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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盗米 ...

  •   自容景宴会小试身手后,那些流言仿佛生了翅膀般插翅而飞,容景也终于算是过上了安稳日子,在京城尘埃落定。

      左相主武,右相主文,大事需得两个人同时决断,所以莫子苏偶尔要往容景府上走动讨论政事,拿拿主意。

      容景不知莫子苏府邸在何处,故近些日子都是莫子苏差人送卷宗来,今次碰上件棘手之事,容景便直奔莫子苏府邸而去。

      正好探探他的底。

      “大人,左相大人来了。”

      “哦?”正在饮茶的莫子苏吹了吹茶杯上的水雾,凉薄的音色轻轻道,“来者是客,让他来书房。”

      容景一路走一路看着,这右相府倒是布置得别致,乍一看花草鱼鸟应有尽有,仔细看这些都井然有序地列着一个阵,若非有人引导,怕是门都进不去。

      不仅会武,还会布阵,有趣。

      容景这样想着,已到了书房门口。

      推门是浓浓的茶香,西湖龙井,他晓得的,却极少喝,因为喝不惯,大漠极寒且苍凉,鲜少有人饮茶,连酒都需烧得热热的才入口。

      “丞相好雅兴。”

      “容丞相来一杯?”

      “喝不惯龙井,罢了。”容景矮身坐在书案对面的竹凳上,言归正传道,“今日来是有一桩要事与你说。”

      “歙县的盗米之事?”莫子苏抬眸问道。

      “正是。本来这等小事该是县丞管辖,只怕是那县丞知情不报,包庇盗贼,为虎作伥。”

      莫子苏心道一句走狗,面上却道,“粮乃民生之大计,不妨去歙县一探究竟。”

      “正有此意。”容景言罢,又看了一眼莫子苏。面容平常,那眸子却亮得很,隔着书案和茶水升腾的雾气看过去,仍旧通透,倒像一块蒙了尘的宝玉。

      心底叹息一声,容景便要走。

      “丞相,西北角的桃花开了。”莫子苏叫住了他。

      容景不答,径自走了出去。约莫走了半刻,本该见到大门,入眼的却是一片桃林。

      “美吗?”莫子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容景下意识点了点头。

      “美吗?”莫子苏又问了一遍,偏了头看向容景。

      花枝掩映,白袍出尘,白冠束发,面前的容景长身玉立。记忆突然模糊起来,莫子苏仿佛看见两个在桃树下投石比剑的孩子,落花簌簌,剑尖挽花……回忆与现实重叠,一瞬间他竟不知哪个是梦。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丞相若无事,容景先走了,告辞。”容景抬腿便走,只是似有不适,转身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好熟悉的感觉……可是一想要去想,就头痛欲裂。

      罢了,老毛病了。

      从五岁起,容景便记不得从前事,甚至随着年岁增长,连父母的脸都愈加模糊,只是每年清明时,见到那两个赫然的排位上悬着的父母的画像,心底的不清晰才有了着落。医官说他是因为常年征战所以难免受伤磕坏了头,可他明明记得少时读的诗文学的剑法,怎的只有人像如此模糊。纵然通晓医理,自己也断不会为自己诊脉,他只得信了医官,想着过几日再去找个老太医瞧瞧。

      “什么?大人要和莫子苏一起去歙县?”容枫闻言便炸了毛,絮絮叨叨地说起长篇大论,“那莫子苏显然没安好心,大人那流言指不定就是从他处传出的。今次同行歙县,谁知道他又要动什么手脚?现在枫儿也知道这人厉害,半个朝廷都归他管,官也都听他的,查个案用得着你们俩去?大人是不是糊涂了……”

      “你呀,”容景笑着弹了一下容枫的脑门,笑道,“我何尝不知他只手遮天,今次不过是想再探他的底。歙县不远,多则七日我便回来,现下即便他想——”

      容景脑海里无端出现陆纤尘的目光,眸色突然一沉,道,“也不敢对我动手……”

