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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委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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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见着越梵安,赵烟是意外的,而且还是在......青楼的门口,但仔细一想似乎不意外了?毕竟这人可是打小就在胭脂堆里混。
越梵安粗粗瞧去,怎么大半个梁州的小姐们都在这?连宋蔓蔓她都见着了,两人微微示意后,心中想着事情,随口道,“小烟儿,今儿带着仙女们下凡来了?”
话一出口,越梵安就立马反应过来,暗叫一声糟,果然,“越子芥!你这是哄完花楼的姑娘们再哄剩下的?!”子芥是越梵安的字,赵烟自那事以后,就没喊过,现在还是被气的。
赵烟性子本就直爽,少时跟着越家几位到处跑,连花楼都没放过,一群公子哥儿和两个姑娘,肆意玩闹,对新奇的事物总是充满探知欲,连天上飞的鸟都要去捉一只,看看人家到底是怎么飞的。
那时逛着花楼,越梵安小小年纪,把公子哥们哄姑娘的话学了十成十,什么“小心肝儿”、“宝贝儿”、“仙女”这些牙酸的话更是少不了。
越梵安此刻老脸也有些挂不住,这不是刚从花楼里出来麽,还没回过神,“是是是,我知错,知错了。”其他小姐们在后面偷偷笑。
玄慈一动不动,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来......”
“小烟儿你们这是?”越梵安连忙打断了她,不然肯定又要被盘问为什么来花楼,真是怕了她了。
被强行打断,赵烟也没恼,她被越梵安肩上的小黑鸟吸引住了视线,“两日后的百花宴,百花园的园长请我们去出主意。”
说到百花宴,这是近几年兴起的活动,也不怪越梵安不知道了,她继续道,“你到时也会收到帖子的,来看看就知道了。”毕竟百花宴会宴请梁州所有的公子小姐。
既然已经喊出了口,她更加自然道:“子芥,这只小东西可否借我瞧瞧?”这毛茸茸还圆滚滚的,看起来十分好摸。
越梵安想着只是瞧瞧,准备把小家伙给她,谁知它用爪子紧紧勾着越梵安不放,眼看着上好的布料被鸟爪勾崩了线。
玄慈:我不我不我不,这呆子怎么这么坏!
“算了,它好像不愿意。”越梵安也不敢重重捏它,再扯下去,小心又被啄,“它凶得很,还啄人。”
玄慈:对,我超凶的。
赵烟也只好作罢,本来想再说些什么,身后传来姐妹们的提醒声,“阿烟可别叙旧了,正经事可还没做呢!瞧我们阿蓉,站得脸都白了。”
连忙寻声望去,果不其然,周蓉的脸色似乎十分不好,还被人扶着,赵烟暗骂自己是猪,“抱歉,我们现在就走。”
匆匆忙忙间,还能听见赵烟担忧的询问,越梵安也准备去下一个地方,没瞧见宋蔓蔓回头的那一眼。
跟在宋蔓蔓身侧胆大的丫鬟好奇地问:“小姐在笑什么?”
宋蔓蔓摸摸脸,淡声道:“没笑。”
小丫鬟嘴上应是,心里却在疑惑,明明在笑的啊,难不成她眼花了?今晚还是不要绣荷包了,她暗道。
*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缓缓荡漾,碧兰把微开的窗关实,风也就溜不进来了,她连研墨都是无声的,书房里只有纸张翻页的声音。睡梦中的玄慈把头深深埋进毛乎乎的翅膀里。
李德来改不了自己德行,狗腿似的把人的家境背景写了个一清二楚,连不知出处的都特意标明,早知道如此又何必当初,可上百人还是多了点,这么一点定是还没问完。
“碧兰,你下去吧。”越梵安用指尖勾了勾睡得正香的玄慈,烛光晕柔了她的目光,窝在书页上的玄慈缩着身子躲这扰人清梦的家伙。
主子说什么从不问原因的碧兰,应了一声“是”便离开,只是又回头细细嘱托一句,“主子也早些歇息。”
“嗯,去吧。”碧兰这才离去。
越梵安见小家伙躲她,心里那点恶劣的因子蠢蠢欲动,用指尖去勾玄慈的脖子,把他从梦里面拔出来,“小家伙醒醒。”
梦里不知花多少的玄慈:好吵,是不是有蜜蜂啊......
“不醒?”越梵安继续弄,她觉得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除非上好的糕点和山泉,平日里其他的过过嘴就行。
玄慈使劲儿往自己毛毛里缩,都成了一个圆团团了,这人怎么这么烦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继续缩,越梵安还不放过他,气得他恨不得跳起来咬她几口,可越想起眼皮越重。眼看着鸟团团越缩越远,甚至缩到了桌子的最边缘,越梵安想伸手把它捞,可这小家伙比醒着的时候还灵活,微微一侧身,直接躲过了越梵安的手,直直掉了下去。
“小心!”
被身子在下坠的感觉吓清醒的玄慈:!!!
越梵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亲眼见证“大变活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破破烂烂的衣服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露出粉嫩圆润的肩头,一脸呆滞。
玄慈万万没想到自己就、就这么在人的面前变了?他这是在梦里吗???
