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太久，只争朝夕——《朝夕》修改版》长风万里

2、萧萧霜风紧，早寒拥貂裘

　　世间事，不如愿者，十之八九。
　　落水后的身体还未恢复，朝夕照例卧床静休。可惜要静不得静，得到相府二小姐醒转消息的众人，一窝蜂跑来道贺。人多嘴杂，吵吵嚷嚷中，朝夕慢慢理清了这具身体和尹相府中几个人的关系。
　　身体主人名叫若月，今年十一。上有一兄若云，十八，侧室张氏所生；一姐若兰，十六，已故侍妾柳氏之女。母亲郭氏，是尹相正室，嫁与尹相三年无所出，不得已才收了侍妾所生的两岁幼女若兰为女，未料到过了三年，郭氏居然喜获若月。这一来，本就对若兰心存芥蒂的郭氏，反悔了。不仅消了若兰嫡女的身份，更对若兰百看百厌，加上长大的若月，日渐刁蛮，若兰被欺负得只能忍气吞声。
　　古代女子若无子嗣，便犯了七出之条，当初郭氏认了若兰，才免去无子的指责，靠若兰维系完自己可悲的命运后，亦有机会马上过河拆桥。朝夕闭着眼听着房中照料她的仆妇的嘀咕，对这具身体的母亲，越发没了好感。不过他人的是非对错，她向来懒得干涉。
　　她在这个世界唯一不能割舍的，只是睡梦中的相见相念。

　　不知是否是饮食调理得当的关系，她身体恢复的很快。别人要拖一个月的伤寒，她只用了七八天就好了大半。
　　日日躺着也不是个办法，但花园也是个是非之地。
　　十八岁的兄长若云，虽未及弱冠，好色风流的本性，却早已萌芽。房内通房丫头，早已凑足了一只手，偏偏他还不满足，经常与其他美貌的丫鬟调笑。
　　人各有志，对于这些丫鬟来说，能成为侍妾，未尝不是摆脱苦境的好方法，朝夕对此不抱任何态度，能躲则躲，躲不过就挡住眼睛，堵住耳朵。
　　这日，她照例躺在后院假山后的石块上晒太阳，隐隐约约的男女嬉笑声越走越近，想来那个大哥又看上了新的丫头。朝夕翻翻白眼，揪了片假山上的花叶，揉成两团塞住耳朵。
　　可惜，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的功夫，她未曾全部学全。
　　“妹妹，你别躲着我呀。”男子的声音被刻意压制得柔软动听。
　　“你别过来……”这回的女子好似不吃这一套。
　　“……你……你放手！否则我跳河了！”想来是男子进了一步，女子语带惊惶。
　　“大娘说了，再过一年就把你嫁给王大人做第四房小妾。反正王大人年过五十，到时候也没多大力气碰你，还不如先让我尝尝鲜，日后我娘也好为你说说好话，说不定还能多陪几十两银子做嫁妆呢。”张狂无耻的话语，如风入隙，一字不落的钻入朝夕耳中，虎毒尚且不食子，在怎么说若兰也是他的异母妹妹，而他却连这点血缘关系都不顾了。
　　朝夕忍无可忍，迅速从山石上爬起，走出假山走到拉拉扯扯的两人身边，“你干嘛，放开若兰的手。”
　　若云转头看到出声的是若月（朝夕），碍于若月母亲的身份，只用言语哄着：“月儿你就身体还没好，跑这后园干什么来了。快回去，小孩子家家别管大人的闲事。”
　　“你也算是大人，那你怎的连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朝夕如何能被三言两语骗过，抬眼斜睨着若云，冷哼道。见他不答，再度重拳出击，“不识礼仪，不知廉耻，岂不是畜生！”
　　被刺痛的若云，跳着脚终于发怒：“小丫头，我忍你好久了。不要以为你母亲是大夫人就可以对我凶了，告诉你，再过几年等我接管了相府，有你母女两的好看！”
　　“是吗？”朝夕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眼睛忽然被他身后水面的反射的金光一晃，顿时有了注意，她一语不发地收回视线，往后退了好几步。
　　“哈哈……”若云以为她怕了，松开手中的若兰，拍着胸口大笑起来，只可惜笑声未完，扑通一声被猛冲过来的朝夕推到了河里。
　　历来好吃懒做的若云，也是个旱鸭子，不住扑腾着水，惊慌失措的叫着救命。
　　附近的仆从，闻声赶来，朝夕看了眼呆呆站立在旁的若兰，提醒了一声：“还不走？”