      容枫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容景不想舞剑,便规规矩矩坐在院里弹起了琴。

      他的琴叫关雎,取的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之意,少时取的,缘由他已然记不得,只是每次抚琴时,心都会痛一下,好像弄丢了什么心爱之物,至今还没找回来。

      这般想着,指尖已然奏出一曲。

      陆纤尘听见淙淙琴音顿了顿脚步,心道这些年容景变的实在太多。

      记得第一次听他弹琴时,少年的手掌还不及三弦长,勉勉强强奏一曲大雅便可以高兴半日,他曾说不喜欢弹奏苍凉意境,可如今指尖流淌的正是大漠风沙里的关山月。

      曲调悲凉,陆纤尘不禁想到容景镇守边关的岁月,轻轻叹了口气。

      容景闻声抬起头来,见是陆纤尘便要施礼。

      “免礼。”陆纤尘虚扶道,“你回京以来,朕还未曾过府看过,今日便来瞧瞧。”

      “多谢陛下。”容景抬眸对上陆纤尘的目光,那目光里竟带着些心疼与……自责……

      “从前你最喜小调,如今倒是变了许多。”陆纤尘坐在容景的关雎面前,素手拨弦,弹起大雅。

      容景就站在原地看向他,眸中无波无澜,表情甚至有些陌生。

      五岁以后的记忆里容景不喜欢大雅,与陆纤尘的联系不过是例行公事上几本折子说说战况,不知道为何陆纤尘总是提及过去,过去他是君他是臣,不过仅此而已。

      “边境苦寒,奏乐多是为鼓舞士气,欸乃小调咿咿呀呀,怕是不太适合臣。”

      “是啊——”陆纤尘起身,走到容景身侧,正色道,“刚回来便有事,这歙县盗米之事还需彻查。”

      “是,臣明日便动身,与右相一同前往歙县。”

      陆纤尘听到右相时眸色一闪,便不再多言,一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莫子苏那么个清冷的性子竟还会与人同行,也是极难得了,容景果然有些本事。

      天气转凉,容景穿着单衣在中庭吃饭竟有些冷。按理他行军打仗应该是最不怕冷的,却偏偏畏寒得紧,一到冬天,盔甲里穿了一层又一层棉衣仍觉不够,是以每年都会被副将们嘲笑一番。

      “大人,莫丞相来了。”

      容枫话音未落,穿着白袍的莫子苏已然出现在容景面前,平淡无奇的面容微微松动,竟牵出一个淡淡的笑来,“左相这是刚用了饭?”

      “不及右相勤勉。”容景勉强回了个笑道。

      “若你我二人这般招摇,怕是不到歙县便被远远地迎起来了,小小县城两个丞相亲往,真是天大的面子。”

      “那依右相之意,是要微服私访?”

      莫子苏复笑道,“那是自然,仅你我即可,不宜太多人同时露面。”

      “既如此,便依右相。”容景素来不是听话任人摆布之人,眼下一句一句应得极乖巧,莫子苏不禁有些诧异。

      “动身吧。”

      二人共乘一辇,容景见莫子苏始终淡淡笑着,不禁问道,“右相这是怎么了?”

      莫子苏闻言抬眸对上容景探究的眸子,笑意加深,回道,“练练微笑。”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凉薄。

      容景不再多言,一路上莫子苏始终淡淡笑着。

      “距离城门五里停下。”莫子苏掀开车帘看了看,对着锦绣命令道。

      “是。”

      “歙县与别处不同,入夜以后盗米贼出没,家家大门紧闭,大人们还需早些寻个落脚之处。”锦绣说完便驾着马车离开,剩下两位白衣丞相面面相觑。

      “天快黑了,早些入城。”莫子苏依旧笑着,语气却是命令,容景冲他瞧上一眼,心想这笑怕是敷衍至极。

      说不定这一行回去,他便将莫子苏的笑看得透彻了呢。

      二人在一家名为“四季茶馆”的客栈住下,简单在房内看了一圈,二人便下了楼,点上一壶四季春,一盘酱牛肉,边吃边仔细地听起食客们的话。

      “昨夜李家被人盗了米,连米缸都给砸的稀烂,也不知是什么深仇大恨。”

      “那盗米贼怕是看准了,先在地上留个印记,入夜便来。”

      “最近丢米的好像都是咱们歙县的富贵人家……”

      容景抬眸看向莫子苏,只见莫子苏径自吃着牛肉,并不打算看他,复开口道,“这歙县发生盗米之事以前可有什么怪事?”

