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陌路相逢》番茄炒了个蛋

4、决定

　　杨焕在黑暗里，像是被地狱里的无数手抓住，告诉他他罪太深，没有资格回去了。他想要逃脱。把一切都告诉燕骁，即使他不听，他也要解释清楚，他要说燕骁在杨焕心里不是傻子，他一直是最重要的。但是不管他怎么挣扎都动不了，他还在泥沼里慢慢往下陷，就在快要被淹没时，他看到了谢爻。他看不清谢爻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过来拉住了他，把他带出了泥沼。
　　“师父！师父你不要走！”杨焕想要抓住他，却发现自己手里什么都没有，一转眼谢爻就不见了。
　　之后他就醒了。
　　睁开眼后他一阵恍惚，过了很久眼睛才开始聚焦，而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熟悉的天花板。
　　他还在那个家里......那柳逸和燕骁呢......他们在哪儿？
　　四周都没有人，杨焕想要起身去找他们，那个梦就像刚刚真实发生过一样的，他开始害怕，他怕他们也消失不见了。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支起胳膊想要起身，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反而因为惯性一滑，整个人从床上翻滚下去，甚至腿边还被磕破了皮。他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没有成功。
　　闻声而来的柳逸看到眼前一幕吓了一跳，赶忙跑来把杨焕扶了起来，把他放回了床上。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一向随和的柳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阿逸！阿骁呢，他还在吗！”杨焕顾不上这些，他死死抓住柳逸，用着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柳逸第一次见到杨焕这样狼狈，他不忍心去看他，尽量用着平静的语气跟他说：“放心，他只是出发去苍云了。”
　　随后，柳逸又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他让杨焕松开了手，给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床头，自己去端了一碗粥过来，吹着气喂给杨焕。
　　“他走几天了......”杨焕郁郁寡欢，吃着粥都感觉这粥是苦的，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三天。”柳逸倒也没强求，将粥放在一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昏迷了四天。”
　　杨焕这时脑袋异常的清醒，立马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我昏迷的时候他有一天还是在的？”
　　柳逸点了点头：“你把我们都吓死了。阿骁听到我喊你，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你吐血昏了过去。后来还是他跑去镇里找了位郎中替你看病的。放心，你没什么事，郎中说是因为近几日心中积压之事过多，加上未休息好，气息不顺，后又受了刺激才这样的。其实他之后有安静下来考虑过，你也不要想太多了。但是苍云征兵在即，他必须启程了，所以他先走了。你送他的......他带走了。剩下的，等他回来你自己跟他解释吧。”
　　杨焕还是有些发愣，他脑子里还是那时燕骁看他的眼神，像一把刀扎在心上，让原本被填充的空洞再次支离破碎。杨焕皱起了眉头，他感觉心脏又开始痛起来。
　　“不要再想了。”柳逸蹲下来，将手放在杨焕胸口，他感觉到对方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仿佛能触碰到对方内心的挣扎。
　　柳逸抬起头看着杨焕，轻轻笑了一下：“没事的，相信我，阿骁他不会恨你的。其实他以前问过我，说如果你回复记忆了，会不会回到原来的地方？我说我不知道，但是我问他如果他选择回去，你会怎么办？”
　　柳逸顿了一下，杨焕看着他，一副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样子。
　　“他说......他会尊重你的想法。但是无论你在天南海北，无论你往后究竟过着什么日子，他都会每天写一百遍师兄的名字，然后有机会再见到你就要把这些纸都给你看，告诉你他不会忘记你，你永远是他的师兄。”
　　杨焕感觉眼前朦胧了一片，脸颊两边有什么悄悄滑了下来。
　　“师兄......”柳逸抬起手，在杨焕脸上轻轻抹了一下，温热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指从指尖流下。
　　杨焕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哭了。他赶忙自己胡乱的擦着脸，嘴里说着抱歉。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明明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可以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哭，明明那一次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哭了......在以前家里的教育是要做到克制自己的感情，无论遇上什么都要告诉自己，情感不能随意表露在脸上。这是他烙在骨子的意志，即使之后失忆了，他也会本能的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是这几天，像是一切都被打回原形。
　　柳逸抱住了杨焕，让对方的脸埋在自己的肩窝，轻声说道：“这样我就看不见了。”
　　杨焕还是忍不住了，他靠着柳逸支撑住身体，将心里积压已久的感情一次性的宣泄了出来。他忍了太久了，他看着那人杀死了自己族人的时候没有哭；他被父母推下马车，然后看着马车被淹没在熊熊烈火的时候没有哭；当他那晚恢复记忆，无数令人痛苦的记忆涌上来的时候他没有哭；谢爻死的时候......他也没有哭。但是选择就因为柳逸之前的话，他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时他才知道，燕骁是他心里永远的弱点。
　　后来杨焕哭久了就睡着了，柳逸替他抹去脸上残留的泪水，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时，柳逸听到门口有“咕咕咕”的声音，他转头看去，发现是一只信鸽。他接过信鸽，将绑在它脚上的信解了下来。但是把信拿下来后他并没有放鸽子走，而是盯着它若有所思，随后掐住它的脖子带着它进了厨房。
　　“今晚给师兄炖个鸽子汤吧。”柳逸心里这么想着。

