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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鱼和雨水 ...

  •   事实证明纪池确实努力,好几次轮到江然当地主了,他依旧不动声色地放了好几次牌,面对陈以薇和萧晓的责备时,还佯装着一脸无辜。

      在萧晓第六次惨败后,她泄气,放下手里的牌,靠着陈以薇抱怨:“这不科学呀,我怎么能老输呢。”

      “不怪你啊。”陈以薇揉着她有些毛躁的短发,斜斜地瞪了纪池一眼,“你今天喂牌是不是太明显了一点啊?”

      纪池抿了抿唇角,闲闲地回答:“还行吧。”

      萧晓听到后大翻白眼,瘫在陈以薇怀里瞎按着遥控器换台,过了一会儿语气不满道:“打牌好没劲,我刚刚就应该买点酒的,谁让你拦着我了呀。”

      “那……现在去买?”

      萧晓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实在懒得动。

      而纪池和江然此刻心里暗戳戳的开心,又不好直接袒露出来,只能辛苦地憋着笑意,收拾着地上散落的纸牌。

      过了小半会儿,萧晓再度开口,语气拖腔带调地耍着赖:“我不管啊,晚上我肯定要去酒吧街过过瘾的,薇薇宝贝应该没意见吧?”

      都喊宝贝了,有意见也得嚼碎了咽下。

      “然然呢?赢了那么多次没理由不去吧?”

      “啊?”江然心里自觉胜之不武,只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你们带上我吧,我还没去过呢。”

      她话音刚落,纪池立刻补充了一句:“那我也去,闲着也是闲着。”

      晚上,一行人在地铁上辗转了四十分钟,终于抵达后海酒吧街。

      露天长巷里早已响彻乐队激昂的鼓点声,人群推搡着人群,他们跟随大流涌进了一家装潢复古的美式酒吧,门外的霓虹招牌张扬地写着店名『APATHY』。

      陈以薇见状,嘟囔了一句:“好奇怪噢,一家热热闹闹的酒吧为什要叫这个名字,翻译过来意思是『冷漠,淡漠』?”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萧晓搭着她的肩膀,手轻轻一勾,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着, “你不也这样么?外冷内热——”

      耳边全是湿乎乎的气息,陈以薇瞪了她一眼,红着脸径直往前走去。

      酒吧里确实热闹。光线爆炸,红的蓝的明亮的灼眼的,全都争相冲撞进瞳孔里,散发着诡谲的绚烂色调。

      四人乐队放声唱着乡村摇滚,鼓点又缓又重地打击着耳膜。台上的主唱,声音慵懒,咬字缱绻;台下的观众,推杯换盏,你来我往。陌生人与陌生人欢呼着共同的兴奋。

      酒吧初印象意外的不错,除了空气里满是浑浊的烟酒气息,呛得江然不自觉地掩住了口鼻。

      “闻不习惯吗?”纪池偏头看她,“要不然现在带你出去吧?”

      “才不要呢。”江然摇摇头,已经拉着他往酒吧更深处的卡座走去,马尾辫一颠一颠,新奇又激动。

      萧晓驾轻就熟地点了酒,一扎啤的,一扎雪碧,还有一排花花绿绿的鸡尾酒,缀着柠檬皮与颗粒分明的碎冰。

      “你喝哪个呀?”萧晓朝着纪池扬了扬下巴,“要不就度数低点的金汤力吧?万一漂亮学妹一杯就倒,你还能照应着不是?”

      “放心,她倒不了。”纪池淡淡地应道,“她未成年不喝酒。”

      “啊?”江然本人听完之后愣了愣,手还搭在那杯浮着薄荷叶的莫吉托上,“我喝的呀,我还想喝这杯呢……”

      纪池无情地拍掉她的手,动作利落地开了一听雪碧递过去:“未成年不能喝酒,老老实实喝雪碧。”

      “凭什么…那你还未成年呢?”江然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所以我也不喝,陪你一起喝雪碧。”他说完捏着另外一个铝罐和江然碰了碰杯,心情看上去不错。

      ……好气啊。

      江然哀怨地看向萧晓,她正掐着酒杯恣意抿了好大一口酒,唇边还留着光亮的水色。

      “别这么看我啊,我和你不一样。”萧晓舔了舔嘴唇,语气得意,“姐芳龄十七,酒龄七十哈,这么一桌子下去也清醒的很。”

