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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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夜，此时正是太学学宿晚上准备读经的时候，太学向来是朝中子弟读书的地方，能进来的学子不仅要家世显赫，还必须品质优良，其管理相当严格，每月只有一天休息，其余时候都不能离开太学。
此时正值夏夜，一位男子坐在桌前，右手点了一盏油灯，屋中温度较高，他又担心飞进的蚊虫会影响烛火，故而面前的窗户只开了一条缝，吹不进什么风。
“牛皮胶和黄泥，你这是做面具不成？”路过的王屹手上执着一把伞子兀自扇风，看见年轻男子在桌前不停摆弄，实在忍不住好奇，凑过去看一眼。
王屹就是王宽的二弟，他的身形与王宽颇为相似，二人感情很好，不过与王宽不同的是，王屹性格比较和顺老实。
“嘘！千万别让别人发现。”坐在桌前的男子就是孟祥，他不经意地将一封书信和夹在里面的花瓣藏在袖子里，好不叫王屹发现，之后又继续地制作着。
“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厨房偷来的牛皮胶，《齐民要术》里面的方子，这个做面具，保准发现不了。”
虽说孟祥已经在太学读了3年多的书，但是他还是与一般的太学子弟不同，言语间流露出一股纨绔子弟的味道。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嘛？搞得这么神秘，最近太学也不需要表演。”王屹看着他打趣道，不知道舍友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哎呀，就是准备带着面具去找小姑娘，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孟祥照常打着哈哈，从他嘴里常常听不见一句真话。
“不过我听说你哥要定亲了？是谁家的姑娘。”年轻男子自己都没有发现，问这话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副心思都放在对方的回答上。
“哦，这事啊，之前家里人给我写信，说是给我大哥寻了一门亲，就是嫣然姐姐。”王屹突然想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她啊，说起来，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一转眼都要嫁人”孟祥语气有些儿低落，然而立马又恢复过来。
“我记得她一直都喜欢你大哥，这次算是如愿以偿了。”孟祥平静地说着。
“是嘛？”王屹仔细回想着，过不多时就放弃了，他的心思从来不放在这些情爱上面，到底谁喜欢谁，哪家公子对哪家小姐在意，他就是典型的一问三不知。
“喜欢更好，嫣然姐姐脾气好样貌也好，我也挺喜欢她当我嫂嫂。”
“王宽我好些年没有见了，他近来可好？还是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老样子？”孟祥一直背对着王屹，不想叫别人发现他的神情。
“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不过还是老样子，年前我跟他聊过，他说从太学离开以后就去了秘阁，具体的我也搞不太清楚，听说有些危险。”王屹补充道。
“那此次婚事怎么这么仓促，听说下个月就完婚了。”孟祥心绪不宁，就连袖子中的信悄然落在地上也没有发觉。
“嫣然姐姐年级大了，家里老人身体又不太好，这才着急成婚。”王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着说着便发现孟祥脚边落了一封信，看到了上面“李嫣然”的落款。
“诶～这封信不就是嫣然姐姐给你的嘛？是不是通知你去观礼？那你不是知道嘛？还一个劲问我？”王屹怪道。
孟祥一把夺过书信，忽地争辩起来，“我就是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今日收到这封信也挺意外的，就向你打听打听老朋友。”
明显的敷衍和孟祥脸上的尴尬，让王屹陷入了思考，饶是再迟钝的王屹，也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从自己的桌边搬了把椅子坐下，突然灵光一闪，“你喜欢嫣然姐姐！”
孟祥笑出了声，道：“怎么可能，你别多想了，你姑娘都没见过几个，还在此处乱猜，我真的就是问问而已。”
王屹盯着他不说话，总感觉孟祥今日怪怪的，他又着实说不上来。
孟祥被他盯着心里也一阵发毛，继续打趣着：“真的没有，我本来就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什么隐情或者劲爆的内情，你这想得多远，太没意思了。”
孟祥嘴上这么说着，但他的确不太对劲，自从那日衙内给他递了一封信，今日李嫣然又托柳莺给他送了一封信以后，他更是知道自己非常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可以归结为长期的暗恋终于要结束的时候，却发现这种暗恋可以发展为明恋。
非常期待有所突破，但是又不能再进一步。
他还是选择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孟祥本是孙承权同平章事的外甥，因孙同平章事没有儿子，且与孟祥其母的感情深厚，从小便把孟祥当做亲生的儿子养，故而其自幼性格跋扈乖张，满城的富豪子弟都听他指挥，当年在开封城人尽皆知，仗着有人撑腰，喝酒赌钱不在少数。
后来不知是何原因，突然性子大变，改邪归正，要好好念书，遂由舅舅作保才进的太学，但是这声名算是败坏了，哪怕现在收敛了性子，努力读书，也甚少有人称赞，不愿承认其浪子回头。
王屹以为是自己误解了，故道：“我知道什么？我向来对这种事情毫不在意，你算是问错了人。”
“那王宽是怎么对李嫣然的？”孟祥试探着问问。
“挺好的。”王屹思索了片刻便回道，王宽一直对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都很好。
