看史竟一眼，无力道：“你走吧，往后别再来寻我了，日后若再见到，只当作两不相识罢”。
　　史竟不知自己是怎么出的屋，又是怎么安坐在马上的。等她回过神来，只觉得眼中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一声惊呼，“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