      “流寇作乱,曾来过一批难民。”莫子苏答道。

      “此地虽距京城不远,却十分偏僻,稍微富贵的人家也只和京郊农户收入相当,难民突然来此,定是别有所图……这便对了,此事定与这群难民脱不了干系。只是只盗米不图财,未免有些蹊跷……”容景单手托腮,竟是认认真真分析考虑起来。

      莫子苏握着茶杯的手倏地紧了紧。

      容景与莫子苏的客房紧挨着,对方稍微有些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因此莫子苏十分小心,入夜后,轻手轻脚接了信鸽。

      信鸽是他和暗卫独特的联络方式,通过这样的方式他下达命令接收消息,信鸽的行踪极其隐秘,动作也极轻。

      但其实,信鸽掠过容景窗外时,容景还是及时捕捉到了一丝声响。

      莫子苏果然有秘密。

      容景不知莫子苏传递了什么消息出去,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事远没有他想的这般简单。盗米之事,定与莫子苏有关。

      次日晌午,容景欲去查探被盗米的人家,叫了莫子苏半天,里面只是恹恹地应了声身体不适便不再出声,容景索性一个人去了刚被盗米的李家。

      踏入李家大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李家世代行医,在歙县开药铺设医堂也有些年头了,只是这药味之中,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些腥臭味,许是来求医的人中有重伤者。

      容景环视了一圈,刚要开口,便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背,叫住了他,“公子是来抓药还是求医?”

      容景袖袍里的手刚欲动作,忽然想起莫子苏病了,继而笑着开口道,“抓一副祛风寒的方子,再来一副退热的。”

      “公子,给。”一刻钟后,李家老板递过来包得整整齐齐的四包中药。容景接过,道了谢给了些碎银子便离开了。

      李氏夫妇悬壶济世,按理不应该得罪什么人,难道丢米只是偶然?

      不可能。

      作案手法娴熟,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再看今日李氏夫妇的形容,红光满面笑意浓浓。民以食为天,没了生存的食粮还能如此……

      容景突然想起医堂的腥臭味,又想起刚刚接过药包时瞥见的李老板指甲缝里的血污,行医包扎沾染血渍很正常,可容景凭借多年在军中锻炼的超乎常人的敏锐洞察力,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却一时间说不上来。

      罢了,入夜再去查探一番便好。

      回到客栈后,容景去敲了莫子苏的门,见没人应答,他便推门而入。不想却见到这样一番景象,莫子苏双颊潮红,外袍被他扯得有些凌乱,隐约可见下凹的锁骨。桌上杯盘狼藉,地上躺着一个女子,似乎已无气息。

      “丞相这是怎么了?”容景迈过地上的女子径直走到莫子苏面前。

      “如你所见……”气息不稳,莫子苏说出一句话便要重重喘息几下。

      “刺客?”

      “不知谁吐露了消息,投怀送抱……必死无疑……”

      “你中毒了。”容景握住莫子苏滚烫的手腕给他把脉道,“合欢散,五六个时辰后恢复如初,不必忧心。”

      “你拿的什么?”

