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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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白，太阳还未露出地平面，但清晨的几声清脆的鸟叫，宣告着夏季的盎然生意。
此刻，房间中的小厮正靠在桌边打盹，传来声声地呼噜，床上趴着身着中衣的男子，正是几日前被打伤的王宽，因伤情颇重，他反复烧了三日，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床上的男子只是趴着，额角豆大的汗珠滑落，眉头深深皱起，仿佛做着不好的梦境，只有近距离凑近，才能勉强听出他喊的几声“小景”。
忽地有一只金翅雀落在窗棂上，一声清脆又响亮的叫唤，将陷入梦境的王宽唤醒。
王宽醒来觉得恍惚，而后背与臀部传来的疼痛清晰地让他想起那狠狠地一顿板子，更让他觉得心慌的，并不是尚未取消的婚约，而是被关在府中的小景。
方才在梦中，他反复地梦见他失约后，小景脸上的失落与绝望，这是他最不愿看见的场景。
王宽试图动动身体，但是久未进食，伤势也未好全，他没挪动几步，便觉吃力，想开口唤小厮，小厮睡得熟，他连唤几声都没能把他唤醒，无奈下只好自己勉力起身。
这已经耽误了几日，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就在王宽努力支撑起自己身体的时候，从屋顶上落下两人，有一人的步伐尤其重滞，难以忽略，紧随着便有一把刀悄然从门缝之间-插-入，小心翼翼地拨动门栓，没过多长时间，有两位身穿黑衣蒙面的人走了进来，脚步轻巧，动静不小，而趴在桌上的小厮一点警觉都没有，仍在熟睡。
为首的那个人眼疾手快地将还在沉睡地小厮打昏，取下了蒙面的布。
“薛映，衙内？”王宽呼道，从他们二人刚进门，王宽注意到薛映身上的双刀时，便知道是他们二人前来解救他。
“你们怎么来了？”
衙内一把将自己的蒙面扯下，脸上尽是无奈：“一开始听说你和小景都被扣下，我都急死了，你派人送的信我们也看不懂什么意思，想来找你，日日被堵在门外，现在只要我出现在你家大门口，你府上家丁就要来赶我，要不是薛映带着我进来，我连你面都见不上。”
“那你们怎么不晚上来？”王宽奇道，这都要白天了，他们身穿黑衣十分扎眼。
“我们也想啊！你是不知道，薛映在你家附近守了好几日，你家里三圈外三圈都增派了护卫，只有早上上朝这会儿有机可乘。”衙内说着都拿过桌上一个苹果，狠狠地咬上一口。
“王大哥，你能走嘛？”薛映听衙内说这么多，白了他一眼，开口便直奔主题，此刻待在府上时间越长，成功的几率越低。
王宽试图起身，但是大腿与臀部的伤势未愈，他只能从床上跪着站起身来，衙内和薛映见他行动不便，即刻来扶。
“你们进来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王宽活动一会儿便觉得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还挺顺利的，我们一开始还走错了地方，找了半天才找到你这里，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衙内边吃着苹果边道。
王宽听这话，几乎能肯定这是爹设下了一个圈套，便推搡着他们二人。
“你们快走吧，不要掺和这件事情，现下我难以出府。”
衙内愣了会儿，道：“现在不走，我们就没机会救你第二次。”说完便给薛映做手势，看样子他们二人铁了心要将他带出去。
“我行动不便，于你们是拖累。”
“没关系的，让薛映背你出去。”衙内说完便指了指薛映。
王宽只好道：“小景还在府上，我若走了，她的处境就很危险。”
“那你告诉我们小景藏在府上哪里？我们先去救她，再回来救你。”衙内决定地很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还未等王宽回话，一直沉默地薛映抱着剑回答道：“来不及的，眼下就要天亮，没那么多时间去找小景。”
衙内看着他们二人，头一回觉得他们站在一边，事事都和自己作对，句句都要添堵，眼下没机会去救小景，救不出小景王宽也不愿离开，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他们二人原路返回，这样的无用功实在是让衙内觉得心有不甘。
“我承认这次行动有些莽撞，事先也没有联系你，但是能走一个是一个，你走了，这婚事便成不了，你爹拿着小景也无作用，更何况，我们还可以寻机会再带她离开。”衙内头一回思索了这么多。
“这是我爹设的一个圈套，你们能进来本在他的授意之下，我跟着你们出不去的。”王宽叹道，扶住桌子似乎想向窗户走去。
“你们赶快离开吧，待会儿我爹肯定会带人拿下你们，那个时候就没有这么简单。”王宽伤势未大好，此刻又说了这么些话，气息已然有些不稳。
“来不及了。”抱着剑的薛映微微打开窗户向外看去，门外悄无声息地已经站了一圈卫士，这果然是一个圈套。
