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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鹤怜月 ...

  •   月娘...

      赵鹤此时才回过神来,怕是这便是月娘所画,她便是还在这儿了,在他们初遇的地方。赵鹤忙携了那画去寻那伙计,只见那伙计轻叹了声,引着赵鹤去那画舫上。

      多年未见月娘还似初见般娇美,只是被病魂折磨的越发瘦了,便是赵鹤来了,也只摇曳着要坐起。赵鹤忙扶起月娘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摸才知真真是瘦脱了相只轻轻一把骨头了。

      “月娘。”赵鹤见往日知己这般,只道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了。

      那伙计似是也被此情此景所感,娓娓道来,诉不尽几多悲秋。说是赵鹤走后月娘时常对镜泪垂,月母叹女儿被个薄情戏子所伤,便给月娘另订了门亲。月娘不知,待要入门那日,月家捆了便要完婚,月娘哪肯依,挣脱了一头投进了湖里,落下了病根,时至今日怕是无医了。

      听至此赵鹤哪有不知月娘情深,却是物是人非,那泪便顺着脸颊落入了月娘的眼中汇成了一道,“月娘,何苦等我...何苦...”

      月娘似是有了几分意识,从床边拿出块玉来,嗫嚅着要说些什么,赵鹤忙凑近去听,须臾竟是抱着月娘哭的更甚。月娘像是解脱了般,泪落,玉碎......

      “月娘,是我负你。若有来生,我必来寻你,到时你来负我。”赵鹤轻轻吻在月娘鬓角上,仿佛他们是一对鸳鸯眷侣。

      赵鹤料理了月娘的后事,把一半碎玉放在了月娘的棺椁中,他温柔摸着月娘的秀发,眸色缱绻。他现在才知以前是有多荒唐,辜负了多少世间女子,都言北越王赵鹤多情浪子,他现在才悟了,多情即薄情,质本洁来还洁去,又怎能去招惹徒惹人伤心泪垂。

      “沈姑娘,女子最后一滴泪会是为谁而流的?赵鹤糊涂,辜负了月娘,却不想若自己将死也只有一滴泪,只为一人垂。”赵鹤站在月娘碑前,问前来祭拜的沈雪来。

      “王爷真性情,世人只当王爷荒唐,月姑娘却能识得王爷的真心,浊世里得此知己倒不辜负此生。月姑娘这般性情高洁之人,定是被那天宫收去当那司月仙子了。”沈雪来如此宽慰道。

      “司月仙子,是了是了,定是如此,司月司月...”赵鹤听了沈雪来的话忙转过头来,又念念叨叨、披头散发的走远去了,竟像是痴了。

      没过几日沈雪来便听说北越王赵鹤剃发出家去了,在城西立了祠堂,名唤司月祠,主管天下姻缘。沈雪来拿起素帕抹了抹眼角泪,只叹世人皆逃不过贪嗔痴。

      怀素收拾时碰落了书桌上的字画,那字画像是独自展开了,沈雪来忙去拾来,却见画上竟是有行题字——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若无高台嫁,此生亦无悔。

      鹤生,你若...你若不欢喜我,何苦来招惹我......

      这玉还你,你我两清......我只恨...只恨为何让我遇见了你......

      “小姐,这画......”怀素不明所以,只得请教她家小姐。

      “把它交到司月祠去罢,还能有个念想,我想他会懂得。”沈雪来一看那柄“不负春宵”便羞红了脸,又想起那日厉梅寒的眼神,只将它扔在书厢内不起眼的地方。厉梅寒,厉梅寒……

      虽是如此,就算如此,月娘今生今世只你一人,无怨无悔。

      秋月春风等闲度,不知何年,却见城西出了个俊俏书生张秋水,与那画楼女子鹤儿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又是后话了。山月更迭,携玉来见,这辈子,我来寻你。

      “小姐,徐嬷嬷来了。”怀素不知鹤月之事,自是体会不到沈雪来悲心,只那授业的管事嬷嬷来了,听了几日才知这京中名门竟有这多规矩,什么闺秀礼仪,什么亲疏贵贱有别,什么治家之本,丧喜送贽学问,甚至连丫鬟的穿着打扮都有严格的规定,家丁丫鬟俸禄等等又是好大的学问,怀素只听得神奇,杨家虽是官家,倒是清闲无甚规矩。

