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少年志之晴偏好》苍璧之泽

5、第5章

　　据那日王宽离开姑母府上已有五日之久，这五天对于小景来说是尤为漫长的一段时间，自打王大哥离开以后，便再没有任何的消息，无论是亲自登门还是来书信，这让小景心中分外担忧。

　　女子心绪不宁，连账本都没前几日翻得有趣，这一盏茶的工夫，她堪堪只看了两页。

　　“这页看了许久，可看出什么名堂没有？”姑母喝着茶笑了笑，打量着坐在桌前的小姑娘，小姑娘一手翻着账本，另外一手执着一支毛笔，把不会或者不明白的地方都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这可是你央求着说在府上无事，让我给你找些事情。”姑母笑道。

　　小景待在府上无事可做，又想帮着做些事情，王瑛这才丢给她两本厚厚的账册，小景哪里学过这些东西，一时间犯了难，这几日都在掌柜的帮助下核对款项，十分辛苦。

　　小景抿抿嘴，说道：“夫人说的是，这账本我初次参看，有许多地方不是太明白，所以看得慢了一些，但是小景绝对没有责怪夫人的意思。”

　　“不过夫人，前日我托您给王大哥带的话可有回信？”小景犹豫道：“还有昨日我托您转交的书信？”

　　这几日不知何故，小景几次想出门寻王宽，都被王瑛以各种名义给拦下了，不是邀她观赏新到的珊瑚树，就是刚开的魏紫牡丹，安慰她说，若是有回信会第一时间告知她，可是过去了五天时间没有丝毫回应，就像是在大海中抛入石子一般，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是王大哥出了什么事嘛？”小景担心地问道，她早上的心思都在想这件事情。

　　王瑛看着小姑娘实在是魂不守舍，这一问，眼中似乎含有泪光，叹了一口气，便也没有再瞒她，吩咐丫鬟将她写的三封信拿出来。

　　“我将你的信给扣下了，没有派小厮去王家转告，信都在这里。”夫人指了指桌上的信。

　　信没有送出去，自然不会有消息回来。

　　小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十分着急。

　　为什么姑母不替她送信呢？她难道也不希望自己和王大哥在一起？还是说那边的亲事已成，再无挽回的余地？或者是？

　　小景让自己不要再去想更坏的结果，一言不发，抿着唇等姑母回复。

　　“不瞒你说，王宽自回府那日起便被他爹关进了祠堂，到今日还没有放出来。”王瑛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无奈感叹。

　　“这几日我长兄应该派人到处寻找你的下落，若这个时候将你送上门去，那岂不是一举两得？”她指得送上门就是小景写的书信。

　　王瑛前几日没有告诉她，也是不想她过于担心，但是眼下再不告诉的话，这小姑娘怕是要坐卧难安！

　　听到这话的小景，眼神中就是诧异，王大哥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未等小景再询问什么，府上的管家便匆匆从门外赶来，似乎是有很要紧的事情，在王瑛耳边低声说道，说是王家的管家代替老爷夫人携礼物登门。

　　王瑛睨了管家一眼，见他再次点头肯定这件事情，这才说道：“你带景姑娘到偏殿休息会儿，我来会会他。”

　　王瑛对刘管家此次前来心知肚明，自打她从王家的族谱上被剔除以后，她长兄和长嫂便再未登她的门，这次抹不开面子，让管家前来打探，可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小景十分顺从地让下人收拾了笔墨纸砚和茶盏，她本无意听墙角，想回房继续翻看账册，等午饭后再来询问夫人，却被管家告知，来的正是王家府上的刘管家，他会带来王大哥的消息，虽有不妥，还是忍不住缩在偏殿后面旁听。

　　“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刘叔嘛！今日怎么得空来了。”王瑛吩咐底下的人倒茶伺候，“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真是折煞我了。”

　　说起王家的管家刘同，也是很长的一段故事，刘同从做小厮开始就是在王家，一直勤恳敬业、管理有方，王瑛还待字闺中的时候，他就做了管家，算到现在至少也有二十五年的光景，在王瑛心中，如今王家最值得她善待的人，只剩下刘管家一人。

　　“夫人何出此言，此次我也是代我家老爷和夫人来走动走动，”刘管家叹气道，“自打您当年逃婚离开了王家，无论是老爷还是故去的老太爷都与您断绝了关系，我实在是很痛心啊。”

　　王瑛是王家嫡出的小女儿，其上有三个哥哥，她从小便不爱女红刺绣，尤喜经营管账，从十岁起便跟着母亲收账、管理铺子和打理家财，因生了王瑛，其母身体大不如前，后来索性让待字闺中的小女儿管理所有的家产，王瑛也是个颇有能力的人，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她手中的铺子便从五家发展至十二家，一时称奇。