衙内一听这话，也来到窗边一瞧，此时心下只觉得郁闷，他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吃过这样的闷亏，接连数十日被挡在府外不说，好容易劝说薛映一起前来救人，眼下不仅人未得救，他们全都落入陷阱。
薛映仔细地探查各个通路，但毫无意外地都有人把守，沉默了会儿，问道：“王大哥，你这儿还有其他出口嘛？”说完便想上桌，查看是否能上屋顶。
王宽摇摇头，就算有其他路口，肯定也已经派人把守好了。
“若不是为了捉你们二人，我爹也不会派个睡不醒的小厮来照看我。”王宽无奈打趣道，从他们这么轻易便能进来就能看出这其中的设计。
还未等他们二人回答，“嘭”地一声，房门大开，王珃刚跨过门槛，后面的兵士便分列两排蜂拥而至，将衙内和薛映团团围住，王参政脸上是显而易见地不悦，想来这应该是他对大儿子还有他的这群朋友最后的容忍。
“爹”即便是闹得一拍两散，王宽也不能不认父亲。
“他们倒是赶巧，早不来晚不来，你醒了就正好赶到。”王参政将袖子一甩，冷哼一声，在他心里已经将他们三人定性为蛇鼠一窝。
“这天底下哪有你这么个爹，儿子不愿成亲便打骂囚禁，整个开封府都知道了你的真面目。”衙内见打不过，便只能逞口舌之快。
王珃自是不会与年轻一辈争高下，白白失了身份，只是看了衙内一眼，但这狠戾的目光，却让衙内将剩下的话都咽进肚子里，不敢继续造次。
“他们不过是仗义相助，这才来府上寻我，此事也与他们无关，我不会随他们离开。”王宽说得缓慢，言语中已有恳求之意。
“这几日他们日日来寻你，我也厌烦了，所以放他们进来给你提个醒，不要在这些人身上下功夫，全府上上下下都看着你，在成婚之前，不会有机会放你出去的，趁早收了你的心思。”王参政说得毫不留情，说完便挥挥手，让底下的人将衙内和薛映捆了，待会儿便丢出府去，以后若是他们二人靠近王家十丈，便派人拿棍打出去。
此话说得王宽周身一凉，他从来没见过父亲像今日这般严苛，铁了心要让他娶李家嫡女，想起刚才的梦境，心中又慌乱了几分，当下便眉头紧锁，不再言语。
王珃念在他大病初愈，不愿再与他争执，吩咐底下的人带着衙内和薛映都离开，而后才关怀道。
“你伤势好些了？”不像是询问的语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肯定。
“好些了，不劳爹挂心。”王宽说着便从床边踱步至父亲面前。
“这几日你再好好想想，等你想通了便让下人知会我一声，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概不追究。”王珃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这几日的烦心也让他的神色带上了几分疲惫。
这还是头一回见父亲做出了让步，王宽看着父亲，怔了一会没说话。
“爹，我的心意不会改变，我要娶的一直是小景，无论您打我、斥责我，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心意，此事让爹为难了。”王宽的语气虽坚持，但与之前相比，也少了几分辩驳的意味。
“她对你这么重要？”王珃似乎是不能相信似地问他，为了这么一个女子，搞得家里鸡犬不宁，落人笑柄。
王宽默然地点点头，并未答话，这于他不仅仅是情，还有诺，君子一诺重千金。
“你终有一天会觉得你今日的话无比可笑，她既然对你这么重要，你应该也舍不得看我将她交予辽人暗兵处吧，听说辽一直都在找渤海遗族的下落。”王珃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一丝地笑意，笑意中藏着深不见底地寒冷。
就像是上次赵简受伤时，以其命逼王宽写下休书一样，在这个时刻，小景的性命也被父亲轻而易举地用做筹码，他带小景上府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他始终对父亲抱有一丝期待，而眼下，所有的期待都化为齑粉，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与哀伤。
“这件事情与小景无关”说这话时，王宽自己都没有发觉话语中的颤抖。
“这个就看你怎么选了，若是你不同意这门亲事，我也有很多办法对付这个小姑娘”王珃的话语不容置喙。
“小景她还好嘛？”王宽沉默了一会儿，终是问出了内心所愿。
“你好她便好”王珃看着他，并未生气，“不过这些天，你是见不到她的，我也不会让人将她救走，若你还是不愿娶妻，婚礼那日便让屹儿代你迎妻。”
说罢王参政便拂袖而去，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嘱咐下人好生照看着少爷，不要让他生出什么事端。
王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觉得如此无力，他该如何从这张织好的密网中找到一丝生机呢？
眼下他大概只能寄希望于，李嫣然遵守凤鸣楼密谋时他们的约定。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