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弦》鹿紫

7、纯美人

　　而李泽作为一个多情的帝王，爱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赵锦瑟就将目光转向了亲情，这么仔细一查，那些看似普通的消息里，隐藏着一个人一生的最重要的时光。

　　无宠的母亲，苦熬多年的妃位，年幼失母的少年，这些耳熟能详的帝王传奇故事，随便一掰算，就可以猜出许多内情。再加上如今一子一女的淑贵妃，一子的娴妃，一女的庄妃，看来，无子封妃可是不太可能的啊。

　　时间缓慢过去，赵锦瑟在宫中也没什么交好，温承容虽离自己近，但中间也隔着人，赵锦瑟就专心致志的对着时不时看自己的皇帝，“无心”的展示一下自己的美貌，顺便毫无阻碍的动动自己的左手，以给老是关注自己的人看看她的手已经好全了。

　　让皇帝记住便可以了，至于今晚的头筹嘛，赵锦瑟隐晦的瞄了瞄上面李泽牵住淑贵妃的手。

　　宴席几近结尾，李泽终于郑重的开口：“朕，有旨意要宣布。”

　　全场安静了下来，赵锦瑟看着坐在前方的娴妃，庄妃，窈婉昭仪，娴妃面带微笑，实则身体紧绷，庄妃老老实实没什么表现，窈婉昭仪面色红润，手却也紧紧掐在一起。

　　常有德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走到中间来：“淑贵妃听旨。”

　　淑贵妃端庄的走出，下跪：“臣妾听旨。”其他妃嫔也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淑贵妃尹氏，毓生名门，端赖柔嘉，克佐精诚，性秉温庄，淑慎持恭，兹仰仗太皇太后慈喻，以册宝晋封尔为皇贵妃，钦此。’”

　　赵锦瑟猜对了。

　　正一品皇贵妃，位同副后。若说从前的淑贵妃是以贵妃之名，暂代凤印，统领后宫，那么现在的皇贵妃则是实实在在有领凤印的资格，皇贵妃，距离后位只差那一小步。

　　后宫无主，后位空悬多年，终究是要封后了。当天晚上，宴席散后，皇帝自然是去了皇贵妃那里，大家都知道，皇贵妃只是一个过渡而已，淑贵妃是真的要被封后了。

　　当晚的妃嫔都散席后都安安静静的，各自走了，很多人妃嫔一个个神态恍惚的模样，赵锦瑟看了颇为好笑。

　　回到了文仪阁，赵锦瑟想起了窈婉昭仪，怪道她今晚怎么如此想出风头，莫不是以为封了妃以后，自己就有资格角逐后位了。

　　真是天真无比，莫说这无子便难封妃，就算是封了妃，后位可不是靠着一舞动天下就可以坐的，皇帝李泽可不是个美色误人的昏君，皇贵妃执掌后宫多年，性情功绩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若是不为后才是真正该奇怪的。

　　又想起今晚娴妃，庄妃，窈婉昭仪的表现，不由感叹位份高，家世好就是方便，什么消息都可以提前一步知道，而像其他的这种家世不显，位份低的人，圣旨都摆到面前了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年初一当天，赵锦瑟派人送了贺礼过去，过了一会皇上赏赐的皇贵妃赏赐的东西便一起到了文仪阁。果不然，初一当晚，皇帝又歇在了皇贵妃处。

　　初一，十五，这两个特殊的日子是属于正妻的，以往每月逢这两日皇帝便不会在后宫留宿，以免让一些人有了不该有的奢望，揣测上意。而这次，大年初一，皇帝直接宿在皇贵妃处，封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大年初二，赵锦瑟也不想整日都呆在文仪阁，大清早的便带着人去逛御花园，虽说是冬日，万物肃杀，到处白茫茫一片，御花园也没什么可看的花，但胜在众位妃嫔刚被封皇贵妃的消息吓住，没什么人出来，赵锦瑟懒得行礼。

　　刚走到一处岔路口，一团白色的东西就冲了出来，素雪忙过去挡住，可惜那倒白色冲出来速度快，一下子就撞上了赵锦瑟，赵锦瑟往后趔趄了一下就被宫人扶住。

　　原来是一只乳白色的小狗，尚不到人的膝盖高。

　　“小白，小白快回来！”

　　一个身披着湖水绿斗篷的女子也从那里跑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宫人。

　　一个宫人上前把小狗抱了起来，女子走到赵锦瑟跟前，目光担忧带着一点惊慌：“媛选侍可有受伤？”

　　赵锦瑟行了个礼，“嫔妾见过纯美人。”礼行至一半便被扶了起来。“那狗是不是撞了你了，哪儿受伤没有，有没有撞着你的手。”

