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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旧人居然一个接一个 ...

  •   二人闲庭信步地并肩走了一会儿,陆以恪问道:“和我说说毓的事情吧,上次算计人是我的不是。”
      “果然是来给我赔礼道歉的啊!”楚易喧哈哈笑道,“前日里并未诓你,毓确实是我未过门的夫人。”
      若是真的玩些心眼,楚易喧定会像之前那般绝不姑息,但陆以恪此时大大方方提出来了,反倒叫他有些错怪了人的不好意思。
      “只不过在成婚的前夕不见了,我估摸着应当是顶撞了哪位长辈被赶出去了,别人都不告诉我,只能我自己来寻。”
      十五年前,楚易喧被迫带了个孩子。
      他虽然已经是个成熟的鲛人了,但实在没做好准备还没谈恋爱就多了个小拖油瓶。无奈友人家道中落,小孩儿没地儿托付居然就托到了鲛人的家里,这让一度楚易喧重度怀疑友人的智商,以及自己的交友不慎。
      “我靠,小孩儿你慢点跑,老子没腿跟不上!”楚易喧差点被手里牵着的孩子拽了个狗啃泥,几乎和潮湿的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连忙喊道。
      毓倒是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开心,鱼姨姨一天没回来陪他玩,都在水里呆着,他可无聊坏了。
      楚易喧抬手拍上他的后脑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是个男的你这个小崽子!”
      毓回头撇了撇嘴,非常不屑。
      “好了小孩儿我跟你说,”楚易喧扯了扯毓的衣领让他停下,毓转过来专注地盯着他看,“今天晚上族里举办宴席,我得回去,叫晴他们那帮小孩儿来陪你一块儿玩,明天早上我再来接你。”
      毓点点头。
      “好了没事儿了去玩吧,”楚易喧松开了抓着毓的手,指了指海岸边的一棵大树,“不管你是爬树摘果子还是掏鸟蛋,我行动不便,后果自负,除非你被蛇给吃了,否则我是不会管的。”
      毓快乐地应声跑开了。
      楚易喧倚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看了一会儿,等到了傍晚海潮涨上沙滩来了,他向毓招了招手,便纵身跳进了远处的海水里。

      直到毓的二十一岁生日,楚易喧说好了要带他去听鲛人唱歌,作为生辰礼,等了许久却不见人,他正要回头去找,却被人敲晕了。
      第二天一早,楚易喧醒过来,发现族人都围着他看,直到楚楚跑过来和他说毓自己离开了,叫他不要寻找了。
      楚易喧哪里能信这个邪?
      他极速地上浮,露出了水面,险些搁浅在了海滩上。楚易喧撑起身体,借着昏暗的光线勉强看向海岸,却没找到毓。
      他上了岸仔仔细细地又找了一遍,还是不见踪影。此时已经是晌午,距离毓的离开早已过去了很长的时间,楚易喧才放弃了,重新回到水里。
      他嘱咐了程湘明在岸上帮他寻找,可惜终究还是没有找到。
      时间长了,找人这个任务,楚易喧已经习以为常,不敢再去期待或者希冀了。
      就这样十年,毓杳无音信。
      后来楚易喧居然记不清毓的样子了,他本以为只是鲛人永生所造成正常的遗忘,回去朝族里一提,却被告知是罕见的失忆症。
      他谁都没忘,就忘了小毓。
      他花了整整三年时间让寡言少语的小毓变成了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为什么当毓按着楚易喧想象的样子长成了,就不见了呢?
