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弦》鹿紫

40、无题

　　赵锦瑟：“纯姐姐还没有送礼过去吗？”

　　纯美人放下杯盏，满脸的毫不在意：“像我这样在后宫无名无姓的人，窈婉昭仪也不缺我那一点东西和名头，一会我再吩咐宫人挑点补品去就行了。”

　　小白跳上赵锦瑟的膝头，蹭着她裙子上绣着的绣花，赵锦瑟扒拉了一下它的小脚：“如今后宫中不过二十多人，不管如何，纯姐姐总有受皇上临幸的时候，又怎么会是无名小卒。”

　　纯美人叹了一声，百无聊赖的模样仰面躺在软榻上：“皇上登基第一年选秀十余人，去年选秀又十余人，我倒宁愿这后宫人多一些，这样也轮不到我侍寝了。”

　　赵锦瑟挑眉：“何出此言。”

　　“每回皇上侍寝过后，总会碰到一些人，说话阴阳怪气得紧，我听着就烦。”

　　“嗯，我记得与纯姐姐同住文华阁的是一位吴美人和一位李充容？”

　　“不错，”纯美人一手摸着小榻的福云纹木靠背：“咱们文华阁拢共就这三位，她们其实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我有封号有位份在她们之上，可后宫是个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听着那些查查切切的话，我心里就烦。”

　　赵锦瑟顺手将一个绣花的靠枕递了过去，纯美人接过来懒懒的垫在胳膊下：“所以我倒宁愿后宫中人多一些，这样轮不到我侍寝，也就懒得听那些话了。”

　　赵锦瑟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瞧你这话说的，别人争宠还来不及呢，也就你有这奇奇怪怪的心思。”

　　纯美人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她：“媛儿，你不懂，我这辈子没什么大的指望。就想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生活，若非当年家中姐妹只有我适龄，我也不会进宫选秀。”

　　“我这人笨，不会跟别人玩什么阴谋诡计，后宫争斗，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封妃册嫔，拜拜手指头数数，这从五品的美人位份也不算是很低了，如今后宫由皇贵妃娘娘管理，纵使不得宠爱左右也不会被轻慢了去。”

　　赵锦瑟认真点点头：“的确。皇贵妃娘娘贤明仁善，后宫在她的治下一片清明。”

　　纯美人抬头看了眼赵锦瑟，又低下了头，身子微微坐直了些似乎在思虑些什么，赵锦瑟疑惑：“纯姐姐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你我二人无需如此拘束。”

　　纯美人这才点点头：“说起来，我是想问问……你和温妹妹之间……”

　　“这次回来以后，你们二人就没有互相走动过，感觉……怪怪的。”

　　赵锦瑟梳理了一下自己垂在腰侧的长发：“纯姐姐以为如何？”

　　纯美人见她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也懒得掺和这些事，掺和了反而担心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

　　赵锦瑟闻言，笑着看着她：“你放心吧，我们俩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就是不走动了罢。”

　　纯美人想起了温才人晋位才人的事：“果真，这皇上的宠爱真真是要让人………哎。”

　　二人便沉默了一阵，不一会就又活跃了起来。

　　“说起来，听闻媛儿你们这次回来的前一晚上出了些事与你有关，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赵锦瑟往身后懒懒一靠，手里的扇子慢悠悠的扇着：“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左不过就是争宠陷害之流………”

　　……………

　　承乾殿，几个太监在外头嘀咕着。

　　“皇上这几日，陆陆续续翻了好几个小主的牌子，只是这几位都不怎么得宠，瞧着皇上有些意味阑珊的样子。”

　　“嘿，瞎说什么，咱可不敢妄议皇上。”

　　大太监江敬忠走过来：“还妄议，你们几个小子私底下不知道妄议过多少回了，仔细你们的皮。”

　　几个小太监忙不迭点头哈腰：“是是是。”

　　这承乾殿里侍奉皇上的地方，除了常有德一个大总管以外，另外还有着三个大太监，都是在他们这些普通小内侍之上的，巴结还巴不上呢，是以这几个小太监都满脸的阿谀奉承。

　　常有德原本在外门里守着，这回听了几人这样说话，手中拂尘一甩，掀起外帘就出来了。

　　几人叫他出来，忙不迭喊：“见过常总管。”

　　几人站在外头说着话，江敬忠上前道：“常总管，皇上可有说今晚翻牌子的事？”

　　常有德眼一斜：“关你小子什么事啊，打听得这样勤快。”

　　“嗐！”江敬忠觍着脸笑：“皇上是天子，是主子，咱们做奴才的不就希望主子好吗。更何况，主子好了，常总管您作为皇上身边的一把手，就更好了。”

　　常有德笑：“嗬，咱家还不知道你小子在想着什么。”

