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皮格马利翁的胜利》晨曦星光

40、第四十支歌

　　“涅墨西斯。”加拉提亚看着男人动作利落地拆掉女孩儿身上的襁褓，换到男孩儿身上，又将男孩儿塞进了不停掉着眼泪的丽雅特怀里。此时已是深夜，透过车窗照射进来的月光十分昏暗，却无法掩藏丽雅特绝望的面孔。加拉提亚看着涅墨西斯往女孩儿嘴里灌了些药水，那孩子很快不哭了，就像男孩儿一样死气沉沉地睡着，被关进了箱子里。她觉得...很不好，就像是她自己也被关在了箱子里一样，她不敢置信，无法呼吸，她只觉得涅墨西斯此时的表情冰冷的可怕，涅墨西斯总是温柔的，笑着的，彬彬有礼的，涅墨西斯不该是这样。“这个孩子...”她嗫嚅道，不敢将问题问出口。这个男孩儿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女孩儿接下来会怎样？

　　“不，不。女儿。”丽雅特抽泣着扑到了箱子上，她的嘴巴向下咧着，整个人蜷缩在箱子上，男婴被她丢在一旁，没有醒，只是嗯啊地哼唧了几声。“不要带走她，不要...求你了，涅墨西斯，帮我想想办法...”

　　“我会把她送到贫民窟的，别哭了，你想把管家吵醒吗？”涅墨西斯语气不善，马车颠了一下，他立刻转身用拳头砸了一下墙壁，低吼道：“专心，抓紧缰绳，比奇，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他又回过头，试图把丽雅特从箱子上拉开，未果，又粗暴地狠劲儿将箱子抽了出来，丢进加拉提亚怀里。加拉提亚的下巴被箱子的棱角狠狠磕了一下，却不敢松手。涅墨西斯两只手钳在了丽雅特的肩膀上，盯着她的眼睛，说：“丽雅特，丽雅特！格拉斯夫人！亲爱的，还记得吗，你需要一个儿子，你怀里的是一个儿子，格拉斯家族的继承人，能让你在老格拉斯死后过上体面日子的孩子，但箱子里的是什么？”

　　“是我的女儿——”

　　“不！那是阻挡你未来生活的绊脚石，让你以后只能寄人篱下，甚至会被赶出家门的罪魁祸首。”涅墨西斯的眼睛闪着光亮。“如果你没有继承人，老格莱斯的不知哪个亲戚就会来继承你的家，拿走属于你的一切，而你毫无办法，你明白吗？你还记得你花了多少钱，我才能给你安排这次特殊服务吗？”

　　格拉斯夫人愣住了。她缓慢地点了下头，眼泪依旧在掉，只是不再挣扎了。涅墨西斯将男婴放在了她怀里，拿出手帕将她的眼泪擦去。“你自己冷静一下，天啊，你们怎么都...”

　　“涅...涅墨西斯...”加拉提亚抱着箱子的姿势太过用力，胳膊已经开始发酸颤抖。涅墨西斯将手帕紧紧攥在拳头里，回头阴沉道：“你又有什么问题，亲爱的？”

　　“这样真...真的好吗？”加拉提亚磕磕巴巴地说，“这好歹也是丽雅特的孩子，真的要把她送去...贫民窟？”

　　“你是我的未婚妻，加拉提亚！怎么连你的胳膊肘也要往外拐。”涅墨西斯抱怨道。他抓住加拉提亚的手臂一扯，箱子瞬时掉在地上，格拉斯夫人又发出一声啜泣，不过很快忍住了。“这是对大家最好的安排。”他眯起眼睛，看了加拉提亚半晌，忽然说道：“你知道一个独女在贵族家的处境是多艰难，不是吗？如果可以选择，比起成为贵族小姐，你不也更喜欢平常的生活？”

　　“是...的，但是......”

　　“没有那么多但是。这个小姑娘肯定也和你一样，你已经过过了悲惨的人生，你还想让她再经历一遍吗？”