      江然无奈,又把目光移到陈以薇身上。

      “也别看陈以薇呀。”萧晓又接话,“她今日小酌,喝醉了我会负责。”

      “嗯嗯嗯。”陈以薇配合地点点头,“她会负责的。”

      最后纪池看她一脸不开心,还是退了一步,招来酒保,给江然点了一份朗姆酒芝士蛋糕。小姑娘特别好哄,笑眯眯地接过甜食,趴在桌上吃得津津有味。

      萧晓看她一脸满足,斜靠在沙发上,咬着吸管真诚发问:“你们无锡人是不是都特别喜欢甜口的呀?陈以薇喝个啤酒要往里面兑点雪碧,上次去她家也是,阿姨炒青菜的时候都不忘加一勺糖。”

      “确实偏甜口。”陈以薇斜了她一眼,“干嘛?吃不惯我妈做的菜,所以有意见啊?”

      “没,当然没,我怎么敢呢。”萧晓喷着热热的酒气,“就是想夸夸你们,一个个糖罐子里长大的,都很甜嘛。”

      “那是。”

      纪池没接话,盯着江然扑闪的睫毛,默默地点了点头。确实甜,长得甜,声音也甜。

      四个人就这么没头没尾地聊天,偶尔也碰碰杯,铝罐和玻璃质地撞在一起发出闷闷的声响。萧晓喝到尽兴,大步跳下卡座外的台阶,拽着陈以薇往舞池里钻去。

      两个年轻的曼妙少女青涩而故作老练地扭动腰肢,透露出一种笨拙的可爱。她们脸上映着绚烂的光,嘴角和眉眼全都弯成好看的弧线,像是无尽的蛮荒之地里突然出现的弯弯月牙。

      台上的鼓手热烈地敲了一段强鼓点,随即主唱从麦架上摘了话筒,欢呼了几声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接下来要唱的这首歌叫做《Goodbye,Apathy》,Apathy在中文里是冷漠的意思,也是我们酒吧的名字。初衷是希望大家能在这里告别冷漠,投入热情,度过一个快乐的夜晚。”

      接着掌声雷动,低音贝斯铺开节奏,钢琴撑起主旋律,主唱清亮又慵懒的声音充斥在整个酒吧里。

      “Goodbye,Apathy.”
      “So long,Apathy.”
      “So don\'t sit still.”
      “Don\'t you move away from here.”

      江然听得入迷,看得更加入迷,隐约间听到纪池在和自己说话,但字句淹没在酒水与旋律当中。

      她扭头:“嗯?你刚刚说什么了吗?我没听到。”

      纪池往她的位置挪了挪,身子斜倾,几乎要贴到江然的耳边。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和那片泡在莫吉托里的青柠片一时间突然有了重合。怎么办,江然想着,她明明滴酒未沾,却好像也有点醉了。

      “我说。”纪池耐心地重复,“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跳舞?”

      “啊?”江然愣愣地扫了两下睫毛。

      “不跳舞吗?”

      “跳,当然跳。”江然终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然后像是壮胆一样,灌下去一大口雪碧。鼻腔里突然冒出酸酸的气泡,一直冲到了眼眶。

      那首《Goodbye,Apathy.》不激烈也不吵闹,钢琴配合着架子鼓,最适合慢悠悠地晃。陈以薇和萧晓在昏昧灯光中拥抱彼此,颈间全是温热的呼吸和湿润的酒意。莫吉托带着薄荷香,金汤力散发松子味,混杂在一起,却尝到了酸酸涩涩的甜。

      而江然扯着纪池的袖子,松松垮垮地扶着腰,步态拘谨,眼神忽闪,在一片迷醉的男男女女当中,她身上全是雪碧的清甜。刺眼的追光打下来,纪池几乎是轻颤地替她撩开散在额前的碎发。他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太清醒,回想着,应该是江然吃到一半,给他递过来的那口朗姆酒蛋糕让人生了醉意吧。

      “Goodbye,Apathy.”
      “So long,Apathy.”
      “So don\'t sit still.”
      “Don\'t you move away from here.”

      曲子结束,他们各自红着脸回到卡座上。陈以薇艰难地架着萧晓出现:“快点来帮帮我,萧晓这只猪喝太多了,给我说倒就倒。”

      这也难怪说倒就倒,一整排鸡尾酒和大半扎啤酒,再加上少女甜蜜蜜的温柔乡,酒不醉人人也得自醉。

      不久前还说会负责喝醉的陈以薇呢,到底是谁负责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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