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皮格马利翁的胜利》晨曦星光

41、第四十一支歌

　　“路易看到了我们。我想他是误会了些什么，又或许没有，他的一切反应只是故意在陷害我，反正，我能从他那双眼睛中读出幸灾乐祸与惹人讨厌的高傲。当时，他并未声张，只是让手下的仆从将我和比奇带到了马车上。我没办法反抗，我的怀里还有个婴儿，根本跑不快，比奇又好像完全吓傻了，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我们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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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亲爱的妹妹回来了。”加拉提亚紧紧抓着比奇的手，站在客厅里，她能感觉到比奇正在发抖，又或者是她自己在抖。她怀里的女孩儿还在不停哭闹，惹得人心烦意乱，又压得她的胳膊又酸又沉。没一会儿，她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好多个，急匆匆的。首先推门进来的是她的母亲，她的眼角好像多了写细纹，用比平时更厚的脂粉盖住了，却能从一道道白痕中窥见端倪，她的眼睛是红的，但在看到加拉提亚怀里的孩子时，立刻皱紧了眉头。接下来进门的是路易，他仿佛迫不及待要看好戏了，还换了身挺直崭新的衣服，衬得加拉提亚越发凌乱邋遢。路易对着加拉提亚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又得意洋洋的笑容，牙齿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翘着脚坐在了沙发上。最后进来的是父亲，他背着手，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无限的怒意。他进门，看了看加拉提亚，又将目光转向了她抱着的婴儿，整张脸都涨成了酱紫色，也顾不上礼仪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加拉提亚的鼻子，面目狰狞，仿佛下一秒就会一拳头挥过来。

　　“你！你！”他大吼道。屋子里的女仆瑟缩了一下，差点掉了手中的托盘。“你失踪了多久？！我还以为你做什么偏要藏起来呢，原来是怕我们知道你怀了这个杂种！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维杰拉家的小姐，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姑娘，你还记不记得你得要点儿脸面？”他重重地捶了一下书柜，里头的装饰品被震倒了，滚了几个圈，哗啦一下摔碎在地上。女仆们都抽了一口气，加拉提亚看见母亲的肩膀也在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中抖动一下，随即，母亲便撇过了头，手指支着额头，眼角的细纹仿佛更深了。

　　加拉提亚紧紧咬着下唇，以免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什么会让事态更加恶化的话出来。“这不是我的......”

　　“你还敢和我顶嘴！”老维杰拉裂开嘴大声咒骂着，他三两步走上前，一巴掌扇在加拉提亚的脑袋上。加拉提亚只觉得疼痛后一阵晕眩，耳朵也在嗡嗡作响，她的长发本是梳起来的，此时有几缕凌乱地落在了女孩儿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彻底成为了一个失去了体面，尊严与理智的疯姑娘，但她的手臂仍旧牢牢抱着怀里的女婴。

　　老维杰拉的手滞留在空中，他喘着粗气，就像一只肥胖的公狮子，他握了握拳头，紧咬牙关，似乎才记起了面前这个姑娘是自己的骨血，沉默片刻后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一张脸都因为恐惧皱在了一起的比奇身上。

　　“你小子。”他说，声音嘶哑。“你小子！是不是你干的！还是之前那个总来骚扰我们家的流氓？”他越说越激动，一把揪住了男孩儿的领子推在地上，一脚踹在了比奇的肚子上。比奇惨叫了一声，面色瞬间惨白，瘦小的身体蜷缩起来，啜泣着，咳嗽着。加拉提亚的脑袋依旧晕眩，却仍旧强撑着扑了上去，一把拽住了老维杰拉的胳膊。“不，不是！他还是个小孩儿，父亲！”她努力地将整具身体的重量都用上了，向后试图扯开老维杰拉，却收效甚微。老维杰拉又狠狠地踢了比奇一脚，加拉提亚听见比奇的哭声，奋力一扯，大喊道：“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老维杰拉听见这话，狠狠地甩了一下胳膊。加拉提亚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婴儿也滚落在地，被母亲一把捡了起来。加拉提亚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的长发被一把揪住，父亲盛怒的脸在她眼中无异于梦魇与怪物。“我疯了？！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加拉提亚？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我可以容忍你，但你难道把我当成一个父亲了？”

