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陌路相逢》番茄炒了个蛋

3、真相

　　杨焕醒得很早，不如说......他一直没有睡着。一天的事虽然不多，但是每件都砸在他的心上。先是那一曲“高山流水”，让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然后又是燕骁的话。杨焕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他又怎么会放心燕骁独自参军。一旦成为苍云军，半条命算是交出去了。战场上的悲惨故事他听多了，他终究不愿意再读一次。他也不希望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活生生的一个人，到头来只是战场上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只留得别人嘴里一句“他牺牲了”。虽然他也可能在某一次立下战功，层层提拔，最终夺得一世英名。但是这些他都不愿去想，他只希望他好好的。
　　但是他做不了什么，燕骁努力了这么多年，为的大概就是这个梦想，他又怎能忍心将他的梦想扼杀。而且......他自己还有事情没有解决完，大概也陪不了他一辈子。
　　杨焕感觉心脏有点难受，艰难地坐起来喘了几口气。外面的天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杨焕思考了一下，起了床，悄悄出了门。
　　清晨还有些雾蒙蒙，杨焕提着灯笼走在后山上。心脏一直在隐隐作痛，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无神的鬼混游荡在山林中，有几次差点从山上滚下来。杨焕就这样走到山顶，站在了一座墓碑面前。
　　“师父......”杨焕愣愣地望着墓碑，将灯放在了一边，跪在了墓碑前，深深叩了个头。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他从未感觉过这么无助：“师父......我该怎么办。”
　　“原来师父就埋在这里吗？”
　　背后突然的声音让杨焕猝不及防，以至于起身时打翻了一旁的灯笼。蜡烛的火焰烧了灯笼的纸，火光燃起，但是杨焕根本无心注意。灯笼在一边孤独地燃烧，直到湿漉漉的空气包裹着它，它才慢慢熄灭，变成灰烬随风而去。
　　“阿逸......”杨焕看着面前的柳逸，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你......你怎么在这里。”
　　“跟着师兄你上来的，但是你没发现我。”柳逸一样提着灯笼，鞋子上还有上山时沾的泥土。他没有太多吃惊，就像早就知道这一切似的，走到墓碑前，跪下来磕头：“对不起师父，这么晚才来看您。”
　　杨焕没有说话，只是在一边站着，但是他感觉自己像落入了冰窟，从指尖开始失去了知觉。刚刚他上山的时候心里乱的很，哪里还记得注意后面有没有跟着人。
　　“师兄，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柳逸起身抓过杨焕的手，对方的手很冰，昨天也是这样的。他一边搓着手给对方回温，一边说着：“是师父不让说的吧。我知道你们还有瞒着我们的事，我不问，但是我会全部自己查清楚的。”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杨焕叹了一口气，手的回温让他也渐渐回过神来。
　　“以前我只是猜测，因为师父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音讯，我相信即使他再艰难，也寄书信给我们的，但是我也没敢妄下结论。直到昨天......阿骁那句话，你听到了吧？”柳逸抬起杨焕的手，看向那个伤口。
　　杨焕自然知道对方指的是哪句话。
　　“你动摇了，有一个音弹错了。”
　　“弹错曲子不是很正常吗？”
　　“别的我不会在意，但是‘高山流水’是师父教你的第一首曲子，这首曲子你闭着眼都能弹，你不可能轻易弹错。”柳逸放下了杨焕的手，“除非你的心在动摇。”
　　杨焕叹了口气，像是自嘲一样地笑了：“我现在看以前的我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柳逸沉默了一下，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师父是怎么死的？”
　　“......为了保护我，也为了报仇。”
　　“谁？”
　　杨焕闭上了眼睛，像是陷入了多年前的回忆旋涡中：“杀了你们的父母的人，也是杀了我族人的人。”
　　柳逸盯着杨焕，沉默了很久，直到他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陷入了肉中感到疼痛时，才开口：“所以你记忆早就恢复了吧。”
　　杨焕点了点头：“是，并且师父早就发现了。”
　　“所以如果我这次不发现，你还准备瞒我们多久？”
　　杨焕看着远处渐渐升起的太阳：“我不知道，或许你们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但是我能做的就是瞒多久是多久。”说完，他转头看着柳逸笑了：“或许有哪一天，我也会因为复仇而死。”
　　柳逸看着此时的杨焕，晨光照在他侧脸，把他的轮廓照得柔和，但是脸上的笑容却让人感到孤独。他感觉眼前的这个人就像一幅画，但又是那种伸手一触就会破碎的画，太脆弱了。这时他才感觉到，这个人似乎心里有一块是空的，以前被补齐的空洞又开始慢慢破裂。柳逸开始后悔自己莽撞出现，这一次是他自我聪明了。
　　这时，背后又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柳逸顿时惊醒，他竟然忘了.......
