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居然也有深海恐惧症（停更）》隐德来溪

5、番外 破镜艰难地重圆

　　惊心动魄的一夜过后，楚易喧和陆以恪却没有像应当有的大团圆结局那样合好如初重新开始，即使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们两个人嵌在骨子里的默契。
　　楚易喧拜托程湘明在梅湘自来攒了个局儿，请各位共患难的朋友们胡吃海喝一顿，该感谢的感谢，该神伤的神伤，该排解的排解。
　　梅薰然自戕而死，楚易喧本以为程湘明不会来，没想到他和许桃一起，一如既往地准时。
　　鲛人族的三位第一次到岸上的饭店，十分新奇，却又强行按捺住了心思没有左瞧右看。
　　众人到齐，唯独少了陆以恪这个实在不可或缺的主角。
　　“楚老师，陆组长有事不来了么？”许桃问道。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
　　“可是您和陆组长·····”许桃还想接着问，却被程湘明碰了碰，她停下了话语，餐桌上就显得有些奇异地平静。
　　跳脱的许桃也终于从其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滋味，干笑着打马虎眼，“啊·····陆组长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想来不是故意迟到的。”
　　晴还颇有良心，不忍心看着许桃一个小姑娘陷入尴尬的境地，于是接话道：“是，毓一向不会爽约的，说不定一会儿就进来了。”
　　开席之后，菜色琳琅满目，鲛人族的三位直接上手，大快朵颐。许桃有些担心程湘明，并没有吃多。饭店的大老板此时却一人独酌，偶尔才动几筷子的凉菜。
　　说起来今夜程湘明是最有伤心资格的那一个了。
　　虽然死的是剑灵和鲛人，但鲛人族却只空占了个娘家的名分，于谁的感情都不深厚，即使从前有机会相见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只有程湘明是失去了真真正正生活在他身边的一个人。
　　“程经理······”许桃担忧地看着程湘明。
　　楚易喧一摆手，“小桃子别拦他，小芳菲是个聪明人，自己就能救得了自己。”
　　众人听楚易喧都这样发话了，也就不如何再管，只有许桃还有点放不下心地时不时往旁边看看。
　　本就是个便餐，楚易喧却一直没有表露出散席的意思，程湘明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默许，一语不发地自斟自饮。
　　后来许桃实在疲惫，就靠在桌子上趴着，直到眼帘前好像有一道白光亮起。
　　她睁开眼睛，看见天边已经有了第一缕晨曦，其他人都睡得东倒西歪，楚易喧提着个小包却站在包厢的门口。
　　“楚老师······你是要回家了么？”许桃的灵台还不清明，直接把脑子里的问题说了出来。
　　“不，”楚易喧看着一点也不迷糊，像是彻夜未眠，“我得走了。”
　　“走？”许桃一激灵，被这话说得打了个寒颤，“去哪啊楚老师，怎么突然就要走啊，几天回来啊？”
　　楚易喧看着许桃，笑而不语。
　　他从前觉得笑而不语是一种很傻叉的行为，是坑蒙拐骗的算命大师的标配，但直到这个瞬间他才明白，笑而不语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好的回答。
　　不纠缠，很潇洒，全了面子，也不会让友人担心。但失去的里子，到底也只能他一个人来担着。
　　许桃看着楚易喧的笑，好像忽然就明白了答案。
　　“我等他一夜，他还不来，那便是我该走了。”
　　“楚老师你别误会，陆组长肯定是觉得对不起你才没敢来，他不是别的意思，你别······”许桃急急忙忙的解释，把昨天晚上在饭桌上不敢轻易触碰的刺儿一股倒了出来。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给他一晚上的时间想清楚我们之间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我现在知道我们想的不一样了。”
　　“他说我冷血，什么样的联系都可以从容地隔断，说得不错。所以他也就认为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他抢来的，他认为他一旦错了我就会离开，他不相信我。在感情一途上他从没相信过我，他太小心，太敏感了，连我也不愿意付出信任了。”
　　“如果我再留下去，得到的就是一个后悔的他，急于补偿的他，感谢蓝天大海把我送回他身边的他，但其实这又关大海什么事。是我，是我一直和他待在一起，无论如何也不放开，我们之间是我一点一点争来的，不是上天随随便便给他的恩赐。”
　　“如果在我们的这一段生活里，我带给他的是痛苦，是愧疚，他看见我就自责，我无法再给他带来快乐，那么我们的这一段生活也该画上终止符号了。”
　　“······不说了，各自珍重吧。”楚易喧一低头，一颗晶莹地泪珠折射着阳光从他的脸颊上滑落，落在地上变成了莹白的珍珠，“当啷”一声脆响。
　　等到陆以恪放下自我终于选择面对楚易喧的时候，已经是三轮日月轮转之后了。
　　陆以恪和楚易喧差的又何止七十二个小时。
　　他们隔得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大海，隔得是一条尾巴和一双腿。