　　加拉提亚的晕眩感一下子退去了。嗡地一下，她只觉得脑子里好像充了血，一瞬间清醒无比，嘴巴也变得凌厉起来。“父亲？我为什么要把你当成一个父亲？这个家从来没有我的位置，就因为我不是合适的继承人，我们都清楚这一点，否则，路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何必现在把我当做你的孩子了，嗯？因为我对你言语不敬，你好找个由头打压我，指责我？”她一把将头发从老维杰拉手中抽走，眼瞳中燃烧着恨意。“我已经说过了，那不是我的孩子，我才多大年纪，如果你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儿对我的爱，就会相信我的话而不是...而不是现在这样！”她声嘶力竭，一根手指指着在一旁正站在一边哭泣一边哄着婴儿的母亲身旁的路易。“他就是个私生子，你的宝贝儿子！无论你怎样和别人说，就算你能说服所有人那才是母亲的孩子，你以后的继承人都是个私生子！这个家里，最不体面的不是我，而是你，我亲爱的父亲！”

　　老维杰拉目眦欲裂，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有一天会如此和自己说话。他看了看加拉提亚，又看了看路易，忽然面色一白，捂着心口倒在地上。“父...”加拉提亚被吓了一跳，伸出手试图扶住老维杰拉，但没来得及。顿时，本来只是局部混乱的大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女仆们尖叫着，忙碌着，有的赶紧给老维杰拉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有的跑去外头喊男仆来将老维杰拉抬回房间。加拉提亚被人挤开了，狠狠心没再看倒在地上的老维杰拉，而是回头把刚刚缓过劲儿来的比奇从地上拽了起来，免得他被人踩踏，又转身急急忙忙地去找母亲，想把婴儿要回来。但等她转过头时，母亲早就跟着仆人一起回去照顾父亲，那孩子已经在路易手中了。

　　“把她还给我！”加拉提亚瞪着路易。

　　路易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一只手掐了掐女婴的脸蛋，瞬间，幼童脆弱的皮肤就出现了一道红痕。“你都说了，这不是你的孩子，那你那么着急干嘛？而且，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听你的，你刚刚还指着鼻子骂我是私生子呢。”

　　加拉提亚直接伸手去抢，被躲了过去。

　　路易点了一下脚尖，问她：“这样吧，亲爱的妹妹，你想离开维杰拉家，对吧？但你知道的，我不能放任你在外头败坏维杰拉家族的名声。瞧瞧你自从长大以后闯了多少祸！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换，你告诉我这孩子是哪儿来的，你到底藏着什么肮脏的小秘密，我就把她给你，并且给你安排一艘船，让你离开法国，如何？”

　　加拉提亚啐了一口，吐出一点儿血沫儿来。“你从小就是个骗子，路易。我要是真的答应了，恐怕在踏上甲板的那一刻，就会是个死人了。”

　　“怎么会呢，毕竟——”路易歪了歪头，叹了一口气。“我发誓我不会杀害你，好吗？我还没那么卑鄙，亲爱的妹妹。但是你的小朋友嘛，我可不能让他走出这里。他今天看到了咱家的笑话，要是出去嚼舌根就不好了。哦，别这么看着我，这完全是你的错，加拉提亚。你还把父亲气病了，他心脏不好，你明明也是知道的。但父亲现在躺在床上，可不能拿这事儿来劳烦他，越俎代庖也不好。不过，嘿，你猜怎么着，要是你真把他气没了，我就是维杰拉家的家主啦！”他露出一个欢欣的笑容，但很快收了回去，假惺惺地抬手抹了抹压根儿不存在的眼泪。“到时候我想处理谁，都不需要经过父亲啦！”

　　路易叫人把加拉提亚送回了她的小阁楼里，又叫人把比奇关在了地下室。加拉提亚打开窗子往下看，正好看见楼下，几个仆从拖着可怜的比奇，往那幽暗可怖的地方走去。窗口的树被砍掉了，加拉提亚纵使灵活，但终究是没办法赤手空拳凭空落地的。她试着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把床单拼接起来架起一条绳梯，可那长度远远不够，硬是要这样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断一条腿，到时候别说救出比奇，恐怕连自己都跑不出去，更何况她还得去路易房间里偷婴儿。

　　她坐在床上，泄气地盯着外头的半个月亮。女仆给她送来了伤药，这才让她的眼睛勉强消了肿，至少不会挤得连东西都看不到了。在今天不知为何忽然勇气爆发与老维杰拉吵过一架后，她感觉身心前所未有的疲惫，抱着枕头倒在了床上。她有些失眠，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好好入睡。她必须攒够精力。她抱紧了手中的玩具熊，紧紧闭着眼睛。这样明天才能想出好办法离开这里。带着比奇，还有格拉斯夫人的女儿一起，一个都不落下。

　　她必须承担起责任。她想。路易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如果真的有什么坏事发生了，那完全就是她的错。

　　是她导致了这一切。她必须...让一切回归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