　　“谁！”但是杨焕的动作更快，柳逸的“不”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已经掏出别在腰间的匕首，迅速转身朝身后飞去。匕首卡在了一根树干上，过了几秒，树干后面慢慢走出一个人。
　　“阿骁......”杨焕猜到了，所以他没敢直接把匕首飞人身上。但是他不敢面对，比起被柳逸知道，他更不想让燕骁知道。他不想让这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从他眼前消失，还是被自己活生生埋葬的。
　　燕骁低着头，过了一会儿装作无事发生，尴尬地笑了笑：“好巧呀！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这个装傻技术真的一个不如一个。
　　“你听到了多少？”杨焕直接道破了他的装傻充愣，他的心脏像是要撞破胸口，但是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想尽量不让他们发现不对劲。
　　“什么？诶也没多少......就......”说到最后，燕骁自己也装不下去了，他一拳砸在边上的树干上。原本被匕首插到已经有裂纹的树干，如今轰然倒塌，拦腰折断，像很久以前的那个木桩一样。
　　“我全听到了！从你们刚开始交谈，我全部都听到了！”燕骁抬起头，脸上是难以遏制的愤怒，那种被亲近的人欺骗后知道的痛苦。杨焕看到他眼睛里充着血丝，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瞪着自己。他死死咬住下嘴唇，告诉自己要忍耐住，是自己做的孽，终究都是要面对这一切。
　　“反正你们都当我是小孩子，什么都瞒着我！师兄什么都知道都不说，阿逸能猜到也一样瞒着我，反正你们都当我是个傻子，认为这些告诉我也没有用是吧！但是他也是我师父！凭什么我连他死了都没资格知道，凭什么我作为他的徒弟连在他墓前磕个头的资格都没有！还有你恢复记忆了也不说......是觉得我没有能力为你分担这些吗？”燕骁握紧了拳头，甚至眼睛里出现了泪光，他撕心裂肺地吼着，这么多年他没有发过一次脾气，这一次终究还是爆发了：“是，我承认我没有阿逸一样聪明，我很笨，我很迟钝！我是爱撒娇，那是因为，我怕你们也和师父一样不见了啊！但这不意味着我没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我想去参军就是想证明我自己能保护你们！让你们不要再离开我了！但是我现在觉得我就是个傻子，被你们骗得团团转......”
　　说完，燕骁大步走到墓碑面前，往地上一跪，重重地磕了个头，那声音听得杨焕心里震了一下。燕骁久久没有起身，杨焕也不敢低头看他。
　　“师父......对不起，徒儿不肖。”
　　说完，燕骁起身抹了一把眼泪，就往下山的地方走，也没有多看杨焕和柳逸一眼。
　　杨焕想要解释，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自己不告诉他只是想保护他，不是把他当没用的人来看的。还想告诉他这里面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其实他在自己心里一直很重要......但是这么多话他一句都说不出口，连想要抓住他的手都是那么的无力，被轻轻一甩就甩掉了。
　　“别碰我，大骗子......”燕骁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的额头在刚刚磕头的时候被石子磕出一道伤口，血顺着额头流下，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去。
　　杨焕的胸口的疼痛终于到达了极限，他喘不上气了。他弯下腰开始忍不住咳嗽，甚至开始咳出血来。柳逸赶忙搀扶着他，焦急地问他怎么了。杨焕耳朵嗡嗡的响，他听不到柳逸的呼喊，也开始眼前发黑。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往下坠，全靠柳逸的力量才没有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抬起头，发现远处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也快要没入黑暗了，他想要抬手抓住，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但是，在陷入黑暗之前，他好像看到那个背影转过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