      他对于小毓的记忆,只剩下了腰间暗青色的胎记,和眉骨上浅浅的一道白痕。
      “确实令人唏嘘。”陆以恪听完了楚易喧的故事,很是少见地说道。
      “你听见了么?”陆以恪转换了情绪,目光放在了远处的街角,招呼楚易喧,“好像有人在唱歌,悠扬的小调。”
      “落花飞软语,何处听山音········”
      一阵若有若无的缥缈歌声在两人的耳畔响起,周围的路人行色匆匆,好像无从察觉一般。
      “他那才不是悠扬的小调,是他女神新出的单曲。”楚易喧嗤道。
      “从没听过如此扣人心弦的歌声。”陆以恪说道。
      “便宜你了,”楚易喧微微抿嘴一笑,不怀好意地解释道,“这是鲛人歌声,只有我们自己人能听到,你们传说里海妖塞壬唱的那种,会夺人心魄,迷倒过路的水手,然后拖到海里吃掉。”
      陆以恪看了楚易喧一眼,便默不作声地低头,显然是听懂了楚易喧的玩笑。
      二人行至海滩,就看见一个鲛人背对着海岸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唱歌。
      鲛人的头发半长不短,将将搭住肩膀,上身赤裸着,还有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流淌下来,一条淡金色的鱼尾百无聊赖地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看起来好不自在。
      楚易喧看见了这么个作天作地的玩意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自个儿腿脚不好,远远地就气势汹汹地指住了礁石上的鲛人,一路狂奔过去,“晴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下来!”
      晴:“!!!”
      刚才还坐在礁石上好整以暇的晴瞬间变了脸色,慌不择路地纵身跳进了海里,楚易喧见四周无人,也毫不犹豫地一路跑一路把身上的衬衣裙裤发绳往下撸,追着晴跳进了海里。
      唯一留在岸上的陆以恪知道他们只是玩闹,所以并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简单地把楚易喧扔掉的东西捡一捡堆成一摞,就倚着一棵遒劲的大树就地歇下。
      却说楚易喧这边追着晴下了水,后者一条淡金色的尾巴十分惹眼,不多时就被楚易喧追上,被单方面地殴打了一顿。
      “哥!哥!留我一命!带你去见楚楚啊!”晴还在垂死挣扎。
      楚易喧听了这话,不屑地“哼”了一声,终于停了手,傲娇地一甩头,“带路。”
      楚楚是楚易喧有次和晴和毓一干人等一同出游的时候捡到的小鲛人,父母身世一概不知,只知道叫楚楚。后来明面上归了最年长最稳重的楚易喧抚养,实际却是晴大多在看护。
      自从楚楚被捡回来以后,易喧才叫楚易喧,大家都以为他对这个愿意冠以姓氏的妹妹应当是十分疼爱,没想到过了几年也不是如何在乎,甚至很久没有见过了。
      近日楚楚刚过完成年礼,晴便想着叫楚易喧回来见一见,也好别怪自己拐走了他妹妹。
      晴带着楚易喧在海中沿着珊瑚礁游动,却不是去鲛人族的路。
      “还没问你这次上来找我干什么?一上来就遣走了我身边的那个人类,现在又把楚楚带这么远,怎么个意思啊?你谋权篡位被大长老打屁股了?”楚易喧问道。
      还好陆以恪聪明,应该不会怪罪。
      “哥我哪敢啊!你可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我金色的尾巴泼上别的颜色就不好看了,哪像你·····是个快乐的粉刷匠!”晴毫无疑问地又被楚易喧胖揍了一巴掌。
      “哥!哥!别发飙!楚楚来了!!控制住你自己!”晴在底下怼了怼楚易喧的腰窝提醒道。
      楚易喧转脸一看,远处游来了一个鲛人,看得不大清楚,待到了近前,楚易喧才看见了一个对于自己完完全全陌生的鲛人,她一头金色的大波浪,和晴的尾巴放在一起看着遥相呼应,熠熠生辉。楚楚的脸颊轮廓温柔,此时笑得很有礼貌,却显得有些疏离。她先是看了一眼晴,随后才转向楚易喧,和他轻轻地拥抱了一下。
      “这是······楚楚?”楚易喧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认不出来楚楚了。
      “是我,哥哥。”楚楚开口,这时就笑得很灿烂了,她听出楚易喧的声音,和之前的分毫不差。
      楚易喧有些近乎失礼地盯着楚楚看,这十年里他到底浪费了什么样的春花秋月,总是陷落在自己的伤春悲秋里,不但错过了毓的成长,也同样亲手推开了楚楚的,这让他不禁有一点怀疑,现在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儿,真的就是当年他们从夹缝中救回来的那个小鲛人么?