      沈雪来忙上前迎那徐嬷嬷,说是这徐嬷嬷是赵鹤的奶娘,地位自然不是寻常管事能比的,但看那通身的锦衣罗缎,倒是比好些官家的主妇穿的还好呢。

      那徐嬷嬷本就是个爱巧的,见沈雪来谦逊的乖巧模样更是心生喜爱,又想起那人的嘱咐,“小姐金安,奴这次来是来考考小姐前些日子的规矩。轻车都尉曹敛殁了,圣上垂爱加授昭武将军,满朝文武皆会追悼,曹都尉又与云侍郎有些交情,这该如何送贽为好?”

      “自是去大佛寺请挽联一幅,另白玉杯一对,素锦十匹,纹银百两。”沈雪来细细想来,轻车都尉从三品,比云礼官职略低,这样是最最妥帖的。

      徐嬷嬷也甚是满意,沈雪来冰雪聪明倒不辜负她悉心栽培。

      “小姐所言极是,老奴这便差人去准备。只倒是还望小姐随云爷同去赴宴才好,也好学学那官宦丧葬之礼。”沈雪来却是有些不愿,世人只道丧礼临哭须得妇人,怎地云礼要她也去掺这热闹,但还是袅袅娜娜的称是。

      待到出殡那日,云礼见到穿着素衫头戴白花的沈雪来有些惊奇,以为沈雪来要与他同去,心下大喜,这随行的莫不是家属亲眷,雪来又是以什么身份出席?

      路边竟还有些百姓哭丧,这曹敛堪堪而立,却不想就这么没了,沈雪来不知曹敛因何殁了,怕等下唐突了人,便问云礼这曹敛的死因。

      云礼却是轻叹了声,只道是天妒英才,曹敛是被胡人暗杀死的。曹敛一生在边疆与胡人作战,英勇无双,为人又是光明磊落从不滥杀无辜,甚至还央求圣上善待俘虏,却不想最后惨死。

      沈雪来还在嗟叹唏嘘,却觉一道利风袭来,一柄烛台竟堪堪停在沈雪来的面前,若不是有人眼疾手快拿下了那利器怕是要砸到沈雪来身上了。沈雪来余魂未定,看那救命恩人,正是厉梅寒。是了,曹敛是他的手下,他自会来。

      却不想遭此大难,云礼亦是大惊,竟是愣在了原地,又是他又是他。再看沈雪来孺慕的眼神,云礼只觉双眼瞪得通红,紧紧咬着牙槽,捏的双手白了一片。

      那厢却并没有注意到这电光火石。

      “你这扫把星你怎地还有脸来,还嫌害的吾儿不够深。你滚你滚!”只见一身着丧服髻系丧带的妇人趴在棺椁上大骂跪着的瘦弱女子,只哭的久了声音沙哑,眞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那女子却是无泪,只面无表情地深深看了眼棺椁里的那人。

      那人,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自己再耍性子也无人哄了。

      滟儿——

      她苦笑,清秀柔弱的脸上却毫无笑意,只觉说不出的苦涩难过。摸了摸肚子,重重朝那棺椁磕了几个响头,怕又惹老人家伤心便去了。

      只沈雪来在她抬袖间瞧见了雕花红玛瑙手镯,也是稀奇,沈雪来以前也有那么一串红玛瑙,但都不及那女子那般纯粹,乃是沈清之入胡经商时给沈雪来带的稀奇货。

      宴会实在无趣,云礼也看出沈雪来神色恹恹,便差了丫鬟送沈雪来去曹府雅阁休息。

      沈雪来实在好奇的紧,便拉住那丫鬟问,“今儿堂下跪着的是何人?”

      “回小姐的话,只是曹大爷的……姬妾罢了。”那丫鬟似是有些慌张不想深谈。

      突然沈雪来听到一阵歌声,整个曹府皆肃穆不闻丝竹声,倒显得那歌声实在突兀。那丫鬟大惊,说着便要引沈雪来尽快去雅阁,谁知沈雪来却定要去看看。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走近了才知原来唱的是刘禹锡的《竹枝词》。

      那女子迎着月光舞着,却不似寻常女子般缓歌曼舞,倒是金戈铁马般透出股悲戚戚来,风吹仙袂美人泪垂,斯人已逝何诉衷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鹤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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