　　纯美人，三年前入宫，容色清丽，但在美人云集的后宫中并不出色，与其他不受宠的人一样，依靠着三年里皇帝时不时的后宫大封，升到了从五品美人的位置。

　　纯美人着急的打量着赵锦瑟，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皇上前些日子的新宠，媛选侍，皇上为了她一连贬了三个人的位份，听闻这些日子正在养伤。

　　赵锦瑟笑笑：“姐姐不必担忧，我没事。”见纯美人状似无意，却紧张的遮住了身后宫人怀里抱着的狗，赵锦瑟偏过头看了看：“好可爱啊，这是姐姐养的狗吗。”

　　纯美人放松了一点，怯怯的点头：“嗯，从兽园里要过来的。”

　　“真好看，瞧着活泼可爱得紧。妹妹小时候，府里也养着几条这样可爱的狗，比姐姐养的这条狗，毛色黄一些，也大一些。”

　　纯美人见她没事，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由得笑：“媛选侍也喜欢狗吗？”

　　“嗯，我可喜欢了。可惜，我身子弱，养不了这些活物。”

　　纯美人当即转过身过将小狗抱在怀中：“媛选侍要摸一摸它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赵锦瑟迟疑的伸出手，快速的在小狗背上摸了一把，毛绒绒的带着小狗身上的温暖，小狗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从纯美人怀中抬起头黑黝黝的眼睛看着赵锦瑟，也不挣扎。

　　赵锦瑟没忍住又摸了两把，最后伸手在它头上捏了捏耳朵，“真乖。我方才听到姐姐叫它小白？”

　　纯美人耳尖红了红：“嗯……我不太会取名字。”“很好呀，赖名好养活，小白，真可爱。”

　　“天气这么冷，姐姐带小白出来它会不会冷呀？”

　　“本来是给它做了件小袄的，刚才它一跑就把小袄甩脱了，我怕它冲撞了贵人就忙着来追了。”

　　赵锦瑟才看到纯美人身后有个宫人手里正捏着一件棕色的小袄子。

　　纯美人住在文华阁，文淑、文礼、文仪、文华，四阁都距离较近。

　　“天气如此寒冷，纯姐姐不如到妹妹的文仪阁去坐坐？”

　　纯美人抱着怀里的狗，迟疑了一下。

　　“姐姐放心，我那里如今没什么人在，尽管去好了。”

　　“嗯。”纯美人这才放心的应了。

　　二人入了文仪阁，与小白玩了好一会，又说了许多话，直到午膳时分，留也留不住她，纯美人才抱着小白回了文华阁。

　　“小主，为何邀请了纯美人来文仪阁？”素雪好奇。

　　“朋友宜多不宜少，这纯美人，心思单纯，心地纯善，是个可以交好的。”

　　“那温承容呢？”

　　赵锦瑟笑笑：“是个可以结交的。”

　　御书房，李泽坐在案几前批阅着奏章，常有德身后跟着两个小内侍，手中皆捧着一个盘子。

　　“皇上，今儿还翻牌吗？”

　　“呈上来。”李泽放下手中的奏章，看向上面刻着妃嫔位份宫殿姓名的牙牌，一眼扫过去，在不起眼的地方放着一块牌子，“文仪阁媛选侍赵氏”。

　　抬手将它翻了过去：“好些日子没去文仪阁了，媛选侍的手臂应该好齐全了。”

　　傍晚文仪阁处，内侍过来通报：“恭喜媛小主，皇上今晚翻了媛小主牌子，还请小主好好准备着。”

　　文仪阁上下一片欢欣，赵锦瑟坐在妆台前：“至于这么高兴嘛。”蕊兰替她梳着头发：“今儿可是大年初二，皇上来了咱们文仪阁，小主也讨了个好彩头。”

　　赵锦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月不来文仪阁，今晚一定要在他心目中留下一个极其深刻的印象。

　　让蕊兰替自己绾了一个凌云髻，随意撒上些用梅花浸泡过的香水汁，便将早早吩咐人摘下的一枝梅花连着花枝，当做发钗簪上了头发。

　　另穿了一身妃色的齐腰襦裙，脸上略施粉黛，在眼角的红色泪痣处描画出一朵红梅，容色艳丽近妖。

　　李泽来到文仪阁下轿辇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模样，月色下一位红衣美人，琼姿花貌，杏面桃腮，一双美目顾盼神飞，眼角下的红梅更添三分妖冶，如同聊斋中的妖精一般摄人心魄。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李泽忙两步上前握住她的双手将人扶了起来，直直的盯着她的脸，赵锦瑟好奇的问：“皇上怎么了，可是妾身有何不妥之处？”

　　“无事，只是朕的媛儿貌若神妃仙子一般，叫朕……”剩下的话李泽没有说出口，便拉着赵锦瑟走进了文仪阁，皇帝身边伺候的人纷纷候在外面，待两人进去了以后，未至内室李泽便一把将赵锦绣横抱了起来，走了进去。

　　室内伺候的宫人们纷纷面红耳赤的低头退了出去，只余满室春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