      “风寒药,退热药。”容景将手中的药包放在桌上,又抬手封住了莫子苏的穴道,防止他强行运功气血倒流,复开口道,“能不知不觉给你下药,此人也算是高手。”语气虽隐隐带着嘲讽,莫子苏却听出些不同,好像这个冷面丞相心还是热的,少年人的活泛,他倒是还留着几分。

      容景回房间时唇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丞相怎么好像有点笨,难不成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三更了。

      容景自窗口飞身而出,身形极快地淹没在了夜色里。莫子苏斜倚在窗边,双手交替缠绕着一根剑绳,正出神,有人问了他一句,“主人,他走了,现在动手吗?”是一道娇柔的女声。

      莫子苏刚欲发声,却仿佛喉咙突然被堵住,不过是一个好字,他竟说不出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万千只蚂蚁啃噬着他的心,稍有不慎便会在心尖上啃出一个窟窿。

      明明对容景不熟悉不知道不了解,甚至如果今夜动手除掉容景他次日便会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为什么惯常果决的他竟然犹豫了。目光若有似无瞟向桌上的药包,容景此人面上是冷的,行为却是热的。

      莫子苏轻轻笑了,哪有那么多值得两个丞相联手的大案,不过是他想借机除掉容景的计策罢了,可惜局中人丝毫不知。

      是该笑,笑自己不怀好意,笑容景傻傻入局。

      “罢了,回去待命。”莫子苏敛去笑意,将剑绳收进怀里,开口道,“等他进入李家,便动手。”

      女子应了声遵命,便施施然离开莫子苏的房间,眉清目秀,正是白天躺在地上的女子,是莫子苏安排在歙县的暗卫头领风云。

      半个时辰后,莫子苏一行人已然来到李家门口,风云先去查探了一番,确定只有容景一人后,静静等着莫子苏下令。

      容景潜入李家后院便径直去了药房查看药渣,他推测,李氏夫妇若不是在救人,便是在害人了。药渣还没来得及全部处理掉,容景用剑尖挑了些,探身去嗅了嗅,味道有些特别,再仔细嗅,正是马钱子和白芷……容景从前总是受伤,便学得一手好医术,他知道马钱子止痛,白芷解表,只是这两味药皆有毒性。

      这夫妻二人果然有猫腻。

      莫子苏在树梢上远远看着容景的动作,看他闻药渣,看他从后院走到柴房,直到看他拎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身影……

      莫子苏瞳孔忽地放大,是他——这人他再认识不过了,他的哥哥莫子元。

      莫子苏年少时被人收养,养父姓莫,有一个儿子。

      不太清晰的记忆中,他的亲生父母为了救他在马车奔向悬崖是将他扔出马车,虽未伤及性命,却因此落下脑疾,失去幼时记忆,甚至忘记了他是谁。养父对他极好,教他武艺授他知识,更是为他入朝为官铺好了路,是以他离开百越便可直奔大好前程,而那时候他不过十六七岁,可谓是少年得意。后来……莫子苏不愿再去想他入朝后的种种,只是此时此地见到此种形容的莫子元,不禁感慨造化弄人。

      昔日挥斥方遒的少年郎竟落魄至此,更可笑的是,他竟毫无察觉。

      莫子苏飞身略下树枝,袖袍挥了两下,风云已知是要撤退的意思,便带着暗卫无声离去。容景身前突然多了道黑影,伴着一句,“好久不见。”莫子苏端端立在容景面前,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笑,语气却冷若冰霜,叫人通体生寒,被容景抓在手里的人不禁抖了个激灵。

      容景心想他二人下午才见了面怎的说好久不见,却听得一个嘶哑的声音回了句,“别来无恙。”正是莫子元。

      二人将莫子元带回了客栈。

      “旧识?”容景和莫子苏分坐在桌案旁,瞥了一眼地上的莫子元,容景问道。

      “你自己说。”莫子苏喝了口茶,看向莫子元,道。

      “阿弟,你……”莫子元缓缓抬起头,蓬头垢面,脸上纵横交错着几道疤痕,分明是新伤加旧伤。

      “他中毒了,”容景一路抓着莫子元手腕,便顺手给他搭了脉,听见莫子元叫莫子苏阿弟,想着二人该是关系匪浅,便说了他的病情,“只是,毒已入骨,无药可医。”

      “无妨。”回应他的是莫子苏毫无波动的声音,“问完了我想知道的,便由他自生自灭。”

      莫子元闻言睁大了双眼。

      “你为何在此?”