　　他捋了捋袖子，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说吧，你小子又有什么主意啊？”

　　江敬忠两手垂着凑上前道：“昭仪娘娘素来有‘一舞动天下’之美名，只是如今昭仪娘娘伤了手，这舞也跳不了了。”

　　“虽说昭仪娘娘舞技精湛一羁绝尘，旁人莫不能与之相比，不过唤了那教坊的人来，就当看个消遣也是好的。”

　　常有德看着他似笑非笑：“咱家怎么记得你似乎在皇上跟前已经提过一次教坊了。”

　　江敬忠脸上笑容一僵：“哟！常总管明鉴，奴才可是真真的为皇上着想啊。”

　　常有德看着江敬忠脸上略微僵硬的表情，心里道，这小子该不是另投其主了吧。

　　常有德皮笑肉不笑：“你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别以为咱家不知道。”

　　“嗐！可不敢如此！常总管清楚，奴才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啊，左不过是因为……”

　　常有德看着他：“因为什么？”

　　江敬忠靠近了常有德耳边，用手遮挡着，面色十分精彩，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听罢后，常有德怀疑的看他一眼：“果真如此？”

　　江敬忠忙不迭点头：“确实如此，奴才只是偶尔路过那里两回，真真是……惊为……”

　　常有德看着他，胸腔里呵呵笑出两声：“你小子翅膀硬了，甭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来这里糊弄老子的把。”

　　江敬忠脸上笑着，伸手握住常有德手，二人手藏在袖子下头，往他手里塞了些什么：“嘿，奴才可是专门来孝敬您的，也就费您那么一句话的功夫。”

　　常有德默不作声，手却在衣袖里掂量了两下，嘶，份量不轻啊。他们这些上位的太监管事，收的孝敬多了去了，只要不影响皇上主子跟前的差事，皇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给自己谋个不大不小的福利。

　　这么想着，他袖子一挥将那袋金子收了下去，睨着他：“行了，咱家就帮你一把。”

　　江敬忠笑着：“辛苦管事了，回头小弟请您喝酒。”

　　“免了吧。”常有德不再看他：“咱家可说好了，话就是那么一带，到时候……”

　　江敬忠瞪大了眼睛：“这哪能怪到总管您身上啊，劳烦您带句话就已经够麻烦您了，至于事情成不成，那就是其他人的福分运气了。”

　　“呵，行。”常有德只笑了一声，转身便回了内殿之中。

　　天近下午，侍奉皇帝午睡起来之后，宫人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李泽起床。

　　常有德在一旁给皇上递过去手巾布，李泽漱过口之后，随手一接擦了擦嘴就扔到了宫人捧着的托盘里。

　　常有德看了眼皇帝，而后便道：“那御膳房的管事不知怎么回事，奴才瞅着今日的午膳怎么有点油腻，皇上午歇起来瞧着有些不虞。”

　　李泽随口一答：“不妨事。”

　　“皇上可要出去走走？”

　　“待晚些吧。”

　　常有德抬头一看外头正辣的太阳：“这秋老虎，秋老虎，果真热得紧。”

　　说些话，又吩咐了几个宫人过来替皇帝打着扇。

　　瞧着皇帝意味阑珊的模样，常有德道：“皇上可要召几位小主来伴驾？”

　　李泽仰面吹着宫人打扇送过来的凉风，两眼阖着不知在想着什么：“不必了。”

　　“可惜了昭仪娘娘旧伤复发，这些日子是没法伴驾了。”

　　想到那日窈婉昭仪摔倒的样子，李泽揉了揉额角：“那日窈婉昭仪的发饰是怎么一回事，可有查清楚了？”

　　“回皇上的话，那边查清楚了，说是昭仪娘娘身边掌管妆台的宫人失手摔坏了害怕被责罚就没敢说，如今一查出来那宫人就被皇贵妃娘娘打了三十板子，赶去做苦活了。”

　　“嗯。”

　　李泽没再说话。

　　常有德试探性的道：“那日没能观成昭仪娘娘的奔月之舞实在是可惜了。”

　　“左不过打发时间，奴才不如去让教坊的人来献上几曲？”

　　李泽微睁开了眼：“教坊，教坊有什么好看的？”

　　常有德心知这事多半能成：“奴才也只是路过几次教坊，听闻那处新排了几只飞天舞，是用彩绸吊着人在半空中跳舞，听起来颇有意思。”

　　“飞天舞？”

　　“是啊。”常有德笑：“恐怕是那群奴才听闻了昭仪娘娘的奔月舞，特意又排了支飞天舞来讨个好彩头的。”

　　李泽将手往旁边的小几上一支：“也罢，不过打发个时间，去传吧。”

　　“哎，是。”常有德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