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欢喜》瞒星

5、可以

　　宋煜泽深知每多说一个字，她尾巴就翘高一些，所以惜字如金。
　　“这么简短？”蒋寒栖不屑，“我可以投诉你上班摸鱼吗？”
　　他向烈日投降，问她：“上车吗？车费空调费人工费另算。”
　　她果断上车，然后趾高气扬：“宋律师，我花钱买的是你的服务，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好好伺候我。”
　　他只说了三个字：“安全带。”
　　她习惯性听话系好，又拆开，得瑟道：“你给我系。”
　　“100块，101、102、103……”
　　她慌忙系好：“快开车！”
　　上了路，蒋寒栖开始滔滔不绝地夸他，宋煜泽听着华而不实的发言，保持沉默。
　　说了半天，她做结案陈词：“你好帅哦。”
　　“……”
　　“说点话啊宋律师？”
　　“351、352、353――370、371――”
　　“等会儿，怎么一下涨那么多？”
　　“听你倾诉途中，额外产生了精神损失费。”
　　她一点不生气，开开心心回答：“和你聊天真有意思，宋煜泽，我们好配哦。”
　　“提醒一下，如果水粉弄到我车上，还要付洗车费。”
　　“好呀，我以身抵债，卖给你。”
　　“这钱如果还不上，可以让李涯先垫，你慢慢跟他协商――725、885――”
　　她忽然喊：“停车！”
　　宋煜泽停在路边，等着她回击，没想到她直接下车，着急忙慌冲他招了招手说“晚上见”后，就跑去上了别的出租车。他眼见出租车远去，一时茫然，回头看副驾上凌乱的水粉痕迹，轻叹一声，继续朝律所方向去。

　　蒋寒栖一路狂奔，总算赶上了约定的探视时间，她见到玻璃对面的人，努力稳住心神，然后拿起电话，冲他莞尔：“宋老师，您最近还好吗？”
　　宋向国也微笑：“我挺好的。小寒，你过得怎么样？上次说的画稿通过了吗？”
　　“通过了，我听了您的建议，简化细节，突出了主人物，一次就通过。”
　　聊了些近况，蒋寒栖斟酌后，开口：“宋老师，宋煜泽――他回国了，已经进了律所，我今天旁听，他的庭审表现非常好，努力天分他都有，相信一定会有大成就。”
　　宋向国深感欣慰：“看来他一直都在走他的路。虽然我给不了他支持，但只要他没有因为我妄自菲薄，我也就能稍微放下心。小寒，谢谢你，谢谢你告诉我他的消息，而且，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这半年，我就指着它高兴了。”
　　出了监狱，蒋寒栖心情沉重。每次来看宋向国她都伤感，天上也飘落绵绵细雨照顾她的满腹愁绪。她沉沉叹息，又强打精神，一路小跑，试图把负能量远远甩在身后。
　　淋了一身雨，她从进门就直打喷嚏。李涯和甘念念正在打游戏，无暇顾及蒋寒栖，她一个人折腾一阵就回房睡下。
　　第二天，她晕晕乎乎爬起来，做饭，然后站在电梯门前等人。
　　看到宋煜泽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宋向国的话，笑容消失，转为悲悯。他察觉她的变化，但没理会，直接进了电梯。
　　她跟着提问：“宋煜泽，我昨天欠你多少钱？”
　　“885，加上洗车费1000。”
　　“财迷，”她把饭盒递给他，脉脉含情，柔声说，“工作很辛苦吧？这是豪华版爱心餐哦，只为你做的。”
　　“不用了。”
　　“行，那我收费，15块一顿饭，反正我欠你一千，以饭抵债，顺便装饰你房间，一周一结，还完两清。”
　　“真要抵债的话，你每24小时不出现在我眼前一次，我就扣掉50，还完为止，如何？”
　　“哦，那我拖到下辈子再还，”她笑嘻嘻，又改为央求，“宋煜泽，你就收下嘛，跟我斗嘴纯属白费口舌，还不如省省力气从了我呢。”
　　她想把饭盒递给他，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感觉到一瞬的滚烫，立刻避开。
　　出电梯，宋煜泽无视她忽变虚弱的声音，跨了出去。他隐约听到“咚”的声响，并没有在意，直到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那一秒，他有些不安，毅然折返。
　　回到电梯口，有围观的人聚在里面议论纷纷，他看到电梯里躺着一个人。
　　“蒋寒栖？”他快步过去，扶起她，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路人说：“你们认识吗？人可能是烧糊涂了，没力气，快送到医院吧。”
　　他犹豫一下，最终把她抱了起来。