　　杨焕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出来舒坦多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围漆黑一片，他有点恍惚，感觉有点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揉了揉眼睛，感觉眼睛有点涨得难受。
　　“师兄你醒了？”
　　屋内的灯被点亮，映出了柳逸的脸。杨焕因为突然亮起的光眯起了眼睛。
　　“师兄起来吃点东西吧，如果燕骁回来看到你没有精神的样子会怪我的。”柳逸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香浓的鸽子汤，那味道弥散在屋子里，杨焕闻了都不禁提起了一丝食欲。
　　杨焕：“哪儿来的鸽子啊？”
　　柳逸：“外面抓的。”
　　杨焕产生了一丝疑惑：我以前也没见我们这附近有过鸽子啊？但是他也没多想，端起碗喝了几口汤。暖汤入喉，让他略感舒适，浓郁的汤汁如同一道暖流净化着他的心。，让他暂时屏除了心中的杂念。
　　“师兄......”柳逸在吃完后没有立马去做别的事情，而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杨焕，欲言又止，就像之前燕骁提出去参军一样的。
　　杨焕放下碗，轻笑了一下，说：“你们一个个的，为啥说话都这么吞吞吐吐的。你直接说吧，有什么事啊？”
　　柳逸抿了一下嘴唇，这才开口：“霸刀山庄柳家那边传信，说让我回去。师兄，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杨焕短暂楞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我跟你回去作甚，你是柳家的人，我又不是。”
　　柳逸：“我不放心你。”
　　杨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屁孩，你都喊我一声师兄，我比你们大了五岁，别搞得自己多老成一样的。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样的人放在外面都没人愿意拐。”
　　柳逸听了这句话，嘴不受大脑使唤，先一步说了出来：“我愿意。”
　　杨焕听到这句话，愣愣地看着柳逸，仿佛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柳逸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无厘头的话，撇开眼睛不敢看杨焕，只好盯着桌子上的烛光看：“你怎么不问我柳家的人是怎么联系上我的。”
　　杨焕：“柳家家大业大，势力雄厚，找个人自然不是问题。只是......如今才找你，怕不是念在你是柳家儿女的份上，定是有其他目的。”
　　柳逸：“我懂。如今局势动荡，各家攀比不断，正是需要年轻力壮的本家男儿的时候。我得知柳家本家如今都是女儿当事，柳老太太只得把我叫回去。但是在他们眼里我终究只是一枚棋子，就像他们当年不肯救我爹娘一样，等我用处用尽，定将成为一枚弃子。”
　　杨焕看着柳逸，他感觉有点陌生，他知道那个跟着他后面喊着“焕哥哥”的小男孩早就不在了，但是却没想到他已经如此明晓世道本态。
　　杨焕：“那你还要回去......”
　　柳逸轻声笑了一下：“既然他们利用我，我何尝不能反来利用他们。我倒是想知道，是我活得久，还是他们如今当家的活得久。”
　　杨焕皱起了眉头，他猜到了柳逸的言外之意。
　　柳逸：“虽然我现在是被动的，但是有朝一日我定能掌握主动权，到时候还有什么不容易解决的呢？所以师兄，你跟我走吧，我定能给你一个安稳的日子。毕竟杨家......你也回不去了吧。”
　　杨焕摇了摇头，他知道柳逸聪明，却不知他已经有了这番心思。他知道谢爻带着他们来到这偏僻之地隐居，就是为了让他们不为世俗所玷污，而一直保持一个纯真的模样。如今他才明白，有时候一切确实不是逃避就能避免的。
　　杨焕：“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我不能走。”
　　柳逸：“报仇吗？”
　　杨焕既没否认，也没肯定，只是看着摇曳的烛光，“呼”的一下将它吹灭了。屋子里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只剩月光的光辉笼罩。黑暗里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神色，这才是杨焕的目的，他不想再让柳逸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了。
　　柳逸：“那个人也杀了我的父母！报仇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明明我们可以一起......”
　　杨焕打断了柳逸的话语：“好了，别再说了。既然柳家要你回去，你明天收拾收拾便启程吧，让人家等着不太好。”
　　柳逸不说话了，他庆幸杨焕吹灭了蜡烛，以至于他看不到现在自己的样子。他有点抓狂，他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的人绑起来一起带走，把他留在身边一直看着他。杨焕明明能把他们照顾的很好，却从来照顾不好自己，就像他永远置身世外，活着只是为了一种目的，而不是为了生命而活着。
　　“师兄，你真的很残忍。”柳逸慢慢地吐出这句话，声音很轻，其实他没想过要把这句话说给杨焕听，他觉得这句话更像是让自己解脱的一种方式。
　　空气很安静，只剩下窗外的虫鸣。就在柳逸准备起身离开屋子的时候，他听见了杨焕同样一句轻叹。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