　　加拉提亚咽了咽口水，缓慢地摇摇头，把箱子捡起来，抱紧在自己怀里。

　　她好像能听见箱子里小女孩儿的心跳与喘息，等到冷静了些，才发现那是自己的。

　　第二天，加拉提亚几次三番地怀疑着箱子里的小女孩儿已经死了，她静悄悄的，不发出一点儿动静。但加拉提亚却不敢打开看，害怕真的看见一具青紫的尸体，更别提涅墨西斯已经把箱子上了锁。涅墨西斯安慰她说给箱子留了透气孔，加拉提亚不想理他，只把箱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比奇驾了一晚上的马车。他的手太小了，不用力根本抓不住缰绳，等到涅墨西斯允许他休息，自己去前面驾车时，男孩儿的手心已经被磨出了血泡。他呲牙咧嘴地蜷缩在座位上，脚尖点了点皮箱子，看向加拉提亚，抬了抬下巴无声询问。他昨晚大致听见了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亲眼看见，见加拉提亚点头，男孩儿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加拉提亚抿紧嘴唇，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在来这里之前，她只以为是来帮着照顾格拉斯夫人......涅墨西斯从来不肯说出他的计划，加拉提亚信任他，也没追问，怎么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正纠结着，她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拽了拽，她抬起头，看见身上裹着毛毯，怀里抱着男孩儿，本该睡着的格拉斯夫人用乞求的眼神看向他。“请。”格拉斯夫人的嘴唇嗫嚅着，微不可查地说出一个词。加拉提亚急忙凑过去，把她的毛毯往上拉了拉。“请帮帮她，不要让她死掉。”格拉斯夫人攥紧了加拉提亚的衣袖。“加尔，你是个，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的。还有比奇。你们帮帮我女儿。涅墨西斯...涅墨西斯要把她送到贫民窟，可她这么小，还是个女孩儿，没有爸爸妈妈，谁会抚养她呢。她会死的...她会死的。”

　　“那你就不该送走她！”比奇忽然开口，他似乎十分痛恨地望着格拉斯夫人，“你是个...你是个自私自利的讨厌鬼！”

　　“我是。”丽雅特说。“但我的女儿不是。她还是个婴儿，你们救救她。”

　　“可我们能做什么呢？”加拉提亚说。

　　“把她送去...送去我的姐姐家。她嫁的是个医生，还算有钱，但是个平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也许她能收留我的女儿。她的丈夫在莫里斯街十八号的医院工作。”丽雅特说着，面色越发苍白，此时她看上去甚至都不像恐怖故事里的吸血鬼，倒像是随时都会化为灰的幽灵。

　　加拉提亚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看着箱子。莫里斯街...是离他们家最近的商业区。那条街上有几个不错的俱乐部，她知道路易经常会去和朋友厮混，路易总是把这些花花生活挂在嘴边，状似无意地对着加拉提亚炫耀，好似能从这种高高在上的行为中获得快乐一样。

　　“我们可没答应你。”比奇嘟囔着，狠狠地拿着木刺戳破了手上的血泡，疼得龇牙咧嘴。“像你这种坏女人，我才不要理呢。”

　　“你们会帮我的。”丽雅特念叨着，嘴唇干裂，黑眼圈几乎要涨到颧骨上。她闭上了眼睛，模糊不清地呢喃着，“你们会帮我的。你们会帮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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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猜猜。”艾瑞克说，“你们确实帮了她。”小船碰到了岸边的石头，嘭咚一声，又被撞得歪斜。但艾瑞克没有试图去控制船只，即使被面具遮挡着，加拉提亚也能看见他似乎紧紧皱着眉头，浑身都写着不赞同。加拉提亚抿了一下嘴唇，每每想起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总是遍体生寒。“我不后悔帮了那个小姑娘，只是，我后悔不该带上比奇。我是说——他才那么丁点儿大。”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膛鼓胀起来，似乎是在给快要干涸的勇气打气，但一只漏洞的气球无论怎样打气，都很快会干瘪下去。她的脸惨白起来，即使刚刚还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她的手指紧紧绞着自己的裙摆，几乎要把精致昂贵的布料扯碎。“在旅途结束后，我们在涅墨西斯带走那个女孩儿前，主动要求要带她去贫民窟。我不知道涅墨西斯是否看穿了我们，现在想想，大抵是的，不过...也许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把那女孩儿丢掉，直接叫她去死，所以既没有告诉我们要把她送到贫民窟的哪个地方去，也没有阻拦我们。我们很顺利地将女婴带到了莫里斯街十八号，但丽雅特的姐姐一家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搬走了。我们不知道该拿那孩子怎么办，在医院里时她便醒了，还不停地哭闹，先前涅墨西斯给的药我总觉得不该再用了，没办法，我们只能打算先回向日葵咖啡馆，至少那儿有牛奶和粥，能让那孩子不会饿死。”

　　“但我们没能成功回去。那完全是我的疏忽，我本觉得莫里斯街的人那样多，是不会遇到路易的，就算真的撞到了，只要藏进人群里，便不会被发现。路易一向眼高于顶，怎么会屈尊去看大街上沸腾的人群呢？可我忘记了一个哭泣的婴儿能够多么引人注目，她一路上的安静都让我完全没料到这回事。”

　　“路易看到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