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回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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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南一下子愣住了，那一句话，将他的记忆拽到了十四年前。
……
他们是怎么相遇的呢？
不是校园剧里的不打不相识的激烈，也不是什么一眼万年的邂逅。他们只是偶然报了同一个寒假的补习班，都是学理的，像水一样平淡无澜的初遇，就如他们后来平淡无澜的相守。
当时他到了补习班时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大部分人都往前挤，就只剩了几个靠后的座位。他是去和岳琛坐在一起的，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身乳白色羽绒服的嵇北，头发看起来很软，皮肤很白皙，在光下泛着一圈圈温柔的光，文文静静的，神色温和，长的很好看。可是一看，就有莫名的一种文质彬彬的气息，他甚至怀疑嵇北走错了教室。
环顾一周，他忽然就知道岳琛为什么要坐在这里——整个补习班仅有的为数不多的女孩子，大多数都在嵇北的周围。
他对这个人顿时就起了兴趣。
而他又恰好坐在嵇北正后方，一身黑一身白，两个人时常交流问题，一来二去就熟了。他这才知道，原来嵇北没有看起来那么难以接近，性子很软很温和，有些傲娇，很易相处。
补习班结束以后，他偶尔还想起他，不过感情也倒是止步于好奇与兄弟。直到开学，重新分班，他被分到了大理实验班，岳琛在隔壁，而他在一圈陌生的面孔中，发现了那个温和的面容。
他们自然而然的成了形影不离的同桌。
每天一起上学下学，一起讨论问题，一起打球跑步，一起吃食堂，而他，自然而然的就被吸引了过去。
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人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当顾西南第一次看到嵇北受到伤害的时候。
那时候岳琛玩的很野，不务正业，整天吸烟喝酒不学好，顾西南虽然很反感，劝着他他也不听，后来竟然教唆嵇北尝试吸烟。理由是，青春叛逆，敢于尝试。那一次嵇北不知怎么就被诱惑着吸了一口，被呛得脸发红，回来的时候一直在咳嗽，身上一股烟味。
顾西南问：“阿北，你身上怎么一股烟味？”
嵇北的脸上还带着一种暗暗的兴奋和光彩，“我第一次尝试了吸烟，虽然…滋味不太好，但是听说，不过肺就不会伤肺……”
他当时脸就冷了，逼问出来是岳琛干的事之后，立刻跑到隔壁把岳琛拎到操场上打了一顿，说要和他绝交，让他以后别带坏嵇北。
岳琛被打的鼻青脸肿了半个月，两个人从幼儿园玩大的兄弟，第一次闹那么僵。还是后来嵇北两头跑，才把关系缓和下来。于是岳琛就自此就改了，他还做出了一个大贡献——一语中的的指出来，顾西南不对劲。
顾西南从此，开始直视自己的内心。
他渐渐发现自己对嵇北有一种莫名的保护欲和占有欲在心底扎了根，抑制不住的疯狂滋长，男生碰嵇北他不舒服，女生碰更是不舒服，晚上做梦总是能梦见干净的像水一样的人，白天见到他总是忍不住想说出口。可是怕嵇北反感，他一直压了半年不说。
那一次学期快要结束升高三，顾西南偶尔看到了嵇北正在看历史课本，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于是就问他，“你喜欢历史，为什么还要来学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有一种该学文的气质。”
嵇北抬头对他很温和地微微扬着唇角，笑意浅淡，似乎有一丝叹息：“我爸妈让我选的。学理有前途。”
顾西南当即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对他说，“不要管别人怎么希望，你自己喜欢就好了，按你的心思来。”
……
顾西南停了车以后一直在发呆，嵇北叫了很一会才把他叫回神。
“发什么呆呢？下车了。”
顾西南微微弯了弯嘴角，看着满校园秃秃的树，偶尔夹杂着几棵松针，一把揽住了嵇北的脖颈，“我正在想，当初演唱会强吻你的事。”
嵇北脸一红，轻轻打了他一拳。
那时升高三的考完试的暑假，他俩一起买了门票，去看了共同的偶像五月天的演唱会。顾西南一直在措辞，在唱到他俩都喜欢的那首歌《后来的我们》时，顾西南抑制不住，按住嵇北吻了上去，很短，四处的粉丝狂呼淹没了他们，无人发现。
嵇北当场脸惨白惨白的，不知道是灯光还是顾西南的眼神问题。那一刹那开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从此之后，他俩再也没有了联系。到了高三开学，顾西南身边的座位空了，嵇北转了文科。而岳琛发奋挤进了实验班，代替了嵇北的位置。他也沉下心，认真拼了一年，考上了一本，一个理想的大学，本应该很平稳地走下去，可是心底一直念着那个人。
