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是横滨安详》夜醉浮生

13、承刀

　　梳洗完毕后，善御抱着还留在手上的刀去找师父。又被真田弦右门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叫到面前。

　　一脸懵逼的善御抱着刀惴惴独立，顶着师父审视挑剔的目光像X光线般扫过全身。另一边的福泽老师的表情倒没有这么明显，只是本就严肃的神情里透着几分慎重。倒是一旁又坐在啃饼干的乱步，眯眯眼都能感觉出他看戏的愉悦。

　　“我与你福泽老师商议过了，你的不足在今后可能遇见的危险中是致命的。所以我们决定给你安排特训。以后若是不方便来这里，就由福泽指导。
　　我也听闻港口黑手党里的尾崎干部，剑术超群，亦有异能是操控重力的中原干部，与他们对练也能加快你对方法的掌握。
　　我希望你在还没开始完全忙起来的时&候完成这次特训，否则我们将无法认同你今后的抉择。”

　　身旁的福泽谕吉放下杯子，安静得听完真田弦右门卫的话，接道：“我赞同，在横滨时我会监督和配合你。”

　　乱步两个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像屯粮的仓鼠，说话也含糊不清：“不然休想让乱步大人以后再配合你的哦。太宰也不可以！”歪了歪头，又威胁道：“意大利那边也不会帮你的！”善御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紧接着，真田弦右门卫抱臂颔首：“山本那小子得知你车祸的消息，由于不好联系港口Mafia那边，只好找到我询问。据他说首领甚至想亲自飞来横滨，只不过被拦了下来。后来知道虚惊一场，但还是十分担忧你。”说着投给她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你到现在还没有看那个电话卡吧，还不知道已经被打爆了吧。横滨国际理事长遇险住院生命垂危这么大的事肯定会上国际头条的啦，你事后安排做得不行嘛。”乱步瞅着善御一副僵硬到石化的样子，舔了舔嘴边的屑屑，发现有的舔不到，又抬手刮了下没舔到的点心屑，伸舌扫过食指，一卷而入。

　　“让我帮你看看你的漏洞在哪里吧。”抱着看善御崩表情的心，乱步施施然掏出眼镜带上，翠色闪过，口中念出“超推理”。

　　“哈哈哈哈哈，”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乱步，善御已经能平静的接受了。“你的好伙伴根本没去参加彭格列的例行守护者会议，代替他去的助手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卷入了，嗯，雷守的例行反抗与例行被教育？”

　　心如死灰还被扬了的善御甚至还有心情吐槽，“果然，小孩子的破坏力是无穷的。看来还是我这次大意了，不该忽略这个随时会爆炸因素。”

　　事实也是如此，在彭格列家族的例行守护者会议上，蓝波又开始了他十年如一日的“打倒里包恩，称霸黑手党世界”的例行活动。因为更能闹腾了又恰逢叛逆期，格外能闹腾。

　　里包恩对他多年坚持不懈，毫不气馁的精神十分赞赏，给予了诸如“蠢牛这么多年依旧没有自知之明”、“只长个子不长脑”、“妄想、做梦”等不利于青春期儿童心理发育的“鼓励”，无视他悲催的学生的手忙脚乱和无力吐槽，再一次亲手指导叛逆儿童的进步，并预备送小奶牛去三途川洗个澡顺道转世重来。

　　场面堪比好莱坞大片，十分震撼，丝毫不顾又在比好莱坞大片还能烧钱的彭格列建筑维修费雪上加霜。眼见因为上次雨、岚守护者切磋打塌的会议室刚刚修好又被炸了一个大窟窿，战火波及到旁边坐在云守位置上的草壁，躲闪不及，倒霉的草壁喜提彭格列医疗室一日游。

　　而不幸的是，在草壁昏迷的两个小时内，横滨国际理事长突发车祸，事故严重，恐将危及生命的新闻还没来得及登上各大国际头条，彭格列的情报部已动作迅速的将事情报告给为维修费哭晕在厕所的泽田纲吉，来不及晕过去的首领立即开始查证搜寻，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善御的车祸。很快，善御那张专门用于联系意大利的电话卡就被打爆了。

　　见她这么说，乱步反而不好意思继续说了继续说了，说了几句还不如不说的干巴巴的安慰话：“那你记住下次细心一点就不会再被发现了？嘛，后来他们不是也知道你没事了嘛。”

　　善御觑着上首师父的脸色，一本正经的表示：“怎么可能还会有下次呢？我还要留着命建设新时代横滨呢！”即使是顶着头顶上迫人的压力和乱步鄙视的眼神也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次被教训得太惨啦，不想再来一次啦，所以下一次当然是不可能的啦。”

　　乱步接话，学着善御可可爱爱傻傻呆呆的语气：“当然啦，瞒得住就不一定啦，对吧？”

　　“乱步。”
　　还不待他乖乖应声，看见善御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忽得朝他露出一个假笑。乱步被这个笑吓得悚然一惊，立即感到身后凉凉的，刚想转移话题，就听见善御转头向福泽老师打小报告：“老师，乱步今天吃的零食超标了，再吃会吃不下晚饭了哦。”

