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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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宽的母亲姓白，是前宰执白畟州的女儿，当年王珃一举拿下了会试的头名，又在殿试中大展身手后，白宰相便对这位年轻人青眼有加，认为可结姻亲之好，次年便将自己的嫡女嫁予其为妻。
白氏是典型的当家主母的性格，在内能顾家，在外与众夫人都有很好的交情，生了两个才华横溢的儿子，现下就指望着再娶两位勤俭持家的媳妇，帮她一起打理这偌大的王府。
可最近王白氏犯了难，一向温文有礼的大儿子被关进了祠堂，日日靠着底下的小厮去送饭，老爷还不许她前去探望，二儿子则在太学读书，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回来求情。
她知道这回老爷着实是动怒了，头日瞧着脸色不好，心情极差，这事便不敢开口，现下已过三日，虽然老爷依旧没有提起宽儿半句，但隐约没有之前那么生气。
妇人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老爷，这么关着宽儿也不是个办法，他的性子执拗，还能一直关到成婚那日不成？不如今日我去探探口风，看看有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
王参政正被白氏伺候着穿衣上朝，一听这话，当下一声冷哼，半晌没有应予。
白氏见自己丈夫没有立即驳斥，知晓这是有求情的余地，进一步劝说道：“我听宽儿的意思，他是觉得与赵姑娘的婚约未退，再议亲于礼不合，现下离婚事少说也有二十余日，咱们一边和赵王爷、赵姑娘联系，让他们退回宽儿的生辰帖，一边继续准备婚事，只要生辰帖讨回来了，宽儿就不会继续反对。”
白氏瞧着老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宽儿一向有自己的想法，这次我们没有提前告知他，就这么匆忙定下来，闹点儿别扭也是正常的。”
王珃一向与尚书大人交好，此次人家亲自登门求亲，不好拒绝，而且李家的嫡女也一直是开封府中竞相求娶的对象，故而他几乎是想也未想便答应了。
王参政的怒气已过，这么一听便觉得有几分道理，“如此这般，你今天去看看他吧。”
中年男子转过身去任凭夫人给他系上腰带，半天才缓缓说出这句话。“他如果没想明白就不用出来了，省得叫人家笑话我们。”
白氏一听老爷开了口，当即就轻松了许多，吩咐小厮在上下朝的路上好好照顾老爷，千万不可马虎，笑道：“老爷，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王参政上朝不过寅时三刻，天光微亮，白氏却再没有平日里偷懒睡回笼觉的心思，立即吩咐厨房备好早食，犹豫思考再三才带着小厮与丫鬟往祠堂而去。
王家的祠堂是坐落在后院单独的一座五开间的屋子，除了每日府上都专人前来打扫供香，以及祭拜祖先的大日子，平日里都是清冷寂静的样子，今日也不例外，当然，若是后人德行有失、犯了罪过，也会在祠堂内施以家法处置。
祠堂内供奉着王家十一代的先祖，按照昭穆制度排列齐整，屋内除了供跪拜的蒲团再无其他可供坐卧的物什。想到这里白氏不由地心痛起来，这几日宽儿肯定睡不好也吃不香，便赶紧吩咐下人从外打开了屋外的门锁。
祠堂甫一打开，就看见一身着白色长衫的清秀男子跪坐在蒲团上，身板挺直，以为是小厮前来送饭，没有回头，道：“饭就放在一旁，我过会儿吃。”想来由于长时间的跪坐，男子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一下子难以起身。
白氏心里又是一阵心疼，挥手让小厮在供桌上摆好水果点心，自己也在一块蒲团上跪下，口中振振有词：“列祖列宗在上，宽宥今日在祠堂食飨之过。”说完恭敬地拜了三拜，又点了三支香。
王宽这才发现原来是母亲前来看望，赶忙调转身形，朝母亲拜道：“孩儿不孝，这几日不仅没能侍奉父母，反累母亲来祠堂看望孩儿。”
“你要是真有孝心，就别气你爹，你关进祠堂倒好，我日日瞧着你爹的脸色，还时刻担心你有没有受苦，”白氏赶紧上前扶起儿子，哪知因为长时间的踞坐，年轻的男子尝试几次都未能从蒲团上站起，白氏立即吩咐两个小厮端来椅子，将王宽扶至椅上，并擦涂跌打酒。
