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七旬

28、玫瑰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粒。
　　松软的毯子裹在身上，曲阑觉得这一刻的静谧难得的令人心安。
　　尽管俞乾又说了些否认的话，尽管，他现在已经离开了，可曲阑依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夜晚使人情绪敏感，但经历了一晚安眠之后，沉淀下来的心让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说，从前他只是想要靠近，那么如今……他渴望得到。
　　得到那个会坏笑着露出犬齿的俞乾，得到那个会说出令人心痛的话的俞乾，得到那个会在舞台上光芒夺目的俞乾，也得到那个会在深夜里孤独吸烟的俞乾……
　　他抬手将手背遮到眼上，为自己心里不可遏制的欲|望而感到发颤。
　　他从前总怕自己配不上，可这一次，他想尝试，万一呢……
　　总归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

　　社区的周末相亲也是投了不少钱进来，知道的是相亲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春晚。这舞台，这观众席，嘉宾居然还得自备节目。
　　各位男女嘉宾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才艺，吹拉弹唱一应俱全。上一位男嘉宾刚念了一首诗，嗓音浑厚有力，但过于有力了，起承转合都没有，念的让人烦躁。
　　俞乾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得伸长了腿。
　　他的相貌在一众人里实在是突出，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开始玩，打量的目光就没有停止过。
　　今天他难得穿了身西装应付差事，实在是不适合自己，这么一会就觉得很别扭。
　　为了离开方便，他特意坐在了最后一排过道旁的位置。
　　看了半天节目，他都有点困了，反正都来过了，这会走也能跟老俞头交差了。
　　他起了身，从座位上迈出步子。
　　“下面，有请曲阑先生为大家献上一首《从前慢》，欢迎欢迎。”
　　掌声倒是响的比前几个人上场热烈了些。
　　又是念诗，还是这首被念烦了的诗。
　　不过……刚刚说是谁来着？
　　曲阑！
　　俞乾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竟真的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上台。
　　他穿着柔软的白衬衫，枪灰色的烟管裤。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今天的他眉目间看起来格外得温柔，仿佛哪里都没变，又仿佛哪都变了。
　　俞乾怔愣间已经坐回了位置上，台上的人轻轻一笑，简单介绍了自己之后，念了一首小诗。
　　这首诗传唱度很高，大多都读过，读的太多反而激不起心里的情绪。
　　可当诗句从曲阑的口中念出的时候，那些字眼仿佛又赋予了新的情意，让人觉得充满了无限温情和浪漫。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当他读到这里的时候，曲阑抬头望了一眼过来，恰巧正是俞乾所坐的位置。
　　他的眼里带着温柔笑意，俞乾终于发现了那点不同之处。
　　那副常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见了。
　　暖黄的灯光下，他的眉梢眼角都能清清楚楚得看到。一直被遮挡的潋滟双眼，此刻直撞进了俞乾的心里。
　　他恍惚间想起昨晚那个绵长的吻，那个人的双唇冰凉又柔软，被吻到情动时，眼角发红，是挡也挡不住的春光。
　　说不心动，是假的。
　　刻意说的那些伤人心的话，也是假的。
　　如今，曲阑的好呈现在这么多人的眼前，说不嫉妒，更是假的。
　　他知道，曲阑身边根本不乏追求者。那个一直绕在他身边的女老师，此刻正坐在第一排，眼里的那种情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俞乾抬手摸了摸耳上的那颗黑色耳钉，沿着“Q”的纹路细细摩挲，嘴角也微微勾起。

　　等曲阑下了台，俞乾拨了个电话。
　　视线中，那个人从座位上回望过来，而他在电话里轻声说：“哟，曲老师，好巧。”
　　谁料，那个人竟然也微笑起来：“不巧，我在等你。”
　　声音低缓，仿佛带着情意。
　　俞乾的心“咚”得一跳，怔了一瞬，随即也笑了出来：“那你等的人到了，不来迎接吗？”
　　“自然。”他的笑意从眼眸里透出来，“等我。”
　　曲阑收了手机，和身旁的那个女老师说了什么，那个女老师愣了愣，抬眼往这边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俞乾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看他穿越人海，从远处走到他的眼前。
　　“今天，很好看。”曲阑对他说，“从来没见过你穿西装，没想到这么好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耳尖通红，如果忽略掉这一点，那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惜，尽管面上多么云淡风轻，那一片绯红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俞乾低低一笑，俯身在他耳边压着嗓子说：“比不上你好看。”
　　说罢，他拉起他的手，推开了掩着的大门。
　　而被握住的那只手，颤了一瞬，又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敞开的大门，刺目的阳光扑面而来，而他们二人就这样手牵手，走进一片绚烂之中。

　　“我是个绝望的人，是没有回声的话语。
　　丧失一切，又拥有一切。
　　最后的缆绳，我最后的祈望为你咿呀而歌。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作者有话说

　　量变产生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