“我哥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婚后肯定不会亏待嫣然姐姐的。”王屹信誓旦旦。
孟祥笑笑，“那就好，等他们什么时候迎亲，我偷偷溜出去看他们。”
既然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索性就继续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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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的李府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尚书大人子嗣稀薄，只有一子一女，长女就是李嫣然，而长子现在才刚满八岁，还是个启蒙读书不久的小儿。
李嫣然住在假山后的阁楼里，从她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风景极好，不需要出门便可以将花园的全貌一览无余，而今天晚上，她却失去了观赏的兴致。
她在等待柳莺回来，心里紧张地坐卧不安，刚铺开帛书想替祖母抄几段经文，堪堪写了几句便失了性子，手悬在空中，总是怔怔发呆。
忽地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她听出来这是柳莺上楼的声音，当即将手中的兔毫毛笔置于架上，仿佛若无其事地看向门的方向，等着丫鬟推门而入。
“小姐！小姐！我回来了。”柳莺哗地一下将门推开，又立马阖上，仿佛这样就可以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李嫣然端给她一杯茶，道：“你可见着孟公子了？”
“见着了。”柳莺气喘吁吁，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什，放到小姐手中。
那是布包，看不出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孟公子说，使用的方法都已经附在里面了，一看便知。”
李嫣然立刻将其收入自己的怀中，对柳莺颇有些赞许。
转而她又问道：“我让你说的话，你可都说了？”
柳莺点头道：“我都说了，一句都没有落下。”
柳莺回忆起下午的时候，匆匆托小厮将孟公子从太学里叫出来，孟公子的样子和前几年大相径庭，看上去整个人斯文了很多，也没有之前那么飞扬跋扈，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来找孟公子？
难不成那日王公子告诉小姐，上巳节救下小姐的乃是孟祥？
柳莺很快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如果真的是孟公子的话，他怎么可能不会趁人之危，反而时隔多年让小姐亲自询问这件事情的原委，小姐也许是希望他能劝劝王公子吧！柳莺心想。
“柳莺见过孟公子。”柳莺见孟祥走进前来，便是一拜，“请孟公子移步，我家小姐有话要与公子说。”
孟祥脸上看不出喜怒，抬脚便跟了过去，手中拿着的就是那个布包。
“这是你们小姐托我做的东西，她要这个做什么？”孟祥问道，语气不善。
“我们小姐的事情，公子还是不要多问，与您无关。”
孟祥略有些不悦地看着面前这个小丫鬟，他记得这个丫鬟一直都很讨厌他。
“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信。”柳莺将一封信双手奉上，她并不知道信里面是什么内容，不过小姐亲自让她前来转交，想必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孟祥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将信接了过去，展信阅读，起初面上还没有什么表情，越看到后面，脸上就是挂不住笑意，最后竟大笑起来，最让柳莺意外的是，孟祥看完信，便立即将这封信给撕了，大手一扬，纸屑漫天纷飞。
“你！”柳莺没有见过如此狂妄的人，气得赶紧到地上去拾那些碎纸片。
“你回去告诉你家小姐，那日上巳节就是王宽救的她，与我何干？我可不想将这风月之事往身上揽。”孟祥笑得肆意，仿佛是见到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啧啧啧，想来要真的是我救下你家小姐，美人入怀，着实有趣，可惜啊可惜。”
柳莺睨了他一眼，见后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在兀自叹息，心下顿时一股怒火上冲。
那日救下小姐的绝对绝对不是孟祥！
“如此这般，柳莺知道了，这就回去告诉小姐”柳莺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她一眼，“好在是王公子救下的小姐，被你这种腌臜人救下，不自尽更何待！”
柳莺走得匆忙，并未看见孟祥忽地撤去了满脸的笑意，还有眼中的感伤。
“他真是这么说的？”李嫣然问道。
“千真万确，小姐，你怎么就能相信那日是孟公子救您的呢？他要是占了此等便宜，还会借口说是王公子救下的？”柳莺一点都不相信孟祥是个正人君子。
“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上巳节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吧，既然他不认，那肯定就不是他，你快去准备准备，明日咱们要随着爹爹去王家定亲。”李嫣然吩咐道。
她丝毫没有意外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她认识的孟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满嘴假话，从不走心。
李嫣然笑笑，将那布包打开，而后陷入了长长的思考中，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