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烟雨楼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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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婉婉走后，到现在也有五年了。苏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苏老爷前两年也撒手人寰，他到最后也没看到苏公子娶妻。”
鸨母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说到这儿时却还是有些许动容，半是叹惋半是回忆道:“苏公子这个人啊，说好听点，就是痴情，说得难听点，就是太傻，傻傻地在这儿守着，婉婉在天之灵，也必然是不想他这样的，人人都懂得的道理，可他自己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鸨母又转过头对林汐道:“所以我才说姑娘的的深情恐怕是要错付了……”
“在苏老爷子在的时候便有不少人前来说媒，前前后后也有许多姑娘明里暗里表达了对苏公子的好感，”老板摇了摇头，继续道，“但无一例外，全被苏公子拒绝了。他人温文尔雅，又懂得人情世故，那怕是拒绝别人，也不会让人感到失了颜面。”
“但即使是这样，那些人也清楚，苏公子是真的无心娶妻了，渐渐的，便也没有人再去打扰了。”
鸨母扭过头看向林汐，眼神柔和，又带着些许规劝的意味:“苏公子的眼里，怕是容不下别人了……”
“姑娘还是早些收心的好，等到陷得太深，无法抽身就晚了……”
林汐依旧垂着眸子，没有说话，也看不清神情。
鸨母怕她太过伤心，又补充道:“但事情哪有绝对的，姑娘真的和苏公子有缘也说不定，再不济，凭着姑娘的条件，自然是不缺好人家的，也不必拘泥于那一人。”
听到这儿，林汐抬眼看向了鸨母，眼圈有些微红，不知是被故事所触动还是因要被迫放弃喜欢的人而难过，却还是弯着眼冲鸨母笑道:“没事，谢谢老板告诉我这么多，还好我也没有特别喜欢他。”
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像极了一只摔了一跤后，明明疼得连耳朵都耷拉下来，疼得坐在地上都起不来，却仍然在别人看过来的时候遮住伤口，装作只是坐在地上看风景的红眼小兔子。
狼狈，却又惹人怜爱……
一旁的休染嘴巴已经抿成了一条线，微曲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眼神飘忽不定，微微闪躲着不去看林汐一眼。
鸨母见林汐这样，眼中的怜爱又多了几分，笑着打趣，来转移林汐的注意力:“好了好了，你再这样，我都不好意思收你的银子了——要不要跟我去后面擦擦脸？”
林汐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谢谢老板。”
鸨母笑着将林汐那条手帕挥了挥:“是我谢谢你，又是银子又是手帕的，也就是我老太婆脸皮厚，才收的下。我去后面收拾收拾，也难为姑娘你还能对着我这张哭花了的脸笑得出来。”
临走时，她又想想起什么似的，对林汐絮絮叨叨地嘱咐道:“姑娘啊，以后见到这青楼啊，你就绕着走，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就吩咐别人来，你若是进去了，对你影响不好，会让人说闲话的。”
“也亏得今天苏公子包场，周围没什么人，要不然就你刚刚站这儿一会儿，虽说你带着面纱，可万一要叫人认出来，传出去，你女儿家的声誉就要受损！”
说着，她似乎还习惯性地想伸手点点林汐的额头，刚刚抬起手，又突然想起林汐的身份，一愣，又将手收了回来，自嘲道:“瞧瞧，差点将你当那群丫头训了，你怎么也不知道躲？你这好人家的姑娘，若是碰脏你怎么办？”
林汐摇摇头，弯着眼眸看着鸨母，轻声道:“老板也是为我好，点一下头而已，没什么的。我不嫌老板脏，老板这么好，一点儿也不脏的。”
鸨母一愣，无奈笑道:“你啊……”
怕眼底的泪花再次忍不住滚落，鸨母忙转身道:“行了行了，我走了，姑娘你也早点回去。”
看着鸨母步履匆匆的背影，林汐弯了下眸子，然后回过身对休染道:“阿染，我们先回家。”
休染回过头，看到了林汐还有些泛红的眼尾，抿了抿唇后，低下头道:“好。”
