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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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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永熙三年四月。
宇文泰军出木狭关(今宁夏固原西南),正逢大雨雪,平地积雪二尺,泰知悦怯而多猜,遂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直扑悦之大本营水洛城。悦闻泰军至,留万人守水洛城,自领大军退保略阳。军到水洛,守军出降,泰即率轻骑数百奔略阳,悦又退保上邽。
其时,南秦州刺史李弼亦在悦军中,见悦败势已定,乃暗中派使者诣泰,请为内应。
是夜,悦弃城出,军中惊溃,士卒纷纷来降。宇文泰纵兵奋击,大破悦军,悦仅与子弟及麾下数十骑遁走灵州。
恐惧。
侯莫陈悦第一次感觉到恐惧的含义。
那种步步进逼的压迫,无路可退的惊惧,一步一步席卷而来,使他夜不能寐。
明知要败,偏不给自己一个痛快,要一日一日的在惊疑与恐惧中将自己折磨得生不如死,连一闭上眼睛都是自己极凄惨的死状。
令人完全想不到,当年安静秀雅的美丽青年,竟然就是这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妖魔。
正当侯莫陈悦惊疑不已之时,亲信惊慌的奔来:
“大人!原州宇文导率军截击…………我们无法再向前啦!”
侯莫陈悦脸色大变,正要下令后退,却发现一路尾追的都督贺拔颖已经守在他唯一的退路上了。
被逼至此,他只觉得自己是宇文泰手里的玩物,逃了那么久仍是在他的掌心里。
侯莫陈悦可以想象自己被擒后的境遇。
王伯和逃归水洛,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挣扎两日方才咽气。
据称,成次安、史归当时更惨,叫骂着只求一死。那刑法究竟如何,王伯和却是死也不肯说的。
绝望好像没顶的冰水,笼在他的左右,无论怎样逃也无法摆脱。
自己杀了贺拔岳,宇文泰又打算以什么样的刑罚对付自己?
一想到这里,便不寒而栗。
眼见着前后的追兵近了,侯莫陈悦狂叫一声抽出佩刀,直接刺进自己的心窝。
就算自尽,也好过落在那宇文泰的手里。
宇文导将侯莫陈悦的人头带到泰的面前,表情复杂。
“大人…………您是如何知道他会逃到牵屯山…………又怎会晓得他会自尽?”
“…………逼他那么久,他怎可能不快些逃?他在你们的追击下发狂自尽,怕是实在撑不住了吧。若是如此,也不枉我故意将王伯和放回去了。逃的那几日,他应该是比死还痛苦那,导。”
将沾血人头把玩在手,泰绝美的笑脸透出一丝冷残。
背后一阵寒意袭来,导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身子。
当年为了家人性命甘愿放弃尊严,委身仇人尔朱荣的那个小叔叔在脑海里渐渐模糊了。那温柔的笑容染上了淡淡的邪气,却是不变的令人目眩神迷。
他开始懂了,为何父亲当年会对他们兄弟说出无论生死,都要跟从黑濑的话,弟弟护又为何着了魔一样不肯离开。
不过是中了叫做“泰”的蛊,这一生注定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