出完成绩的那晚上，他打听到了嵇北与他考了同一所大学，激动的无数次写好了短信，又全部删除。他还是不敢，不敢去打扰嵇北安稳的生活。
第二天，嵇北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是一句歌词——而那些昨日依然缤纷着，它们都有我细心收藏着。
《后来的我们》里的歌词。于是顾西南以为嵇北是在暗示他，后来的他们，绝对不会并肩。那晚上他就叫上岳琛去烧烤摊喝酒，喝的烂醉。喝的神志不清的时候，直接打了个电话，对着嵇北喊我爱你。
年少轻狂，不顾一切。
“嵇北，我喜欢你，很喜欢的那种喜欢，会喜欢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我想后来的我们，依然有我们，永远都是我们。”
嵇北一字一句地背了出来，说完就轻声的笑了，倒是惹得身侧的顾西南一阵羞恼，“你还背下来了啊，我当时喝大了，才会那么口无遮拦。”
嵇北瞥了他一眼，“我没想到你喝醉了那么有文采，也没想到你竟然会理解力那么差。我发的那句歌词，明明是在回应你，演唱会的那个…结果，你以为我暗示你我们没可能。”
“害，谁让那首歌正好是首苦情歌呢，你为什么不发《突然好想你》，也比那句歌词更直白一点。”顾西南摸着头笑的有些尴尬，“不过，你当时演唱会怎么不回应我，亏我还伤心了好一阵。”
“因为…我不知道我学文有没有前途，我怕耽误你。我也怕打扰你，我更怕，你当时的吻，只是一时兴起。”嵇北声音很轻很柔，踩着薄薄的雪，吱嘎吱嘎的，很好听。
顾西南心里咯噔一声。他忽然也很怕，后来会耽误他……
不知哪里来的固执，他扳正了嵇北的身子，认认真真地道：“嵇北，我爱你。不是一时兴起，不是一见钟情，是爱，日久生情的爱，逐渐转化成难以割舍的亲情的爱。”
嵇北眼眶一热，却玩笑着将他的脸推开，“别煽情，走了。去学校，我带你看个东西。”
顾西南看着走在前面的雪白的身影，手轻轻垂着，敛了敛眸子，神色晦暗。他不知道，在未来的多长时间里，他还可以再说这样的话……微微释然地扬了扬唇角，他向嵇北走了过去。
两人软磨硬泡，终于说服了门卫老大爷放他们进去。
校园里很静，正好是下午，学生们正陆陆续续地返校了，人还不多。顾西南看了，叹了口气，啐了一声，“真是。果然还是那么剥削学生的时间。”
老教学楼依然使用着，新教学楼也有，还有一个崭新的报告大厅，听说现在都在里面开联欢晚会什么的。可惜他们那时候，只能在操场上围着，吹着夜风，开篝火晚会。
嵇北拉着顾西南上了天台，他俩原来经常来这里一起听着歌学习看书，顾西南辅导嵇北生物，嵇北辅导顾西南语文，搭配默契，恰好互补。然而自从他俩关系冰点之后，顾西南就再也没去过天台，有时间就去泡图书馆，只因为他知道嵇北喜欢图书馆的安静。
嵇北拉着他走到一个角落，是他们经常窝在一起的角落，拂去了墙上的一些雪和灰，上面赫然写着两行字——
不要管别人怎么希望，你自己喜欢就好了，按你的心思来。
顾西南，我喜欢你。
顾西南浑身一颤，看着笑意柔和的嵇北，眼眶热的更加厉害，这冬天的风有些迷眼，逮着空子钻进他的身体，可是心却是热乎的。
嵇北拉着他蹲下来，“我一有空就来天台，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天台，结果，再也没见到过你。我总是对自己说，只要见到你，我就对你说我想说的话，可是一次又一次，都没有见到，也没有说出口。我都要放弃的时候，幸好你喝醉了。”
顾西南听了，眼稍染着雾气笑了起来，“真巧，我也是。可我去的，是图书馆。我都要表白的时候，幸好，你最后给我发了那个短信。”
两个人相视一笑，眼里藏了些无奈与感激。
“嗳，你知道吗，我前半辈子，都在为我父母活，后半辈子，我听了你的话，当我想为自己活的时候，你出现了，我发现我割舍不下你，你已经嵌在我的生命里了，。”
嵇北神色很认真。
顾西南揉了揉他的发，“不行。你得为你自己活，不然，你就算是辜负了十六岁的顾西南了。”
“哦…可是，我没有辜负三十岁的顾西南。”
嵇北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在冬日的夕阳映照下，棱角都变得温柔而迷人，顾西南一个熊抱把他抱紧了怀里，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十六岁的顾西南，三十岁的顾西南，都没有辜负嵇北。”
顾西南笑的很轻。他不确定，三十一岁的顾西南，会不会辜负他最爱的阿北……他希望不会，他祈求不会。
“但是，二十四岁的顾西南，差点辜负了嵇北。”
顾西南一愣，耳畔又响起了嵇北曾哭着对他说的话——西南，你别抛下我就好，我相信你……
回忆忽然从好远好远，被拉到了咫尺之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回忆（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