      莫子元叹了口气,便开始断断续续说起原委。

      他本是京中侍卫,因前些日子流寇猖獗便被调到歙县守城门,可是没想到他刚来不久歙县便开始流传出鬼城的谣言,百姓纷纷出城避难,几日之间歙县便成了空城,他们也随之松懈起来。

      意外就发生在七月十五那一晚,他给死去的娘烧纸钱,突然听见草丛里鬼哭狼嚎,仗着胆子大他便去查看,谁知一下子落入陷阱。等他醒来时便听见一个惊天阴谋。

      “鬼城?”容景不禁蹙眉,这城中炊烟袅袅一片和乐,哪看得出是鬼城。

      “什么阴谋?”莫子苏接口道,“想来和这些人有些关系,说下去。”

      莫子元咳了一阵,便继续说起来。他看不清设下陷阱的人有几个,只记得给他下毒的是一个不太整洁的男人,他指甲缝间渍满了血污,笑起来有些狰狞。

      他们的阴谋正是先将城中人赶到城外囚禁起来,再毒死守城的侍卫,这样歙县成了空城,他们带领的匈奴兵便可长驱直入,驻扎于此。按他中毒的时间推算,现在城里的百姓怕是都走了,全换成了便衣的匈奴士兵。

      “可恶!”容景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溅出的茶沫有几滴洇在了莫子苏滚着仙鹤金线的白袍衣角上。

      “歙县易守难攻,好一招不易察觉的偷梁换柱,看来匈奴也有几个有脑子的。”莫子苏看了暴怒的容景一眼,道。

      凉凉的语气硬生生泼灭容景的怒火,他闻言调整了一下气息,复开口道,“放出鬼城消息的是李老板?”

      莫子元点了点头,道“他们把我带回医堂便不管不问,却每日熬草药吊着我的命。”

      “那便对了,马钱子白芷都是有毒之物,以毒攻毒你一时半会也不会死。只是留着你的性命……”容景看向莫子苏,欲言又止道。

      “他们想通过你让本相做匈奴的内应,由此攻占京城……”莫子苏蓦地笑开了,当真是异想天开,他是莫子苏啊,又怎会如此轻易受制于人。

      容景起身走到门口,轻飘飘撂下一句,“你看着办。”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莫子元和莫子苏两个人。

      容景回房不久便听见隔壁一声闷响,然后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再次进入莫子苏房间,容景看见倒在一旁的莫子元和依旧端坐上首的莫子苏,他还真是下得去手,对自己的哥哥也不仁慈。

      “问完了?”

      “被偷米的都是不肯走的歙县人,因有些家底不愿离开,匈奴士兵只能断了他们的粮食逼他们出城找食物。”

      “匈奴一战两年,熬了两年终于等到他们投降求和,却不想他们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真是卑鄙之极!”容景忿忿道,几百条命,只换来表面和平,他这将军当的着实有愧。

      莫子苏还是第一次见容景这般起伏的情绪波动,那是发自内心的,作为一个大将军的自责和不甘,他第一次觉得容景担的起将士们的一声将军,发自内心地爱着将士们的人,亦值得这左相之位。

      “你也不必自责,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做得已经够多够好。”莫子苏看向容景,缓缓道。

      语气还是冷漠疏离的,容景却分明感受到了温度,良久,他开口道,“掠城池,欺百姓者,有一个杀一个,有一城,杀一城。”

      月光照着容景的侧脸,更显得他目光坚毅而狠戾。

      莫子苏看着容景的侧脸,下鄂线弧度刚好,鼻梁高挺,额间有些碎发,这人生的真是好看,可是看着赏心悦目,说出的话却叫人背后一寒。

      莫子苏从来没忘,容景是纵横疆场十余年的大将军,纵然束于朝堂,只怕这通体的戾气也是藏不住的。

      他信,若容景说死,便没人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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