　　果然，福泽谕吉转过头来，盯着乱步皱眉：“乱步，适可而止。”确实，今天因为善御的事，忽略了乱步的零食问题。现在这么一想，就发现了问题：不仅将来的路上带的零食全部吃完了，还将真田家用来招待客人的点心也全部吃完了，要知道这可是看在乱步也来的份上多加了一倍的点心。其他三个人都没吃 ，全进他肚子里了。福泽谕吉不管乱步平常吃多少零食，但一日三餐还是必须吃的。

　　乱步只得委委屈屈得收起了爪子，瞪着得意洋洋的善御。

　　只不过善御也就得意一瞬，就见真田弦右门卫虎目一瞪，哼笑道：“有本事瞒得住也行，就怕没那个本事。”

　　善御卖乖道：“没本事，没本事。”扫过一边的乱步和福泽谕吉，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我怎么可能有本事瞒得过见微知著英明神武的师父大人你呢？”

　　心头暗含得意，很是满意，面上却不显，轻咳两声恢复心情，重新睁开眼睛表情却是异常的庄严肃穆，他站起身，走到案前，朝三尺之内的善御命令道：“跪下！”

　　内心一怔，身体却毫不犹豫遵从命令，一如当年拜师后跪下聆听教训，伏身稽首。

　　俯视着跪姿端正的少女，身形渐渐与当年的小女孩重合。“抬起头”，“奉刀”善御一一如言所做。真田弦右门卫前进半步，单手按在被善御双手捧起的刀的刀鞘上，却没有拿起。棕褐色的瞳仁因为岁月的侵蚀变得混浊，却不改其中的坚定，锋锐的目光如雪亮的刀锋直射进金黄色的瞳孔。浓丽耀目仰视着他 ，不曾躲闪犹疑过一毫。

　　真田弦右门卫露出了今天见面一来的第一个微笑，尽管笑意还来不及攀上褶皱遍布的眼角，便匆匆退却。善御被手上陡然施加的压力吸引走了注意力。一只布满沧桑的手重重地压在刀鞘上，不至于承受不住，让人心中一紧。善御手一落，又撑了回去。

　　“百目鬼善御，”头顶上传来师父的呼唤。

　　“师父。”善御抬起头，迎接隐隐有所觉的事。

　　“我欲将真田家这柄藏刀转赠于你，盼你锋藏于心，志赴于行。束己，仁人，不愧于自身。存善，御明，无伤无辜，不损无关。惩恶，守诫，斩净污秽。修徳，重约，保全人身。你能做到吗？”

　　听着师父一字一句重复当年的训言，还又在结尾加上了一句。善御没有被冲昏了头脑立即回答，而是沉默片刻后，直视逼人的目光回道：“弟子无法承诺自己能全部做到，也无法确认自己践行的诫命与他人认为的是否相同。惟能确认，今后所做之事，必无愧于心。不违我愿，不惜己身，笃志慎行。”

　　上首的福泽谕吉皱了皱眉，出乎意料的，真田弦右门卫没有斥责，也没有露出失望遗憾表情，一副早知如此的神色，应道：“我相信你，起来吧，这柄刀交到你手里了，不要让我失望。”

　　粗糙宽厚的大掌握着善御的手肘将她扶起。“你倒是直言不讳。”真田弦右门卫扫过福泽谕吉，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实话实说，骗人不是好文明。”善御不是没注意到，只是她不想应下自己不确定的事。

　　她转移视线，身前的师父身板依旧笔直硬挺，或许是因为自己长高的原因，视角的变化让善御有一瞬间觉得曾经高大魁梧的师父变得瘦削了。再看师父，头发眉宇也像上了一层霜。

　　哦，也是，毕竟师父现在也是个“老人家”了。当然师父本人显然并不服老。

　　真田弦右门卫绕回桌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既然你已接受了惊蛰，那么就开始训练吧。重要的部分我今天就交给你，掌握了以后随便你找人对练熟练了就好了。”

　　善御也习惯了师父的雷厉风行，只是：“关于什么方面的方法？”

　　“呼吸法。”

　　神马玩意儿？

　　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善御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向前移动。收刀回鞘的福泽谕吉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十分复杂。真田弦右门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还不放心吗？”

　　“可是……”

　　“放心，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后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操心吧，总归还有我们在后面看顾着。”

　　善御出来后浑身没劲，懒洋洋得靠在廊下的柱子上。皓月当空，银辉千里。乱步坐在她旁边，一脸复杂得看着她，嘴唇蠕动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干什么呢？这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你。”善御受不了他一脸深沉得看着她，睨了他一眼。这表情，不知道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呢。

　　“为什么那么说？你明知道当初社长就不同意你进港口Mafia，今天还这么回答？”乱步两只翠绿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直勾勾得盯着她看。

　　“因为我只做我认为正确的事。”善御不看他，仰头望着天上月，金黄与秘银交映，幻化出奇幻的色彩。惊蛰抱在怀里，雪白的刀鞘上月华流转，金锋暗藏。

　　“回去吧，夜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