　　蒋寒栖虽然难缠，但和女流氓还是有一层纸的区别。她觊觎这人好多年，什么出格的话都说过，什么越界的事都做过，可是连宋煜泽的一根手指都不敢动。保持一点点距离和他说话是她唯一的让步空间。她甚至脑补过一万字戳他某件外套上一丝绒毛时的心电感应，都没真的动过手。
　　试探到现在，蒋寒栖还没摸清宋煜泽的底线，深以为肢体冒犯可能是他最后一个开关。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她还稍微保留了一丝人性，觉得那种程度的亲密应该留在确定关系以后，双向心动接触起来才比较快乐，她会耐心等待宋煜泽说“可以”。这就是她所谓的“尊重”。
　　可是今天，宋煜泽竟然不等她说“可以”，就对她公主抱了。迷迷糊糊间，她努力集中精神默数，从电梯到车上，他抱了她足足76秒。她头枕在他右肩上，感受到他的呼吸；她手弱弱搭在他的胸膛，体验到他的心跳。蒋寒栖奋力撑起眼皮，看到眼前男人的喉结和脖颈右侧的痣咫尺之近，简直幻梦成真。宋煜泽颈间缭绕着清淡的香味，借着薄荷柑橘，清爽了她的一整个夏天。
　　安置好蒋寒栖，宋煜泽给甘念念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拜托她过来医院照看。
　　甘念念问：“人醒过来了吗？”
　　“她睡着了。医生说没大碍，在打点滴。你方便过来吗？”
　　“哦――不好意思啊，我缺钱，正在做兼职，估计走不开。”
　　“没关系，我再找一个人。”
　　挂了电话，甘念念冲出房间猛拍李涯的门。李涯莫名其妙，刚打开门，手机也响了。他正要接，甘念念抢过来火速关机。
　　“半小时内别开机，”甘念念微笑，“现在正到战略相持阶段呢，咱们得出点力，争取早日决出胜负。”
　　宋煜泽打不通李涯的电话，转身进了病房。他看着躺在那的麻烦，想起医生说她除了感冒高烧，还有些贫血，应该是经常不吃早饭。这样还要催他好好吃饭？他油然而生被绑架的烦躁感。
　　他走过去，盯着那个绿油油的小饭盒。片刻后，他从口袋拿出一张便利贴，写了句话贴在饭盒上，然后匆匆离开。
　　蒋寒栖醒过来，亲密的怀抱消隐无踪，她又闭上眼，再次睁开――还是回不去。她心如死灰，转头，看到饭盒上熟悉的字迹，垂死病中惊坐起，取了便利贴看。上面只有一句话：饭你自己吃，以后也别给我做。
　　冷冰冰的语气，果然人生如梦，醒了一无所有。她深深叹气，愁眉苦脸打开饭盒填肚子。
　　到律所，宋煜泽帮忙带没毕业的实习生，耐心辅导了半天，女孩子送巧克力想表达感谢，被他两句话打发。
　　旁边同事插嘴：“确实不好意思，宋律有女朋友，实在不方便，不然我帮他承这个情？”
　　宋煜泽一言不发，低头继续整理资料。
　　等女生走以后，同事拍他，问：“你带实习生，不请人家喝两杯咖啡就算了，人家送你礼物，你怎么还拒绝呢？”
　　他头也不抬：“你不是说我有女朋友？”
　　“真是女朋友？上次你不在所里，让我找前台帮你寄饭盒，我看收件人叫‘李涯’，是姑娘名字吗？”
　　“……”

　　出了医院，蒋寒栖想发泄苦闷，跑去电玩城投篮，准头不错，次次篮球弹出来砸到旁边小孩的脑袋。砸了三下，小孩终于放声大哭，蒋寒栖把碗里的硬币都送给他，才止住他的眼泪。
　　她放弃投篮，改玩赛车，依然很菜，刚试玩就死在半路，被旁边的人轻声嘲笑。
　　她转头，对上一张人畜无害的纯真笑脸：“嗨，要我教你开车吗？”
　　皮肤白皙，五官清秀，这人美貌程度不输蒋寒栖上学时候见识过的画室女模，让她心稍稍尊敬般一跳。
　　蒋寒栖撇撇嘴：“不用，我自学上路。”
　　男生微笑：“那要不要比一场？输了我的游戏币都归你。”
　　她摇头：“不比，我今天很脆弱，经受不了失败。除非你心甘情愿输给我。”
　　他讶异，随即点头：“好，我愿意输给你，比吗？”
　　她思索三秒，答应了。果不其然，蒋寒栖虽然一路撞车，但是对手放水更明显，游戏结束也几乎没离开起点。
　　她开心伸手，男生潇洒把碗倒给她――只掉出三枚硬币。
　　蒋寒栖脸瞬间垮下来：“难怪你愿意输给我。”
　　男生眉眼弯弯，温和发言：“三枚给你，只能玩一局，不如先把这三枚借给我，五分钟内我赚来的游戏币都归你。”
　　蒋寒栖赞叹不已：“这就是电玩城的撩妹套路？好新鲜。要是我没心上人，也许真会借五分钟看你放大招，可惜我没兴趣，抱歉啊。”
　　“对我没兴趣，总对赢钱有兴趣吧？”男生自我介绍，“我叫李星霖，所有项目的最高纪录保持者，要不要见识一下？”
　　她灵机一动，说：“我缺一千块，五分钟内，你能搞到吗？”
　　他天真无邪：“搞到就给我电话号码？”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