往回走的途中，经过烟雨楼的大门口时，她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窥探感，她下意识地冷冷向里瞥了一眼，却只看到了那位苏公子的略显孤寂的背影。
光亮由上而下打落在台上，他却身处于大片阴影中，身上没了萦绕的黑气，墨发披落，白衣似雪，负手而立，他静静地望着眼前唯一明亮却又空荡的歌舞台，似乎想从上面找回当年叶婉婉起舞时留下的斑驳痕迹。
在林汐眼中，她能看到鬼姐姐一扫满身黑气，白面红唇略微渗人的模样，而是应该恢复了生前的容貌，身着张扬惹眼的红色舞衣，雪白纤细的脚踝上用细红绳系着一只银色铃铛。
红纱飘曳，舞姿翩迁，玉足轻点，银铃微鸣，纤纤抬素手，一笑百媚生。
她为心爱之人起舞，却因人鬼相隔，终不可见。
林汐目光一转，注意到被放在一旁，同样雪白的狐裘，想了想自己的本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想来这位苏公子应该是被鬼气所影响，才早早地披上了狐裘。
想到这儿，林汐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不对！不对！她不能理解！
芙腻（狐狸）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芙腻（狐狸）！
林汐不懂，林汐害怕，林汐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面无表情 jpg.
忽的，苏淮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回过了头正好撞上了林汐毫无波澜的眸子，他微微一怔，随即便微微颔首，礼貌地冲林汐笑了笑。
他本就生的一副温润模样，淡色的唇，清澈的眸，身着白衣，勾唇浅笑，便真当得起一句“公子世无双”。
颜狗林汐直接看呆了一瞬。
待林汐反应过来后，也笑着弯了下眼眸，微微欠身后便离开了。
在林汐离开后，苏淮却依旧怔怔地望着林汐离开的方向，直到林汐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垂下眸子，敛去了眼底的情绪，依旧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任谁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来。
只有那被掩盖在长袖中的，紧握着的，微微颤抖的右手，才能证明他此时心绪的汹涌。
许久，他闭上眼，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后，重新转过身，看向空荡的歌舞台。
台上的叶婉婉见他的苏公子终于转过了身，本来空洞无神的双眼，也似乎在烛光的照映下泛起了点点亮光。
她看向他的眼睛，垂眸一笑，千娇百媚。
那一瞬，他的目光似乎与台上叶婉婉的目光相对视了片刻，在大片的阴影遮挡下，他的眼神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片刻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温柔，看向台上的目光中，也似乎有隐隐的碎光浮动。
—
林汐这身子原就因太过虚弱而不能经常活动，更别提出门东跑西跑了。
虽然林汐在街上走来走去外加思考鬼姐姐引自己过去的原因时还没觉得有什么疲惫感，但这种假象只要稍作休息，就会被打回原形。
所以便是几乎林汐刚一坐上回府的马车，一阵倦意便席卷了全身，可能是知道休染就在掀开车帘就可以看见的地方，她竟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该夸马车走得稳，还是她睡得死，竟也就这么睡了一路。
最后休染在马车停后，准备扶林汐下车时，发现车里半天没动静，忙慌张掀开布幔后，却看到林汐的脑袋微微往一侧偏着睡着的模样。
休染松了口气，然后轻轻地进了车内，正准备叫醒林汐，却又注意到她在睡梦中轻轻蹙起的眉头。
然后，她便不由得也蹙起了自己的眉头。
休染就这么蹙着眉盯着林汐看了一小会儿，然后低声道:“小姐，冒犯了。”
说完便伸出手抚平了林汐微皱的眉。
“小汐，我们到了。”
“嗯……”林汐抬起手臂盖住了眼睛，软绵绵的声调拉的老长，很明显地在赖……马车。
其实在休染刚刚靠近的时候林汐就因为本能的警惕性而被惊醒，只不过是意识清醒了，而身体还很困的状态，所以她自然是清楚休染刚刚的“冒犯”，但她并不觉得那称得上是什么“冒犯”，所以也就没有睁眼。