“妖?”越梵安过于平静,甚至还在打量面前这位见过面的小孩儿,师父曾说过,世上万物皆有灵,似鬼非鬼,似人非人,即为“妖”。
地上凉飕飕的,玄慈爬起来,昂着头,不知哪来的勇气,“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说着,还想溜。
可是越梵安比他还快,在玄慈刚摸上微合的门的同时,越梵安一把摁住他,顺便还把门合严实了。
她笑了笑,问:“想跑?”
玄慈被抓了个正着,心虚又心慌,“没、没啊。”
不要怂,要有气势,玄慈暗暗给自己打气。
越梵安看着这个努力装腔作势的小妖,好整以暇的反问,“那你说,你是什么?”
“我是玄慈啊!”玄慈理不直气却壮道。
“哦?”越梵安挑眉,她认真地想了想,“既然不说实话,那正好,我认识一位捉妖师,不知你这种小妖能卖多少银子,你认为如何?”捉妖师什么的当然是骗他的,这家伙看着跟个孩子似的,却是只可以化形的妖,但似乎智商也不太高?
妖的修为和智商不一定相等,师父诚不欺我。
玄慈虽然来人界没多久,但他不傻啊,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哼唧唧的,“我才不是妖,我是神鸟,神鸟你懂吗!”最后一句倒是颇有气势。
神鸟?师父好像没说过?越梵安继续套话,“你说你是神鸟,可有什么证据?毕竟我也可以说我是玉帝。”再说了,神鸟怎么听着这么像妖呢?
?
这人怎么胡说八道都不带脸红的?
玄慈气成了粉团子,“我没证据!不、不对,我不需要证据,我就是,只是忘了而已。”
“忘了?”越梵安又是一脸玄之又玄的表情,看得玄慈火大,他气极,“不信拉倒!”
粉团子气鼓鼓的,两手还叉腰,想让自己气势更足,但小眼神却总是飘来飘去,越梵安终于松开他,他一下就绕到桌后,离越梵安远远的。
越梵安信了吗?自然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她也是头一次见到妖之类的。
“你过来。”越梵安桃花眼弯弯,她冲玄慈招招手。
这一看就有诈,玄慈不想过去,“你确定让我过去?”越梵安上前一步,玄慈身子微不可见地一抖。
手腕又红又痛,可见刚刚那人捏他用了多大的劲,玄慈委屈吧啦地想,等弄清楚自己身份就让她好看,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慢吞吞地挪过去。
越梵安以极快的速度捏住玄慈的下颌,迫使他张嘴,扔了一个圆圆的东西进去,“吞了。”玄慈条件反射的,“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吞完后,才想着去抠,抠得脸通红,他诧异地抬头,“你给我吃了什么?!”
越梵安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解渴的水,轻轻抿了一口,才说,“毒丸。”那口吻好似在说“下雨了”。
喝了几口,越梵安才发觉刚刚吵吵闹闹的人没了声,回头看去,水都洒了一身,小孩儿被吓惨了,张着小嘴,眼泪滚滚落下,一颗接一颗,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越梵安居然迟疑了一瞬,刚动了动身形,玄慈突然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边哭边控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呜呜呜,果然人界的人都好坏,明明我什么都说了却还是要毒死我呜呜呜呜,我不想死啊呜呜......”
“别哭啊,有解药的!不是真要毒死你!别哭了。”越梵安哪见过这般阵仗,平日里待的地方不是你死我活,就是刀光见血的,哪有人哭这么惨?
门外传来小厮的询问,“小姐,可是有事?”
越梵安捂住玄慈的嘴,特意提高了声,“无事,咳,无事。”这下可好,明儿整个府上就会传遍她伤心不能自已的话了。
小厮似乎自觉了解到什么,悄悄退下,还嘱托其他人不要打扰。
“有解药的,不是真毒!”越梵安干脆蹲下来,对上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放柔了声,“你想想啊,你是妖我也怕,我得自保对不对?如果后来,我发现你不是什么坏......人?坏人,我就把解药给你,你理解了没?理解的话眨三下眼睛。”她发誓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耐心。
大眼睛使劲儿眨巴了三下,没掉完的豆子也跟着落了下来,打在越梵安的手上,居然有点凉,怕越梵安没看到似的,他又多眨了几下。
越梵安好笑又无奈,“那我放手了啊,也不准哭了。”真是怕了这小崽子。
嘴巴得到自由的玄慈立刻大口大口呼吸着,刚刚他真是害怕又委屈。初来人界,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记得,越梵安是他第一个接触的人,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终归有些依赖的,可越梵安对他做的事,让他窥到了一点多姿多样的人界那么小小的一角,似懂非懂间,似乎知道了什么,但知道归知道,委屈还是要委屈的。
“那你记得给我解药啊。”玄慈巴巴地揪着越梵安的衣袖,看起来可怜极了。
烛光已经快燃到底,墙面上印出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越梵安轻轻摸摸他的头,“当然。”
前提是你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