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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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依旧热情不减，蝉还在树冠里长鸣抗议。浓绿的树荫下，河风带着丝丝的凉意吹来。
俞乾靠在长椅里，西装已经脱了，灰色的衬衣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凹陷的锁骨。
他的左手拿着冰淇淋，右手依然握着另一个人的手——曲阑的手。
他们两个人在河岸边上吹着风，吃着第二个半价的冰淇淋，那两只手从牵起的那一刻就没有再松开。
就像普通的情侣那样。
“你一直牵着我不松手，”俞乾偏过头来看他，用舌尖舔了下嘴唇，“是怕把自己丢了吗？”
曲阑的手握了一下，他的余光里，俞乾舔的那一下动作，让他一下红了耳朵：“……嗯，更怕……丢了你。”
他说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俞乾听到了没有。他咬了咬嘴唇，又忽然道：“还有，我不想找女孩。”
“嗯？”俞乾怔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晚的那些话。
自己在深吻之后，跟他说的那些刻意掩饰的混账话。
“那你想找什么？”他问。
曲阑转过脸来，那一双生的无限潋滟的眼睛就那么直接和他对视：“我想找什么，你该知道。”
他握着他的那只手忽然就用了力，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不让他逃走。
面对这样一双不加掩饰的眼睛，俞乾垂了眼。他抽了一下手，没抽开，但片刻之后，曲阑落寞得轻笑一声，转过头去，松了手。
“快吃吧！”曲阑说，“冰淇淋要化了。”
“……嗯。”他回应。
然后便是沉默，两支冰淇淋也在沉默中被消耗掉了。
俞乾心里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曾经不顾一切也要追求某个人，
想到了曾经不在乎世俗眼光也要和某个人在一起，
想到了曾经守着一屋子的冰冷等某个人回来，
想到了曾经热情冷却后等到的某个人的诀别，
还想到了如今一个个被烟草味充斥着的睡不着的夜晚……
他好不容易习惯了……
“你不怕吗？”俞乾忍不住问，“感情本来就容易变，更何况这种人人都不看好的关系。”
“也许吧！”曲阑望着河面上嬉戏的小水鸭，语气平缓，“别人的话，我也不知道。”
“但如果是我，”他顿了顿，语气坚定，“我想我不会。”
“那别人的眼光呢？”俞乾的目光变得有些空茫，“那些闲言碎语……”
“我不在乎。”曲阑说完，笑了一下。那笑容并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嘲弄的，落寞的。
“别人的话，有什么可听的呢？”他问了一句，但也不需要别人来回答，“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多少人为了表面鲜亮，过得是遍地脓疮。”
曲阑想，如果他在意别人的话，他早该死了。
“怎么？你想全家都变成你这样你才高兴吗！”
“只要你在，所有人都安生不了！你妈就是嫌你是个扫把星才不要你的！”
“你生下来就是用来恶心人的，我要是你早就去死了！”
是啊，他们都恨不得他早点死，可他偏要活着，偏要活着……
“曲老师。”俞乾打断了他的思绪，“想什么呢？”
“……嗯，没什么。”他按了按眉心。
俞乾看着他表情变换，怕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谁还没点故事呢。
“你真的很不一样。”俞乾由衷的感叹。
“你也是。”曲阑想，虽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没注意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俞乾又恢复了他那副懒散样子，伸展了一下手臂，“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打算。”曲阑回道。
俞乾手臂搭到他身后的椅背上，靠近了问：“之前是怎么打算的？”
“之前，”曲阑抿了下嘴，“也没什么，就是买菜，做饭。”
