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金陵史》东沉

5、第 5 章

　　自那日史竟走后，王熙凤便觉得心绪难安。一面回想着这些年来和史竟相处时的种种事迹，一面又总是想到那日史竟将自己手按到她胸前的一幕，脑海中混乱到极点，不知该如何是好。
　　史竟和自己一样都是女子，所以她才不愿意娶自己。可那天晚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有惊讶，有恼怒。
　　惊讶于她是女子，那又因为什么恼呢？恼她这些年来耍自己玩乐吗？可她那日特意来寻自己了，她对自己是真心相待的，是把自己当作，当作什么呢？那么自己又在恼些什么呢？
　　愁绪一点点的占据了王熙凤的心头，不知该如何解开。
　　那日史竟恍恍惚惚的坐在马上，任由橘白牵着马往贾府走。
　　史竟从墙头翻出来时，因为天色太暗，橘白没有注意到她满脸的泪痕，只见史竟安稳的上了马，就牵着缰绳往回走了。
　　待到了府门前，橘白唤了史竟一声，却没想到史竟身子一歪，直直的从马上摔落下来。
　　咚的一声，是史竟头磕在地上的声响。橘白吓得面色惨白，忙将史竟扶起，见她已昏了过去，便小心翼翼地将人背到背上，一路跑一路大声的唤守门的奴仆去禀告老夫人。
　　这边贾母见史竟迟迟未归，担心她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正准备吩咐人去找。却听见外面一片喧哗，守在门外的丫鬟这时进来道：“老太太，不好了，竟四爷从马上摔下来昏过去了。”
　　贾母忙从榻上起身，急急问道：“竟哥儿呢？怎么好端端的就摔下去了呢，快去请大夫啊，哎呦，快扶我过去。”
　　自从史竟八岁时受了伤，贾母就派人寻了一位大夫，养在贾府，打点好一切，专为史竟治病，以备不时之需。
　　一旁的鸳鸯和珍珠忙上前搀着贾母，一行人匆匆往史竟的院里走去。
　　到了院门口，见到贾政正带着大夫进去，贾母忙道:”快些，都怪我哟，我若是不让她出去外面，怎么会遇到这事，哎呦。”
　　那边贾政忙上前：“母亲可别埋怨自己，若是让竟哥儿听到了，不是惹得她伤心吗。”
　　转而看向正跪在地上的橘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府门前，怎么就会摔了呢？”
　　橘白早已是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闻言赶紧答道：“今日四爷如往常一般在城郊闲逛，但今日爷有些提不上兴致，小人就领着四爷在城里逛了逛，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回来时也不知是怎么了，小人唤四爷下马时，四爷就直接身子一歪摔下了马。”
　　这几年橘白常随史竟往王熙凤那儿去，早被史竟嘱咐了不准把这事告诉旁人去，橘白自小跟着她，对她的话必是听极的。只是心里未免打鼓，大致猜到史竟如此怕是和每日见的那小姐生了气的。
　　贾母闻言，忙抹泪道：“早知如此，便不让她出去了，她心里郁闷，合该在屋里安生养着，总会是平平安安的，怎会如此。”
　　说着，忙让贾政搀着进了屋去瞧史竟。
　　屋内大夫已替史竟查看医治，见贾母等进来问话，便道：“四爷这下正摔到了脑袋，旁的还好，只额角刚好碰到地面的石块，被戳破了血，好在伤口不深，方才已经包扎过，估摸着明日大约能醒来。”
　　众人见如此，稍稍安了心。
　　贾母瞧着躺在床上的史竟，又忍不住淌泪，这孩子哪受的这痛苦。
　　贾母在旁陪了会儿，其余人担心老太太年纪大了，便劝她回去歇息了。
　　史竟模糊间听到耳边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待睁开眼去瞧，只见一女子立于自己身前，蹁缱袅娜，端的与人不同。
　　此人正是警幻仙姑。
　　未曾问是何人，但见那女子转身往前走去，史竟心下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只见两人先是过了一牌坊，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然后又往前走过一宫门，也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
　　还未细看，便见那女子领着自己向内走去，进入二层门内，只见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
　　随着那女子走到一门前停住，史竟抬头去看，只见匾上题书‘薄命司’三字。
　　那女子到此便顿足，只推了史竟进去，道：“略帮你到此了。”
　　史竟入的门来，只见十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是各省地名。
　　史竟直直往一处瞧去，只见那封条上书七字，‘金陵十二钗正册’。
　　细细打开去看，但见上面只有一页可见，其余的皆是模糊不清。心中虽疑惑，但也未细想。
