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回忆（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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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恰值从青葱少年开始蜕变成一个男人的时候。二十四岁，恰值男人的肩开始被生活磨出厚厚的茧子的时候。一个是他们相遇，一个是他们相守。
大学毕业，他们开始了漫长的北漂生活，虽然他们的大学很好，但是仍然抵不住工作机会的稀缺，往往是想找一个体面高薪的工作，可总是会被学历更好的人抢占了先机。顾西南当时就后悔了，当初没再拼命一些。
他就职了一个实习心理医生，负责心理疏导，但是当时心理问题不怎么受人重视，他的工作更像一个跑腿的小助手，虽然是实习，工资看起来还算可以，但是在偌大的北京站住脚，简直是杯水车薪。
嵇北还好，找了一个小企业的秘书工作，可是，偏偏倒了血霉似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于是那次在酒局上，对面的一个人看着嵇北细皮嫩肉的，虽然没有多么明显，可是后来一直在性—骚—扰。嵇北因为怕失去工作，都忍了，而对方得寸进尺，发的东西越来越过分，一次被顾西南发现，他脑子一热和嵇北大吵了一架，当即要去找那个人理论——
嵇北抱着他把他拦了下来，他冷静了之后，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去和人家拼命？可是人家权财加身，自己只是一个小蝼蚁，随随便便就能踩死。
那晚上他找了岳琛喝了个烂醉，回来后，看到嵇北站在路口的那盏灯下正在等他，街道空旷，只有那一站灯映射着橘色的温暖的光，照着他回家的路。
他那天晚上抱着嵇北哭了很久，说自己对不起他，说自己以后一定努力工作，给他一个更好的生活。
嵇北只是红着眼，对他说，“我相信你，只要你别抛弃我就好了……”
从那开始，他再也没对嵇北发过脾气，有什么职场上的烦闷事，一支烟一瓶酒就过去了。他开始拼了命的工作，一点点地攒钱，终于把他们原来省着钱凑着钱租下来的房子买下来，两个人工作也一直在走上坡路。
虽然难过，但难着难着，也就过来了。
顾西南眼眶一圈圈的泛红，在夕阳下并不明显，他搂紧了嵇北，声音很柔很轻，“幸亏，咱还算过来了，就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嵇北拍了拍他的脸，“说什么呢。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顾西南没有回答，微微一笑，嗯，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会吗？他…不知道。
他想着，多对自己说一些未来的话语，是不是也能让自己多沉睡一些时日，不那么难以忍受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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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两天去在学校里转了一圈，还去找了曾经的老师聊天，他们的老师还拉着他们去和本班的学生谈心传授经验，特别是顾西南，因为心理医生的特殊性，还被学生们要求表演读心术什么的，虽然很多他并不会，但两个人这两天过的很开心。
在别人眼里，他们的兄弟情好的不得了。直到有一个文科班的小女孩怯懦懦地找到正在和嵇北一起吃食堂的顾西南，问了他一个问题。
她说，“学长，我喜欢女生，我是不是应该看看心理医生？”
顾西南和嵇北双双当场愣住了，顾西南放下了筷子，旋即笑地很温和，“你确定你喜欢女生？”
“嗯……我确定。我喜欢我的闺蜜，我知道……那不是朋友间的喜欢，而是真正的，想和她在一起……”
顾西南给了嵇北一个眼神，嵇北心领神会地去买饮料，他就将那个女孩领到了天台，对坐着和她聊，“你是很早就觉得自己喜欢女生了吗？”
“我……我不是…我喜欢过一个男生，只是……后来，我忽然就发现…我对她也产生了异样的感情……我一直很苦恼，我怕我心里出问题，也不敢和家长说…我有一次闲聊到这个，他们说……这是神经病，心理变态……”
女孩看起来很羞赧自卑，说话的声音一直怯怯的，低着头，顾西南看了，叹了口气。
“学妹，学长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一定也知道和我一起来的，和你一样都学文科的那个人吧。他叫嵇北，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一辈子的伴侣。”
顾西南看着她发红的眼，神色认真，女孩一下子懵了，回过神的时候捂住了嘴巴，“那我……”
“有一些学者说，同性恋是一种心理障碍，但我不赞同。有些人是天生的，这个无可厚非，但是，难道后天的就一定是疾病或者障碍吗？我不这么觉得。