　　事情到了尹相回府的晚上，终于闹大了。
　　尹相年过四十，仅此一子，又如何不宝贝。听闻若云之母张氏的一通哭诉，又见儿子面色苍白，几乎丧命。更是大怒，不理会郭氏求情，吩咐下人把若月（朝夕）和若兰带到祠堂。
　　慢腾腾的走到祠堂门口的朝夕，第一眼见到的就是跪倒在地的若兰，尹相瞧见走进门的朝夕一脸平静，不由大怒，喝道：“不孝女，还不跪下！”
　　“老爷，月儿身体还没好。”郭氏心痛不已，张开双臂抢步上前，想要抱住朝夕。
　　朝夕侧身不留痕迹地避开，直视着尹相的眼，不亢不卑地反问道：“事情总得先给个理由，我为何要跪？”
　　“反了！反了！反了……”以往若月虽骄蛮，被他眼珠一瞪，早就软软求饶了，如何敢顶嘴，吃惊的尹相，忘了其他言语，之一味的抖着胡子连声呵斥。
　　朝夕却不等他继续反下去，指着站在一旁面带得色的若云，针锋相对：“万事都讲究一个理字，这道理想来为相数十年，比我这个丫头更清楚，不如听他把事情前因后果讲清楚，再来评判到底应该谁跪。”
　　料不到女儿还会说这些话反驳，尹相停顿半天，才咳了一声，看了眼堂中无声的人群，面色一板：“好，云儿，你来讲讲发生了什么事。”
　　“下午我站在水池边，被月儿妹妹推下水，差点淹死。周围奴才们都可以作证！”若云捡着对他有利的依据，气壮声高。
　　“你这么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女孩！何况谁看见我推你下去了？”朝夕冷笑着不认账。
　　若月虽刁蛮，也只是十一岁的孩子，怎会做出这样害人性命的事。若云见其余人眼带怀疑的望着他，指着跪在地上的若兰，找到了救星：“你别不承认！若兰，对了，若兰看见了。”
　　“若兰，你看见了吗？”眼见若云理直气壮，尹相询问若兰。
　　若兰不语，但躲闪的颜神，却为他做了证。
　　不容若云兴奋，朝夕转向尹相，叹了口气：“我这身体，与他也算是血脉相连，我又不是想夺家产的男子，何必对他动这杀手。难道你就不好奇吗？”成功吸引尹相注意后，朝夕吩咐堂中其余人散去，只留尹相、郭氏、张氏、若兰、若云和她六人，才把下午发生在池塘边的事情说了出来。
　　事情本就是他有错在先，若云岂容她全部讲完，不住地大喊大叫着：“你胡说！你胡说！”
　　被中途打断的朝夕，也晓得若月留在旁人心中的印象，其实与若云不相上下。她便不辩白，只指着旁侧娇颜惨白，泪水盈睫的若兰道：“那就让当事人给你们讲讲。”
　　若兰大张着盈盈的泪眼，看了朝夕许久，才抖动着粉色的唇，抽咽着一点点把前后故事完。
　　本是绝代佳人，奈何泪水涟涟。朝夕暗叹一声，心神恍惚，说好不生事非，她怎的破例了。到底是因为不忍心见美人垂泪，还是不忍心见另一个失去母爱的她这般无助。唉~~~所有的感怀，只化为一声叹息，悠悠回荡在心里。

　　听完全部故事，尹相满面寒霜，而若云犹自强辩。
　　朝夕再也不耐烦，抢白：“若兰一向饱受我的欺负，何必帮着我说话。再说事关女儿家名誉，她又岂会自泼脏水？”而后转头望着一个劲为若云求情的张氏，冷冷地训斥道，“养不教父之过，行不端母之责。若因为只得一子而一味纵容，到时候惹了大麻烦，只怕不止儿子，连着一家子都难以保全。”
　　说完最后这通话，朝夕再也不管堂中人是是非非，打开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暗沉沉的门廊外。

　　事情最后怎样，朝夕并没有刻意去关注。
　　本以为无论好坏，都与她无关。不想昨日一番话，本不该出自十一岁的小女孩之口，更不该由任性的若月说出，再加上郭氏又告诉了尹相，女儿刚醒时说过的有关鬼怪的那些话，所以隔日一大早，尹相就请了法师上门，围着朝夕大跳了一通驱魔舞，然后她又被强灌进半碗烟灰水。
　　这些，她本无所谓。但呆在院中，对着这一家子相看两生厌，连带着她的好梦也受了影响。
　　还是出门逛逛吧。

作者有话说

　　偶是俗人，刚发到第二章，就想求评求砖
笑我可以，表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