　　低头瞧着那一页，只见是一片冰山，上有一只雌凤。旁边记着：
　　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
　　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呆呆地盯着那画面瞧，心口似被人撕扯着疼痛。
　　待史竟回过神时，只见那册子整页已被沁湿，自己面上一片湿润，后知后觉的拿手去擦，早已是一片泪痕。
　　警幻进来时，就瞧见这么一副景象，哀叹一声，将那册子从她手中取回，却见那册子上的画面已是模糊，瞧不真切了。
　　惊讶的看了史竟一眼，心中却大骇。愣了会儿，随即倒也想通，这结局本就该她来改写的。如今毁了便毁了罢。
　　将那册子原样放回，见史竟仍是呆愣在远处，遂道：“如今你已瞧得分明，竟还在执迷不成？”
　　言罢，便伸手在史竟额尖一点，往日种种当即浮现在眼前。
　　警幻见她已忆起往昔，知晓自己的来历，便放了心。
　　当日她与那王熙凤的永世姻缘乃是她们二人亲手刻在三生石上的，如今又怎会舍得将她让与旁人。
　　警幻见她醒悟，便道：“你既已记起来了，那我便将我今日的目的告知与上神你。”
　　史竟心中对她感念，便颔首让她说明。
　　只听那警幻道：“原本她这一劫当是那册上所言，但你既已经改了她的命道，便要作出补偿。
　　原本你的命道是护史府荣华继享，但方才我偶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咐我：‘贾府如今唯有嫡孙宝玉一人可托，但他秉性乖张，虽聪明灵慧，但恐会被情缘所拖。
　　万望上神助一助那宝玉，也可安二公之灵。”
　　见史竟点头答应，便笑道：“她与那贾琏这一世的姻亲既已定下，便不可更改。但你莫急，自有人会助你。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随即轻笑挥袖，只一瞬，史竟便又回到贾府。
　　神智渐渐清明，史竟睁开眼，脑海中忆起刚才，心中愈发坚定。
　　下了床，方察觉到额头上传来的痛楚，身子也因着躺的时间太长有些虚弱。
　　这时已是夜间，外间南星和半夏二人听见屋里传来的动静，便起身来看。
　　见史竟好好的从床上坐起，忙上前问候搀扶。
　　原来，自那日史竟昏迷已过了一月有余。
　　当日贾母见史竟迟迟未醒来，心下发慌，便叫那大夫再来诊断。但大夫观她气息平稳，脉象正常，只迟迟不醒，也没了法子。
　　只开了些平常药，让每日喂史竟服下，这才不至于她身体虚脱。
　　史竟闻言，只点了点头。南星和半夏担心她还没从那苦闷事中出来，见此也不敢多言。
　　悠悠转到窗前，只听史竟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二人听了，忙道：“爷，今儿可是个好日子，不光您大病初愈，今儿个还是琏二爷娶亲的日子。”
　　听了这话，史竟僵了身子，是了，今天是凤姐姐成亲的日子。怔怔地望着窗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二人见史竟未答话，便继续道：“听说二奶奶是太太的内侄女，太太说她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呢。这不，太太让琏二爷住在了咱们这边，就在咱旁边的院子，说是日后就让二奶奶帮忙管家。”
　　唇边露出淡淡笑意，可不是，凤姐姐总是这般厉害的，日后也定能把贾府管理好。
　　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当日平儿的话，‘赶明儿四爷把我们姑娘娶回家，就知道我们姑娘到底有多厉害了。’
　　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握成拳，薄唇紧抿，心中疼得厉害。
　　猛地转身，阔步往外走去。
　　待在院中站定，感受到冷风在脸上吹过，史竟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南星和半夏二人见史竟站定在院子里，忙拿了披风给她系上。紧声道：“爷，您这身子刚好，莫再受了寒，还是屋里去吧。”
　　摇了摇头，史竟低声道：“你们进屋去吧，别在这儿陪我受冻了。”
　　二人哪里肯，只执意立在史竟身侧。
　　见此，史竟不再说话，只遥遥望着墙边。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呢。
　　咬紧了牙关，史竟低着头，不让身侧的二人察觉到自己满脸的泪痕。
　　这边，王熙凤和平儿将贾琏拖上了床，又拿簪子在自己指尖戳破，在那方帕子上挤上了几滴血，方和平儿一道去了外间。
　　在榻上坐下，轻抚着指尖的伤口，耳边传来贾琏在屋内弄出的动静，厌恶的皱了皱眉。心中却仍记挂着史竟，她昏迷了一个月了，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