“哦，这样。”俞乾睁大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勾了勾嘴角，“那曲老师不介意多一个蹭饭的吧！”
说完也不等曲阑的回复，直接勾起他的手臂拉起来，揽着他的肩膀道：“那我们一起去买菜吧！哎呀，真新鲜！”
他笑得颇为开心，曲阑被他的笑容感染，也不自觉扬起了嘴角。
他们贴的如此之近，就像真正的好朋友那样勾肩搭背，但依然少不了打量的目光，仅仅比牵手时少了那么一点点。
但曲阑除了耳尖的绯红，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眼光。
俞乾想，他真的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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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里蔬菜区是俞乾没有涉足过的地方。
他推着购物车，忽然凑到曲阑耳边玩，颇为郑重得说：“你说，怎么做才能显得不是第一次来买菜呢？我能露怯啊！”
曲阑看他一眼，笑了笑：“你只要推好车，当个劳力就行了。”
“好的，曲老师。”俞乾答应的很愉快，“不过……”
他压低了声音，性感的烟嗓在曲阑耳边响起：“今晚，你可得喂饱我啊。”
曲阑瞬间就红了脸，他抬手去推眼镜，才发现他没有戴，手指点在鼻梁上，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俞乾心满意足得勾起了嘴角，推着购物车走进一片鲜亮的蔬菜中间。
买完菜又去了零食区转了转，一个小时过去，购物车已经装不下了。
等结了账，俞乾左右开工，各拎两个大袋子，说什么也只让曲阑拎了一兜西红柿。
俞乾忍不住又开始逗他：“曲老师，你今年多大了？”
曲阑拿着小票在看上面的东西，抬头看了他一眼：“三十，怎么了？”
“我看不对。”俞乾摇摇头，一挑眉，“我看呐，只有三岁。”
曲阑疑惑抬头。
“这么爱吃零食，怕是我三岁时候才做的事。”俞乾笑笑，“不过，还挺可爱的。”
曲阑被“可爱”这个词羞耻到了，他只盯着小票上的字，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等到把东西都放进后备箱，坐到副驾驶的时候，他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我们曲老师害羞呢！”俞乾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这就害羞了，那昨天是谁亲我呢？”
曲阑偏着头系安全带，怎么都不能把扣插|进去。
地下停车场灯光并不明亮，此刻只有车顶的顶灯亮着暖黄的光。曲阑面上绯红，低垂的睫毛下落了一片影子，在微微颤抖。
俞乾离他很近，近到能顺着他的耳根，看着细腻白净的脖颈收进整洁的衬衫领子里。
他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下面的旖旎风光一丝都看不到。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惹人无限遐想。
他这个样子，太让人想要欺负他了，俞乾想着。
他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齿，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正想要再说点什么，突然“咣当”猛烈巨响，紧接着是“哗啦哗啦”玻璃破碎的声音。
这个停车场，是有升降车位的，刚才的声音像是悬空的那个车位掉下来了！
同一时间，俞乾下意识搂住了曲阑，曲阑也扎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样？”缓了一下，俞乾摸了摸曲阑的头发，轻声说，“吓到了吗？”
“太突然了，吓了一跳。”曲阑抬起头来，抿了下嘴，“怎么回事？”
“应该是上面的车位掉下来了。”俞乾探过身帮曲阑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咱们先离开这儿，不安全。”
“嗯嗯。”曲阑点点头，表示同意。
一直没顾上那点羞赧，是因为他的心里有点不安。那种七上八下颇不平静的感觉。
停车场的这点动静不小，保安很快就到了，还聚了几个围观的人。
一个尖锐的女声忽然叫起来，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冲击。
