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绣帕 ...
-
瑶花台,丝弦管竹之音响起,身姿窈窕的舞女们送来香风阵阵。
赵锦瑟饮了一口身前桌上的葡萄美酒,瞧着眼前曼妙的风景,满足的眯了眯眼睛。她的对面坐着近日略有些宠爱的温才人,见她朝这边看过来,赵锦瑟笑着朝她举了举杯,温才人一愣随后温和一笑同样举杯饮了一口。
皇贵妃坐在最上首的右下侧,看着下面心思各异的美人们,大方和蔼的笑容未曾有丝毫变化。
“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本宫瞧着今日天色正好,便邀请了诸位妃嫔们共聚瑶花台,再一睹这清凉宫景色。”
听着皇贵妃在上首处说着,赵锦瑟看了一眼身侧跪坐着为自己斟酒布菜的蕊兰,蕊兰显然接受到了她的问题,低着头悄声的说:“行宫的最后一日,按照惯例都是有一场宴会的,皇贵妃娘娘也只是按照规矩行事,可疑不大。”
“嗯。”赵锦瑟点了点头,保持着笑容抬头看向皇贵妃处。至于皇贵妃的上首,则是穿着一身明黄色双龙戏珠龙袍的皇帝李泽。
本朝向来以玄黑色为尊,紫色次之,明黄色则是前朝所定的皇帝尊色,虽在此朝已经被废除,但由于前几任帝王时出现过乱党披黄袍造反起义的情况,所以明黄色放到如今,再有权势者也不敢随便乱穿。
李泽行走后宫,虽不常穿帝王玄黑色朝服,但其他便服颜色也较为深沉,如今穿了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反倒是第一次,赵锦瑟一时好奇,便盯着多瞧了几眼。
之间如今鲜艳的颜色,也丝毫压不住李泽更加英俊的容颜,被这颜色一衬,瞧着更是年轻了一截。往日里深沉威严的帝王之色,多了几分年轻人的张扬肆意之色。
居高临下的李泽一览宴席上所有场景,自然也将她的大胆与倾慕看了去,美人微醺,目光醉人,隔着遥遥的诸位妃嫔座位,李泽忍不住对着赵锦瑟一举杯。
赵锦瑟展颜一笑,容色明艳,抬手便将杯里朱红色的葡萄酒饮了个干净,唇边润泽的鲜亮,惹得坐在最高处的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柔婕妤捏了捏手中的酒杯,一副再三忍了忍,终于忍不住的模样笑着说。
“听闻媛妹妹这些日子常随令婕妤一同去马场里骑马,明日便要回京城了,恐怕回京城后媛妹妹只怕会嫌弃京城无趣了。”
赵锦瑟放下手中的被盏,懒洋洋的道:“柔姐姐哪里的话,清凉宫有清凉宫的趣味,京城有京城的富庶繁华,妹妹反而盼着尽快回宫呢。”
“哦,是吗?”柔婕妤似笑非笑。
“是呀,其一,后宫之中姐妹众多,回去后人多这不就热闹了吗。其二,这几月常去马场,嫔妾觉得皮肤都粗糙了许多,后宫的风水养人,嫔妾等着回去好好养养呢。”
令婕妤向来大大咧咧,却也并不是个傻的,自然听出了二人正在打擂台,当下也便开口:“媛儿好谦虚,我倒是觉得尽管去马场吹了两个月,媛儿的皮肤反而越发白嫩细腻了,讨人喜欢得紧。诶?瞧着比柔婕妤的看起来白嫩多了。”
柔婕妤脸一下气愤得涨红了起来,可惜令婕妤是功臣名门贵女,即便位份相同,她却也吃罪不起,便又将矛头对准赵锦瑟。
“听闻媛美人尤其喜爱马场里的一匹马,我可是好奇的很不知是什么样的骏马才入得了媛美人的眼,总归明日便要回宫了,不知今日可否方便借你的马玩玩?”
柔婕妤此话说得极其轻佻,言语之间挑衅气息十足,虽只是一匹马而已,可答应了便损了自己的面子,不答应便又损了从三品婕妤的面子。
赵锦瑟低着头似乎正在想如何回复,只听得坐在上首的皇帝突然说话:“一匹马而已,朕已经将它赐给媛儿了,差了宫人明日带着一同回京。”
闻言,赵锦瑟抬头羞涩一笑,柔婕妤似乎没想到皇帝会主动出来替媛美人解围,尴尬着一张脸笑了笑:“原来如此,是嫔妾无福一赏了。”
几人正说着,瑶花台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几息功夫后守卫在瑶花台下保护皇帝的护卫统领蹭蹭蹭几步走到宴席跟前行礼。
“末将参见皇上,参见皇贵妃,见过各位小主。”
皇贵妃见此挥手屏退了舞者伶人,李泽问:“怎么了?”
