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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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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只开壁灯,檀木香薰有些浓,吕骞闻不太惯这味儿,使劲揉揉鼻子,继续把手里魔方转的咔咔响。其实并不得要领,翻弄半天最多只转出一面来,重开始又不甘心,跟自个儿抱怨还要记公式真tm要命。
蒋萸神情灰暗严肃,抱臂站在皮椅前面,有十分钟时间没人讲话,吕骞也乐意跟她耗着。
“都是我的安排,有火气也向着我。“她还是开口道。
“我哪儿敢。”
随即决定重来,快速把拼好的一面转乱。
“我看不出来你不敢。你吕骞还有什么不敢?”
碾碾鞋底抬起头,觉得差不多该到结束时间,吕骞抬起头松松垮垮开口,“您要探讨这可就没什么意思。”
接着他站直身体,魔方从左手抛到右手右手又漫不经心抛回去,反复着动作离门踱近几步,停下,帽子摘下来挠挠头皮,啊,差点忘了。”
“人要跟这儿超半月,您知道,我不缺方法让他待不下去。”
他可没说过要妥协的话,更不会被模糊焦点就这么让那人混过去。
“林卜他刚失去母亲。”
尽管尽力收敛里气息气息,喉头扔像混了沙砾,磨出的言语滞涩。蒋萸抠住桌角几秒情绪才得以缓释,简短讲了一些林卜的事,关于她刚因癌症离世的旧友,关于林卜不知所踪的父亲。接着说希望林卜在这里能继续接受教育,有不错的生活环境。
吕骞听的同时边回想今天见他的情形,试图从那张淡然的稚嫩脸孔剥离出一些悲戚成分,不知是麻木迟钝或者根本无所谓,好像不大容易。
“和我没关系,咱不开收容所。”
蒋萸不能接受他的反应,可他已经离她印象中独自将船划得更远,更靠湖心。
“我以为你表面任性些,可到底还是柔软善良孩子,能…”遂被吕骞笑着舔舔嘴角打断,“您可别,抬举我受不起。”
“小骞你现在冷漠的可怕你知道么?现在他正需要关爱,你给些体谅有多难?!“
她害怕了,只能采用更甚于厉声苛责的言语方式。
可吕骞脚下一旋只留给她背影,不以为意地伸出右手两根指头,扬了扬而后带门出去。
蒋萸重重跌落在椅子里,手肘架在椅背支撑住沉重额头,用眼泪嘲讽自己失败,有今天局面谁都怪不了,没想过了一分钟吕骞又突兀推门进来,发出的声音吓她一凛。吕骞很锐利,两条手臂撑上书桌,身体前倾,以紧绷的质问者姿态。
“那我呢?嗯?”
他的语气轻缓逶迤,视线却钉牢蒋萸,指尖挤压桌面,关节以最大限度弯曲,血液几乎不能继续流通。
“我需要关爱的时候,谁又给过我体谅?嗓子哭哑了发烧快死了胳膊断了被人绑了爱在哪儿呢?!体谅在哪?!怎么就该死的统统没影了?!”
像席卷而来的狂风骤雨,吕骞额头筋络暴涨,眼中蔓延的血红纹路显露出阴鸷,眼底肌肉细微地跳动着。话之所以能无阻顺畅出口,无非已经暗自叫嚣过太多次。
“都没得到过…拿什么给?”他换了举重若轻口气,也松弛身体。
“所以,难。特别难。”
他眼珠灰败又透亮,嘴边弯起的凌驾快意。
捎带几不可见的委屈。
既然非要冠冕堂皇,那不如一起剜开伤疤,比比谁更疼也不错。
有他没我。
吕骞话撂得潇洒。
接着一周他愣是没进家门,网吧窝了一宿,朋友家蹭了两晚上,嫌不自在还是住去了酒店。
上午被前台提醒退房的电话吵醒,吕骞多日不得纾解的焦躁到了头,头脑还是昏沉的,抄起旁边的烟灰缸脱手飞了出去,力气不小,直接把正前面硕大的电视液晶屏砸裂了,不,砸出个洞。灰白烟灰纷纷扬扬了一床,空调风一吹,不少直接糊他脸上。
他认床,起床气又足,睡眠质量总是与脾气成正比。
“靠!!凭什么!啊?!”抹掉脸上的灰一通嚎叫。有家回不了,吃不好睡不爽,关键他妈全当没生他这儿子似的电话根本不来一通,搁之前,外面玩两天早被三催四请了,明明特吃这套。
这月零花已然捉襟见肘,管朋友借钱拉不下面儿,电视也得赔吧,屋漏偏逢连夜雨,说到底,都特么得算内不知道哪儿窜出来的土包子头上。
捞起打火机在指间翻着花,吕骞仰头靠进软垫里,盯着天花板,神情蔑篾出着神。
叫我不舒坦你能好过得了?
开玩笑。
中午烈日当头,林卜独自出门,到别墅区山下的车站乘上一辆公交,吕骞犹豫犹豫没紧跟上去,车便分分钟从眼前开走了。
俩小弟在离吕骞家必经之路守了大半天,终于在天快黑时等到林卜,吊儿郎当上前拦了人,走走走,也别怕,我们骞哥就找你聊聊。
咖啡馆昏昏欲睡玩儿游戏的吕骞接到电话,瞬间来了精神,站起来咕咚灌进两口薄荷茶,带到巷尾,我那儿等。
太阳落了B市依旧闷热得紧,蝉声鼓噪,吕骞的篮球背心卷在小腹以上,蹲在路灯下的水泥台上抽烟。林卜穿件浅蓝的短袖衬衫,领口阴着汗湿的痕迹,头发修剪过了,露出一对粉白的圆耳朵,手里提个黑色塑料袋,朝他走近,开口道:“吕骞哥。”
瞧着细皮嫩肉大眼睛,像个稚嫩小姑娘,声音却是沙沙的沉着质感,配着一脸淡然冷静,气质独特得找不出第二个。
“呦,别,你能耐,你是我哥。”吕骞直直盯着他,摆了摆夹着烟的手,蹭蹭鼻子,是不是有个词儿,啥啥玩意儿占鹊巢,啧…怎么说的来着?
林卜没正面接茬,“阿姨在等你回家。”
“你在我家,我不乐意。”
“够明白么?”吕骞伸出食指中指,冲着自己双眼,“瞧见没,这俩大黑眼圈子?嗯?您倒挺自在,我妈没少给你钱吧,说说去的哪儿潇洒?”
吐了烟跳下台子,他捻捻手指头,“来,江湖救个急。”
林卜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钱,递他手里。吕骞眯着眼数了数,连整带零,36块5。
“打发谁呢?我说全、部。”这是实打实逼他耐性清零。
“是全部。”
吕骞叹了口气,踱近两步,稍弯了腰和林卜脸对脸,伸出手径自伸进他一边裤兜里,齿关虚合起,一字一顿地。
“要是多翻出一毛,我就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