      楚楚已经出落得大不相同了。
      未及楚易喧把感怀向玩,后颈上便凭空挨了一掌,他没有防备,便被手刀劈晕了。
      晴一伸手,毫不费力地接住横倒下来的楚易喧。
      “他们都看着,只是看着,就这样冷眼旁观着易喧和毓互相折磨么?人不疯魔枉少年,我看不过去。”
      “你一个人搬得动么?要不要我帮你把哥哥送上去?”楚楚并未接茬,只是看着晴,关切地问道。
      晴一手扶稳了楚易喧,一手接过楚楚递过来的一团白色光芒,放进楚易喧的眉心,“不必了,我自己可以,你先好生歇着,等我待会回来把血气补给你。”
      “楚是我哥哥,不是么?”
      “你对你哥哥好,我对你好,如是而已。”
      晴一笑,挥别了楚楚,向上飞快地游去。

      他在海上冒了头,已经是华灯初上了,陆以恪等的也有些着急了,晴一出来就看见他在海滩边张望着,便向他招了招手,把失去意识的楚易喧递了过去,飞快地解释道:“最迟一日,他就会醒来,届时你要找的人,他要找的人,通通都会找到,你与我是旧识,我是不会诓你的。”
      “阁下与我是旧识?我怎么不知道?”陆以恪接过楚易喧背在背上,皱眉道。
      “只不过是一个有点窝囊的故人罢了,不值一提。”晴回道,“下次再见的时候,怕就不是这一番光景了,好自珍重。”
      晴回头,搂着执意找上来的楚楚,一同消失在海水里。
      陆以恪本来有很多话想反驳,但是话到嘴边却在刚才的那个金尾鲛人的面前说不出一句来,就好像晴话里裹挟着的那些沉重,一并压在了陆以恪心上,让他再没办法开口。
      陆以恪推了推楚易喧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窝,背着楚易喧转身,离开了海岸边。
      还没走出几步路,楚易喧就开始浑身发烫,陆以恪给他披了一件衣服,却也不见好转,只能加快了脚步。
      陆以恪背着楚易喧到了楼道里,走过邻家的时候研究所的小姑娘许桃却忽然开门,“陆组长回来啦······呦,楚老师这是怎么了?”之后便十分热心地穿着拖鞋扶住了楚易喧,“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我带他回去就行。”陆以恪开了门,许桃也只能停步,没想到楚易喧的长发勾在了许桃的扣子上,她低低叫了一声,抬手解下纠缠的头发。
      陆以恪惶然回身,拢了一拢背上的楚易喧,后者的尾巴却不听话地抽动了一下,从虚掩着的衬衫下露出了一点耀眼的蓝色。
      “这是······”许桃喃喃道,下意识地跟上去碰了碰那一抹炫丽的海蓝色,摸到了一手坚硬鳞片的质感。那鱼尾还回应似的弹了弹,溅在角落几滴顽固的海水。
      “鲛人???”
      陆以恪听到背后的声音一僵,极快地回过头来,一把把许桃拉进屋内关上门。幸好现在已经是半夜,楼内醒着的人不多,要不然许桃这一嗓子全小区也都听得见,堪比楼下夫妻吵架的分贝了。
      陆以恪将楚易喧安置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把他的手臂尾巴往里掖了掖,让他整个都泡在水里,就像盖一床被子,之后才回过身来处理今晚世界观崩塌的许桃。
      “陆组长·····”许桃说道。
      “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陆以恪问道,他半倚着沙发,双手交叉着,尽量显得不像平时那么深沉。
      很明显他失败了,许桃本来就因为半夜追剧有点打了鸡血,又看到鲛人,一时间脑袋空白,以为这位组长是来查岗的,忙道:“做课题研究呢,写了点想法和模拟。”
      “是吗。那拿出来我看看?我接着再写点。”陆以恪这个憨憨显然把别人的每一句话都当成真心地掏心掏肺,一针见血地戳破了许桃的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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