发生状况的地方与他们就隔了几个位置，车子驶出车位的时候，曲阑下意识得往那边看了一眼，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看到：处于下方车位的车，里面似乎有人！
曲阑心里咯噔一下，那点不安瞬间就放大了。
他急促的拍了几下车门，焦急道：“停车停车！”
“怎么了？”俞乾望过来，停下车，解了车锁。
曲阑顾不上回答，开了车门就冲了出去。
等他拨开人站到出事的车辆前时，果然见到那辆车里确实有人。
上方吊着车位的前两根钢索齐齐断了，上面的车直接插在了下面车的车顶上。坐在驾驶位的人被挤压得变了型，但依然能从穿着上看出是个女子。
曲阑的呼吸变得急促，他颤着手往前走了一步。保安拦着他不让他继续上前，他顾不得太多，拨开保安的手。
他听得见自己的喘息，那种强烈的不安和难过一块涌上来。
这身衣服，他见过，他认得，她是……
“别看。”
一双温暖干燥的手直接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被紧紧拥进怀抱之中，调转了方向，趴在了灰色衬衫的肩头。
“俞乾……”他颤声说，“我知道……”
“嘘——”俞乾轻声打断他，“好了，不要去想，我在这里。警察会来解决的，不要去想了好吗？”
他轻轻吻着他的头发，顺着他的背脊去安抚着怀中人的情绪。
“……好。”
警察来的很快，其中一个他们还认识，是孙必君。
他脸上没有了平日的那种漫不经心，郑重得安排人手封锁现场，先发现现场的几个人要被带走问话。
救护车也赶着时间来了。
孙必君叹口气，拍了拍俞乾的肩膀：“先带曲老师回去吧，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俞乾点点头，没有跟他客套，揽着怀中人直接往回走。
一路上，曲阑都很沉默，俞乾开着车，时不时看他一眼，颇不放心。
进了屋子，关好门。
俞乾俯身拨开曲阑额前的刘海看他的眼睛，那双眼低垂着，可仍然看得出很难过的样子。
他把他拉进怀里，放柔了声音：“要是想哭就哭吧。”
“我不想哭。”曲阑闷在他的怀里，“我就是很累……”
俞乾错开一点，看着他的脸：“那我们就睡觉，就休息，好吗？”
“嗯。”曲阑抬头看他，情绪低落，“俞乾，陪陪我，好吗？”
俞乾的拇指蹭了一下他的脸，目光也温柔了下来：“好。”
简单冲过澡后，曲阑穿着柔软的棉布睡衣坐在床边。他的裤管被挽起来，露出受伤的部分。刚才洗澡不小心弄湿了，有点发炎。
俞乾半蹲在他身前，小心地给他又上了药。
满室静谧，顶灯散发着温柔的光线。
这个氛围当真旖旎，如果不是遇上了这样的事的话。
“明天去医院看看吧！”俞乾收了医药箱，“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没事。”曲阑看着小腿上的纱布，“没那么娇气。”
俞乾挑眉看他一眼：“是吗？”
纤细白净的小腿，脚腕伶仃，看起来不足一握。
哪里看着都很娇气。
曲阑没答他，直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依然是他昨天躺的位置。
俞乾看着把半张脸都盖在被子里的人，忍不住失笑。
这才过了一天而已，他们两人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把灯关好，自己去洗漱了一番。在次卧的柜子里翻出了以前的浴袍，简单系上。
他重新拿了床毯子放在一边，隔着被子拥住了曲阑。被拥抱的人轻轻一颤，没有动。
“还没睡吗？”俞乾问。
“……嗯。”曲阑闷声回答，“乾，乾二，我也能这样叫你吗？”
“当然了。”俞乾性感的烟嗓压低了，“你叫我什么都是可以的。”
“乾二。”
“嗯，我在。”
“乾二。”
俞乾低低笑了：“嗯，我在呢！”
“乾二，我……”曲阑叹口气，“我今天……”
“嗯，我懂。”俞乾应着。
“那个人……”曲阑艰难开口，“是赵谈，我的学生。”
“我知道。”俞乾摸了摸他的头发，极尽安抚的意味，“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明天问问孙必君。其他的事，我们也没办法去做太多，所以不要多想了。”
“……好。”曲阑抓住摸他头发的手，拉到身前来。
“好了，睡觉吧。”俞乾吻了吻他的发顶，就像普通情侣睡前做的那般，“晚安。”
“晚安，乾二。”他拉着他的手没有放开。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