　　兜兜转转三轮春秋，楚易喧的出现就好像清晨时的露珠，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便消失了踪迹，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在此期间，无论是岸上的人，还是海里的鲛人，生活又渐渐恢复到鸡毛蒜皮之中。
　　直到刮着凛冽秋风的一个晚上，程湘明陪着许桃在小区楼下散步，两人在长椅上坐了坐，准备离开的时候程湘明忽然单膝下跪，拿出了一枚精致的钻戒，摆在了许桃的面前。
　　“嫁给我吧小桃子。”
　　许桃还没答应，两人身旁的草丛忽然开始窸窸窣窣地响动。
　　不多时，一个人从草丛后面走出来，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打扰二位了，看来我来的不巧。”
　　“楚老师？”许桃惊喜地叫道，本想和以前一样扑上去，但想想现下的身份与处境，还是站住了。
　　楚易喧向许桃一点头，随即看向了程湘明，“小芳菲？我回来了不表示一下么？高兴地傻了？”程湘明本来还在惆怅，没想到遇上楚易喧这个气氛终结者，实在是想不下去，“有什么好开心的？我看你八成又是来蹭饭的！”
　　“你改行算命了么？猜的这么准！”楚易喧奇道，“你可别太嚣张啊，小桃子可还没答应你的求婚呢。按着陆······的关系，我还算是半个娘家人呢。”楚易喧不小心自己踩到了雷，只能含糊其辞。
　　“那个······”楚易喧说道，“他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么？”
　　“陆组长一直住在我隔壁，没换地方。”许桃回答道。
　　楚易喧匆忙地点了个头，“那行，我上去看看他，明天小芳菲给我凑个局饱饱腹。”
　　他直接爬到了顶层的天台，抓住了楼外的梯子，灵活地攀援而下，一直到了陆以恪他家的窗外。
　　陆以恪的书房亮着灯，墙上能清晰地照出他伏案工作的影子。
　　楚易喧松开了梯子，双手卡住窗沿外的凸起，整个人吊在了陆以恪书房外的半空中，柔和而又冷酷的灯光一动不动，陆以恪的影子也没有改变。楚易喧一看见就近乎贪婪的再也移不开眼睛。
　　三年前走的那么潇洒，归根到底也不过就是他不在罢了，如果陆以恪在的话，恐怕楚易喧还没开口，就已经迈不开步子了。
　　“诶你们看那是什么？是个人么？不会是要跳楼吧？”
　　楼下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楚易喧知道该走了。
　　他纵身一跳，以一滴鲛人血的代价消失在了半空中。
　　第二天程湘明果然精心布置了一顿晚餐，三年后的“梅湘自来”已经不仅仅是茶餐厅了，还兼具了自助的模式，又开了好几处连锁店，这才让楚易喧今天有幸大快朵颐。
　　吃得差不多了，程湘明让服务生上了一点不醉人的红酒，给两人都倒了个杯底，一口一口地抿着。
　　楚易喧背对着门口，一条高束着的马尾从肩膀一直披到腰间，海蓝色的尾巴悄悄地在裙子底下甩来甩去，不时碰到凉凉的瓷砖。
　　许桃忽然说今天要请他吃饭，还叫他一定要到，弄得陆以恪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急匆匆地就来了，循着服务员的提示找到了包厢门口，看到的就是楚易喧背对着他的这一副恬淡景象。
　　许桃看见了陆以恪，自然要站起来请陆以恪进来楚易喧看出了两人神情上的变化，问道：“怎么？超级明星杵在门口啦？你们这样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楚易喧说着也要转过身来亲自看个清楚。
　　陆以恪的脑子还没想明白个七八，腿就先已经不受控制地落荒而逃，等到大脑重新控制住身体，他已经坐上了回家的车了。
　　楚易喧转过身来，却只看到空落落的门框，再回头想和两人开个玩笑时，却莫名地从程湘明和许桃的脸上看出了来者是谁。
　　“是小毓来了？是小毓来了么？”楚易喧想站起来，却没控制好平衡地踉跄了一下，许桃和程湘明连忙站起来一人一边稳稳地搀住了他。
　　楚易喧摆摆手，重新坐下来，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红酒，却觉得味同嚼蜡。
　　“你下定决心要和陆以恪断了？”程湘明问道，“你要是定了心思，我和小桃子也不费这个劲儿破镜重圆。”
　　“我曾经下定决心。”楚易喧回答说，“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可以忍着不哭，可以忍着不笑，可以停止交流，可以屏住呼吸，可是谁能控制住自己本来就虚无缥缈的心呢？
　　楚易喧托程湘明翌日再做个局，务必把陆以恪叫来。
　　这回陆以恪虽然有了前车之鉴，但是许桃说研究资料出了问题，他也没什么理由推脱。
　　陆以恪进了程湘明家的门，大略扫了一眼客厅，并没有看见楚易喧，抱着既庆幸又失落的情感同程湘明许桃打了招呼。
　　“陆组长到了，楚老师出来吃饭吧！”许桃伸长了脖子向卧室里喊道。
　　此时陆以恪已经进了程家的家门，无论如何是被扣下走不了了，只能僵着坐到了餐桌旁，一眼也不敢看对面的楚易喧。
　　谁知楚易喧也低着头，就好像没有陆以恪这个人，只顾着闷头扒饭。
　　这两个对对方思念成疾的人，现下反而近乡情怯。
　　一顿饭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许桃东拉西扯地讲了些名人八卦，月亮就悄悄爬上了夜空，陆以恪起身告辞。
　　楚易喧窝在沙发的一个角落里，看着程湘明和许桃把陆以恪送到门口。
　　“易喧。”陆以恪开口叫了楚易喧一声。
　　“啊？”，楚易喧有些惶然地转过头去看陆以恪，说话间才发现一滴热热的液体从脸颊边滑落，正好落在他的手心里，变成了一颗珍珠。
　　他抬起手蹭了蹭脸边，抹去不知不觉间落下的泪痕，解释道，“有点困了，刚才打了个哈欠。”
　　许桃转过头去，不再看楚易喧，似乎正抿着嘴忍耐着什么。
　　陆以恪大步走过来，一把扑在楚易喧身上，紧紧地拢着。
　　“易喧，再给我一次机会，你的考试我一定拿满分。”
　　噼里啪啦几颗珍珠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在客厅里显得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