当然，林汐也是真的很想继续睡觉。
“小汐，”休染抿了抿唇，去挪开盖在林汐眼睛上的胳膊，声音放得很轻，“在马车上睡觉会着凉的。”
林汐没反抗，任由着休染放下了自己的胳膊，然后她睁开了眼睛，看着休染，很小声地道:“好吧，我听阿染的。”
休染笑了笑，道:“来，小汐，我扶你下车。”
“好。”
林汐不觉得鸨母对她撒谎，却还是对叶婉婉与苏公子的故事有些存疑，而且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能只去听一个人的描述，就判定故事的走向。
所以回府后，林汐便让休染叫来了几个府中的下人，向他们打听了一下这件事，却发现他们所知道的和鸨母所说的都是大同小异，甚至还没有鸨母说的详细。
林汐挥退了最后一个人，只留下休染在身旁。
她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有些烦躁地捏着眉心，脑海中却在回顾着关于这件事情自己心中的疑惑。
那恶意的窥探感来自于谁？
叶婉婉为什么故意引导自己去见苏淮？
叶婉婉想要报复的人已死，那她的魂魄又是为何流连于世？
若是因为舍不得苏淮，那为何怨气又会如此之重？
苏淮是真的感觉不到叶婉婉的魂魄就在他身边吗？
还有……
苏淮，真的是因为怀念……所以，才会每年两次来到烟雨楼吗？
不管故事说的怎么感天动地，林汐却总是免不了要往坏处去想。
而且逛个街就碰到鬼这件事情，总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之前与安萧讨论的那个在暗中顺水推舟的人。
她不知道那个人到底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又是处于他的算计之中，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什么时候就会身处危险之中，会不会连累自己身边的人……
所以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尽快弄清楚。
被人下套，却又不得不往里走的感觉，还真是很不爽啊……
“小汐，你很累了，休息一下吧。”
林汐收了情绪，睁开眼，回过头冲林汐笑了笑:“好。”
—
夜。
因为身体还有些疲惫的缘故，林汐便早早地洗漱休息了。
但她才刚刚躺下，距离床头不远处唯一还亮着的灯却突然灭了。
整个房间都陷入了沉寂到令人有些不安的黑暗中。
就连月光也仅仅只是从那纸糊的窗户中渗进了几寸后，接着便无法前进半分。
林汐警惕地从床上坐起，却还没来得及蓄力，便见眼前一道黑影袭来，接着就被人擒住了双手。
那人左腿半跪在床上，用一种让她无法反抗的力度将她的双手束缚在了头顶。
接着，又用另一只手揽住了林汐的腰，将她整个人往前一带，搂入了怀中。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汐紧蹙着眉，一时分辨不出那人到底是谁。
虽然林汐并没有在那人身上感觉到有对自己的杀意，但是……
现在这个姿势真的很奇怪啊！！！！！
那个人是故意的吧？！！！
是吧？！是吧？！
一定是啊！！！
那人的手掌冰冷，体温偏低，哪怕是被他抱在怀里，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反而传来了阵阵冷意。
在这种应该万分警惕的时刻，她的思维却开始抑制不住地胡乱发散了起来。
夏天抱……应该会很凉快？
？！！！
林汐连忙打消掉脑海中奇奇怪怪的想法，然后又通过仅有的身体接触大概估摸了一下。
没胸？男的？
听说……男人手凉，可能是肾/虚的表现？
林汐：“……”
算了林汐，你彻底没救了！
就在林汐因为紧张【？】所以东想西想，头脑风暴的时候，那人突然低头在林汐的颈间嗅了嗅，随后以一种更加亲密的拥抱姿态附在了林汐耳边，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委屈，却又丝毫不去掩盖其中极致的危险。
“姐姐，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其他男人的味道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烟雨楼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