　　但过不多时，王老太爷便为她寻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户部左侍郎的嫡子，自幼饱读诗书，人是极好的，就是特别清高，尤其不喜钱财以及商人，王瑛打听到这样的消息后，不仅拒绝出嫁、大吵大闹，绝食、上吊，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在结婚当天直接逃婚、不知所踪，无奈之下，为保住王家的颜面，王老太爷将王瑛逐出家谱。

　　“当年的事情，我的确行为过激，让王家颜面扫地，可我若不这样，会有今天的地位和幸运嘛？”王瑛笑道，当年的婚事长兄是最支持的一个，在他眼中，从来只有门当户对。

　　“今日我不想再提起此事，兄长让刘叔来，不止是为了十多年前的事情吧，听说宽儿最近被关进祠堂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少年前几日来过府上？可否带了谁来拜见？亦或是提及了某位姑娘？”管家问道。

　　王瑛笑了出来，打趣道：“我原不知，刘叔竟然是来寻人的？怎么，宽儿是因为某个女子拒绝了婚事，然后被我长兄关起来了？现下长兄让你找到这位姑娘，好胁迫他同意嘛？”王瑛将管家此行的目的猜个八九不离十。

　　“夫人真是聪慧，不过少爷并没有提及哪位女子，老爷就是让我来问问，少爷最近和哪些人交好。”刘管家恭敬地说道。

　　王瑛一听此话便将茶盏猛地放在了一边，正色道：“别以为我猜不出长兄的意思，有我这个前车之鉴，他是怕王家再出一个大逆不道的不肖子孙，于是千方百计拿住一个把柄，好控制住宽儿，但是今天我把话撂这儿了，就算是有我也绝对不会交出去，他王珃亲自登门我也不同意！”

　　这一番话堵得刘管家左右为难，他知晓王参政与王瑛二人兄妹不合，在这件事情更是争锋相对！

　　“这礼我收下了，我也不叫刘叔难做人，你就告诉他，自己家的儿子不清楚什么想法，还跑到别人这里来问。我是觉得，若这婚事不成，尽早退婚，不然生出变故，还要把自己的嫡子踢出族谱不成？”王瑛这番话算是拒绝地直截了当。

　　刘管家彻彻底底在王瑛这里吃了一个闭门羹，之前底下的小厮来报，说是少爷前几日的确来过姑母府上，是否带了别人？说了什么话？都不清楚，这偌大的宅院好似一个密不透风的墙，上上下下的嘴都闭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消息，他也是迫于无奈才走这么一遭。

　　“不过宽儿这几日可还好？受了什么家法没有？他爹是不心疼他，做姑姑的可得替他问候几句。”王瑛问道，又拿起方才的茶盏，轻柔地用茶盖将浮在面上的茶沫子拨了拨。

　　小景在门后边听得异常认真，一个字都不敢错过。

　　“少爷甚好，老爷没用家法，只罚其在祠堂跪着，有夫人在一旁劝说，少爷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兴许明日就能放出来。”

　　“如此甚好，我就不担心了，有劳刘叔。”王瑛摆手让底下的人将备下的薄礼呈上来，“刘叔待我亲厚，这些东西您就带回去，给孙儿吃着玩吧。”

　　“谢过夫人，那刘某就不多打扰，即刻便去回话。”话音未落，便领着小厮出去了。

　　待客人走远了，小景才从隔壁的偏殿回来，方才想问的话现下都已经明了，心里充满了感激，道：“小景谢过夫人。”

　　“宽儿将你放在我这里也是有他自己的考虑，他向来是一个周全的孩子，做事想三步、走一步，此番我能做主把你留在此处，你也放宽心，且在姑母这儿待着，要是他出来私下给我递了消息，我不会再瞒着你了。”王瑛允诺道。

　　“小景会乖乖在府里等王大哥的消息。”刚才的一番话让她安心很多，有王大哥在，任何的事情都难不倒他！

　　“即是如此，便继续去看账本吧，也算是帮我分担一下。”王瑛和蔼地看着她，莫名地，她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合自己的眼缘。

　　王瑛是有意识地在锻炼她，这段婚事，王宽的压力很大，裴景日后所承受的压力也不小，若是王宽要继承家中的爵位，裴景便要当一位称职的当家主母，若是半点事情都不懂，以后的挑战只多不少。

　　小景不知道的是，这位厉害的夫人，在逃婚以后，携带着赚来的银票各路周转，在临安白手起家，艰难地维持着两间铺子的生意，被人陷害过，生意潦倒过，可她从未想过回到开封，向她的父亲与兄长求助，直到后来渐渐有了规模，又结识了现在的夫君，二人一起齐心协力，生意越做越大，在开封、洛阳、临安等地都有铺面，这才搬回了开封。

　　小景不知道该如何感激，道：“夫人再给我些日子，我定会努力将这账册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