你知道，柏拉图式爱情吧。灵魂上的恋爱，其实一开始是强调男子之间的。我一直觉得，你爱一个人，不应该看他性别，外表，学历，阶级等等一切外在，而是你被他的灵魂吸引了，所以你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放宽心，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也不必因为这个而觉得低人一等或者觉得自己是异类。不论是什么性取向，和人本身的优劣无关。”
女孩陷入了沉思，“那…我…该不该表白……我觉得她似乎对我有好感，但是…我又不确定……”
顾西南低了低眉，想了想，道:“虽然，现在思想慢慢开放了。但是，接受的人还是不占大多数。所以，不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在你觉得你可以给她一个未来，或者你俩有能力面对世俗的流言蜚语之前，不要莽撞，多想一想。
你可以先好好学习，与她说了，如果她不喜欢你，不要强求；如果她也喜欢你，与其立即陷入爱河谈情说爱，不如沉下心一起好好学习，努力丰满自己的羽翼，才能庇护她，庇护你自己，或者，你们互相庇护遮雨。”
女孩听的很认真，眼眶一圈圈地红热，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谢谢学长！”
顾西南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笑了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也让我懂得了许多。对了，我给你说一句话。只要不对别人或自己造成伤害，按自己的心思来。”
女孩脸上有了一丝光彩，一双眸子里的怯生有一些融化，又是深深鞠了个躬，然后转身挺直了背脊，不再弯着腰，离开了天台。
嵇北紧接着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两瓶水，温的，递给了他一瓶，“喏……没想到，你还有这么有文采的时候。”
顾西南拍了拍他的脑袋，眸子里藏着一抹晦暗，“嘿，你竟然偷听说话。”
“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偶然，听的不大清楚。我刚才还遇到那个女孩子了，友情提供了她一杯奶茶，她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奇怪，好像很感激我。”
顾西南但笑不语，喝着温的矿泉水，润了润嗓子，看了那水一眼，又抬头看了看嵇北，微微一愣，有些了然的笑了。
不知道他的阿北为了把这寒冬冰凉的水加热，又耗费了多少心思。
嵇北看着他，感叹了一声，“没想到，心理疏导的作用这么大。”
顾西南摇了摇头，“那个孩子心理很健康，只是被外力压的有些喘不开气。我只是帮她点透了她的真正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外力，才能真正的变成，由衷的祝福呢。”
嵇北见他有些丧气，摸了摸他的后颈，“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会陪我等下去，对吧。”
顾西南轻声笑了笑，了无痕迹地避开了回答这个话题，“说这些甜言蜜语之前，你先告诉我，关于去见父母的事儿，你做好心里建设了吗？要不，我也给你来个心理疏导？”
嵇北喝了口水，眸子有些暗，“我正要给你说，今晚上，我爸妈让我们去吃饭。”
顾西南心里咯噔一声，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也好，不逃避，直接面对问题。”
嵇北拿着矿泉水的手垂了下，他垫了垫脚，一双发烫的双眼埋在了他的颈窝，“西南，我一直不敢面对他们…我知道，我很懦弱…但是，我害怕看到他们失望和厌恶的眼神，我怕看到他们华发苍苍地跪着求我醒醒回头，我们这次回去，我怕我会心软，所以…我一直不敢面对……”
双眼一闭，两行温热流进了顾西南的心尖，一阵烫。
他紧紧搂住了嵇北，轻声安抚道：“没事的，不会的，你相信我，我不再是那个愣头青了，我会和他们好好说…实在不行，你别忘了，我是心理医生，我会读心术，还会催眠呢，在他们要劝你的时候，我就催眠。”
嵇北听着一下子哭着笑了。
这个笑话是他们这两天才发现的，因为有些学弟学妹以为心理医生都会催眠读心术什么的，顾西南一开始还会很耐心的解释，后来就不再解释了，就成了他们和学生之间的一个玩笑的梗。
嵇北抽泣声逐渐小了，窝在他的颈间好一会，蹭了蹭，道：“谢谢你，西南。谢谢你，给了我勇气。”
顾西南抿唇笑，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没有说话。
他又何尝不是呢？
是他的阿北，给了他撑着忍过去一次次痛不欲生时刻的勇气。
忽然顾西南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子，这才发现，网上流传的那句话是对的——原来爱对一个人来说，真的既是软肋，也是铠甲。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回忆（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