护卫统领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末将在瑶花台下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看衣着像是兽苑的人,那人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肯说,已然搜过身了并无任何凶器。”
“哦?”皇贵妃看了一眼李泽,见他点头示意便继续说了下去:“把人带上来瞧瞧。”
话音落下,便有全副武装的侍卫押着一个穿着兽苑侍从服的宫人上来,那宫人低着头被侍卫咚一声按在地上,身旁还围着两个手在腰间刀上按着的侍卫。
明晃晃的刀驾到脖子上,那侍从吓得瑟瑟发抖。
皇贵妃:“你是哪里的宫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瑶花台,惊动圣驾?”
那宫人伏在地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皇贵妃眼睛眯了眯:“你若是从实交代,或可看在实话实说的面子上免了死罪,否则惊动圣驾,可是死罪,你可担待得起?”
皇贵妃说完,那宫人就不住的磕起了头来:“皇上饶命!娘娘饶命!皇上饶命,娘娘饶命!”
“奴才……奴才……”
那宫人一边说着,一边朝赵锦瑟的位置看去,众人的视线也随之落到赵锦瑟身边。
赵锦瑟这才懒洋洋朝那边看过去:“你是?”
那宫人缓缓把头朝这边抬起来,露出一张白皙颇为俊俏的脸,赵锦瑟这才眉梢一挑:“是你?”
随后她看向皇上与皇贵妃,一副淡然的模样:“启禀皇贵妃,这是兽苑马场里照顾我那匹马的宫人。”而赵锦瑟身后的蕊兰,早在那宫人被押上来的时候便不由得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哦?”皇贵妃应一声,问那侍马宫人:“你私自擅闯瑶花台是为何?”
宫人又磕了一个头:“奴才,奴才是侍奉媛小主爱马赤霄的宫人清风,此番擅闯瑶花台是因为想要……想要求媛小主将奴才一同带入宫中。”
“奴才…奴才……赤霄是奴才一手照顾到现在的,奴才知道皇宫里能人多却也始终放不下这好马,听闻众位主子们明日便要启程回京了,奴才这才大着胆子来求一个恩典。”
皇贵妃眼神一下子凌冽起来:“胡说八道!若是想要求一个恩典,大可去玉隐阁里求,趁媛美人去马场里求,怎会偷偷摸摸的跑到瑶花台来。”
“来人,先打他二十大板,看他还招不招!”
清风忙跪在地上磕头喊饶命,与那侍卫的拉扯之中,无意之间从怀里扯出来一块手帕,上等的云锦面料上绣着斑斑驳驳的湘妃竹,帕面用云纹勾勒描了边。
清风忙扑过去想将那手帕捡起来,皇贵妃呵斥:“拦住他!”
侍卫一拥而上,将清风重新按在地上,随后皇贵妃身边的沁水姑姑便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将绣帕拿起来,呈到皇贵妃与皇上跟前去。
诸位妃嫔们好奇得紧,都往那绣帕上瞄着,皇贵妃打量了两眼看向清风的眼神里多了些审视的意味在:“大胆!云锦是御用贡品,这手帕你是从哪里来的?”
清风跪在地上哆嗦成一团,却又恰到好处的露出自己一张颇为俊俏的脸:“奴才奴才是捡来的?”
俊俏的内侍,贴身的绣帕,已然叫人浮想联翩。
“哼,捡来的?”皇帝看着清风的一张脸,眼睛已经不客气的眯了起来:“云锦是御用贡品,唯有从二品昭仪以上可用。”
皇贵妃斟酌了一下语气,小心翼翼的道:“此处除了臣妾可用云锦以外,就只有兰婕妤,令婕妤与……媛美人得过云锦赏赐。”
媛美人,众人心惊,这内侍,不正是照料的媛美人的马匹吗。
见提到了自己,兰婕妤缓缓站了起来,俯身行礼:“回皇贵妃,嫔妾确实得过云锦赏赐,从前在宫内赏赐做的衣裙绣帕并未带来行宫,行宫内皇上赏赐给嫔妾的云锦,还未曾拆开。”
令婕妤迟疑了一下,也道:“嫔妾并不爱什么绣帕衣裙之类的东西,从前得了珍贵的云锦都是令人做了骑装来的。”
皇贵妃点点头:“确实。”
剩下赵锦瑟则是一脸震惊的模样,只见她走上前两步才看了那绣帕一眼便愣在了原地,还并未说话,只听得自己的身后呼啦一声。
原是自己身边的宫人春栀突然跪了下去,打翻了一片酒水碗碟,皇贵妃皱皱眉:“这是做什么,无端御前失仪。”
只见春栀在地上不住的磕着头:“皇贵妃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此地无银三百两,春栀这话的意思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她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