白氏见王宽有拒绝之意，又道：“不妨事的，没你爹同意我也没法来。”知晓若不是老爷退让一步，他是绝对不会接受自己的好意和关心，会继续为自己的道义抗争下去。
“即便是我能来瞧你，你爹也不同意将你放出去。”白氏看着自己儿子清瘦了几分，心下顿时又难受了起来，“你还是不同意这婚事嘛？”
王宽没有说话，脸上不分喜怒。
“诚然，这亲事定的有些儿着急，本来是想等你回来再定夺，但是事出有因，礼部尚书的父亲上个月传出消息，说是身体不大好，不剩几个月的光景，其余的事情都好商量，李大人下个月便会丁忧回乡，唯独放心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嫡长女。现下李小姐二九年华仍待字闺中，若再守一年多的孝期，大好韶华便白白耽误，所以李大人就希望你们早些成婚，这才仓促定的下个月。”白氏缓缓将前因后果说出来。
“这事情本来年前就说好了的，李大人为此上门了好几次，仓促归仓促，却是一门极好的婚事，这李家嫡女你也是见过的，小时候你不是总领着她去玩嘛？”白氏话语一转，想让王宽能忆起片刻回忆，好歹也要先把婚事给定下来再说。
年轻的男子久违地陷入了沉默，仿佛在思考事情或者是做什么决定，许久才说：“与我定亲的可是李嫣然李小姐？”
王宽其实对开封府这些官员家中的小姐知之甚少，如今听母亲说起来，脑海中又留存着一些印象。
“宽儿，你有印象？”白氏听这么一问，心中又惊又喜，看来自家儿子也不是全然反对这件亲事，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爹娘给你定亲也是反复思量过的，要不娘做主，将李姑娘约出来见个面，你们好好聊聊，说不定能忆起以前的许多事情。”白氏提议道。
王宽沉思了一会儿道：“李小姐可给了什么信物？或者是托了话给我？”
这一问就提醒了白氏，把袖子中藏好的一块玉佩拿了出来道：“这是交换你们生辰帖时李大人转交的玉佩，说是你当初给的定情信物。”
这次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接过母亲手中的玉佩，只匆匆看了眼便说道：“娘，我想托您两件事情，事情重要，只能由您信任的人去办，最好连父亲也不告知。”
白氏见自家儿子严肃的神情，立刻屏退了下人，说道：“宽儿，只要不与退婚有关，娘都尽力给你办到。”见儿子突然松口，白氏心里别提多高兴。
“第一件事，我需要娘帮我给韦衙内送一封信。”王宽顿了顿，避重就轻地说，“之前我已将赵简的生辰贴退还，只有归还我的生辰贴，这婚约才能退，赵简如今已经离开京城，只有七斋的人才知道她的下落。”
白氏一听这做法十分妥帖，王家的人若亲自上门讨要生辰帖实在是拂人脸面，若让好友私下讨回，也能保持面子上的和气，何况现在让府上的人去打听赵简的下落，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办成此事，当即便答应了：“娘答应你，我一定让贴身的小厮替你去送，连你爹都不告诉。”
“派人送到城南的汤饼铺子就好，那里有我的同伴。”王宽听到母亲的保证这才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情还要麻烦母亲，我想尽快见见这位李小姐，孩儿有些事情要确认。”
白氏听了这话，心里便止不住地开心，觉得今日不虚此行，自己未多费口舌，宽儿就已经按自己的预想做出了选择，想来还是自己更加了解儿子。
“我待会儿就让人送来纸笔，你在此处写完书信，我就立刻派人去送，李小姐那里我也亲自当说客，绝不让旁人知晓。”
王宽终于笑了笑说：“有劳母亲了。”
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我记得母亲有年替我收拾衣箱时，发现了一块绣有虞美人的帕子，请母亲将这块帕子一齐送出，收到信的人自会知道什么意思。”
白氏点头允诺道，这才想起摆上的早食还未开动，立即吩咐小厮进来伺候，道：“别饿着肚子，我试着再与你爹求情讨饶，好早日放你出去，应不应这婚事是一桩，如何答话却是另一桩，老爷再问你话时，可再不许顶嘴！”
王宽点点头，表示应了，眼睛却看着窗外的枝娅，心思飘了很远。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