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皮格马利翁的胜利》晨曦星光

2、第二支歌

　　在掌握了与加拉提亚的沟通方法后，小姑娘就变得省心异常了。出于对加拉提亚身上纵横的伤口的担忧，艾瑞克起初并不允许她离开房间，并且将卧室里的尖锐物品全都收了起来。

　　加拉提亚看上去也并不在意。事实上，当艾瑞克打开了房门以后，小姑娘也不怎么愿意离开熟悉的领地。她似乎很会自娱自乐，一个人窝在小小的房间里也并不觉得无聊，只是经常盯着墙角发呆。艾瑞克给了她一套画具，小姑娘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她学着艾瑞克的样子拿着笔刷在纸上涂涂抹抹，虽然成品只是杂乱无章的色块和扭曲纠结的线条，她依旧显得开心极了。

　　“加拉提亚，坐下。”艾瑞克走进房间，对着小姑娘说。加拉提亚立刻丢下画笔，轻快地跑到了艾瑞克面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对于把小姑娘当狗训练，艾瑞克并没有什么悔过之意，反倒觉得方便极了。他蹲下身，加拉提亚就主动伸出左腿来。经过几天的休养，女孩儿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左腿上这条又深又长的伤口丝毫没有愈合的意思，反倒隐隐有些肿胀。艾瑞克拆开纱布，给加拉提亚换了药，看着伤口直皱眉。

　　“你还整天站着画画，不疼吗？”艾瑞克说。

　　加拉提亚揪着睡裙的布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艾瑞克伸出一根手指，在伤口旁边稍微用力按了一下。小姑娘顿时眼泪都出来了，直往后缩。“疼。”艾瑞克缓慢地发音。

　　“疼。”加拉提亚重复了一遍。这几天她已经习惯了跟着艾瑞克重复她能跟得上的每一个单词，也大致明白了他是在教自己说话。“疼。”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缩着腿藏起伤口，表达着对艾瑞克忽然袭击的不满。

　　艾瑞克按住加拉提亚，没再逗她，仔仔细细地将纱布包裹好。这可不太妙，他心想。如果伤口真的溃烂了，治疗起来可就麻烦了，搞不好还会让小姑娘丢掉小命。虽然他也并不是毫无办法，但那些偏方都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而且会很疼，非常疼。

　　只能再等等了。艾瑞克想。如果伤口能自行愈合，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而且小姑娘这几天也渐渐活泼了起来，有时候也会蹦蹦跳跳的，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如果不能…他这几天也要准备起来了。

　　“我看你精神不错，加拉提亚。”艾瑞克将药品和纱布都收拾好，站起身来。加拉提亚的眼睛一直追着他的手指，似乎看的有些入神，听到自己的名字，才精神一凛，扬起脸蛋儿示意自己在听。

　　“你也应该系统地学学说话了。”艾瑞克说道。加拉提亚现在虽然也每天能记住不少单词，但还是太慢了。艾瑞克不太想承认自己非常期待能和加拉提亚交谈，只能将自己想要教会加拉提亚语言的迫切希望归结于一种养成小动物的乐趣上。

　　“说话。”加拉提亚重复道，雀跃地笑起来。“说话。”

　　“对。”艾瑞克顿了顿，打开了卧室的房门。“不过你要先从这间屋子里出来。”

　　加拉提亚顿时睁大眼睛。她看着门外的空间，就好像在看另一个世界，从头发丝到脚趾都写满了不情不愿。艾瑞克心软了一刹那，但也只有一刹那。他抓住小姑娘的胳膊，试图把她拽出房门，可一向乖巧的女孩儿顿时变了脸。她抿着嘴唇，用力摇头，一手紧抓着门框，全身都挣扎着向后仰倒。艾瑞克不敢用蛮力，他觉得自己要是再用些力气，小姑娘的胳膊可能就要脱臼了，只能松开手。加拉提亚毫无准备地顿时失去了平衡，猝不及防一下子坐在地上，还差点撞翻了门口的雕塑。

　　“疼！”她大声指责。爬起来看见艾瑞克竟然在笑，就更加生气了。

　　“噢，抱歉，小姐？”艾瑞克急忙收敛了笑意，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柔声哄道。

　　加拉提亚转过身背对着艾瑞克。她真的有些生气了。她知道艾瑞克每天会给她食物和水，也知道艾瑞克在教她说话，她觉得自己不该生气，但是又的的确确感到了委屈。

　　“加拉提亚？”艾瑞克呼唤道。

　　他还会照顾自己。加拉提亚想。如果我生他的气了，他会不会难过呢？他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想让自己离开房间而已。可是外面又大又可怕，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到那个吓人的世界里去。

　　加拉提亚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决定不要生艾瑞克的气了。她回过身想找找艾瑞克在哪儿，却发现门口空荡荡的。

　　加拉提亚愣住了。艾瑞克从来不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忽然消失。她小声喊道：“艾瑞克！”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回答。以往，艾瑞克只要听到加拉提亚在叫他，就会来找她的，可是这一次加拉提亚等了好久，艾瑞克都没有出现。

　　加拉提亚越发的不安起来。艾瑞克不见了，是不是因为她不听话，所以离开了？加拉提亚三两步跑到门口，探着头向外望。卧室外头是形状并不规则的大厅，堆满了各式艺术品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加拉提亚喜欢漂亮的东西，如果是平时，她可能还会挨个儿打量把玩，可是现在艾瑞克不知去向，她的心思已经全在寻找艾瑞克这一件任务上了。

　　加拉提亚深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迈出一只脚，踏在大厅的地面上。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加拉提亚总觉得外面又冷又湿，空荡荡的让人心生不安。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她正结结实实地踩在地面上，没有任何坏事发生。于是她压住心底的忐忑和不安，将另一只脚也放在了大厅的地面上。

　　她走出房间了!加拉提亚环顾四周，呼吸有些急促，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但站在大厅里，她忽然发现外面的世界好像也并没有她原本预想的那样可怕。

　　“艾瑞克！”加拉提亚最开始只是小声呼唤着，在得不到回应后，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她一边喊着艾瑞克的名字，一边在大厅里转来转去。对新世界的恐惧逐渐被加拉提亚抛在了脑后，她的步伐也渐渐大了起来。她跑进每一间房间，试图寻找艾瑞克，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穿过一条条不知通向何方的走廊。

　　加拉提亚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停下来时，两只脚已经累得生疼，可艾瑞克依旧没有出现。她有些泄气，靠着墙坐了下来，曲起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她对自己失望极了，她怎么能和艾瑞克发脾气呢？他一直那么好…而且她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她变成一个人了。加拉提亚想着，吸了吸鼻子。

　　忽然，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站好。”艾瑞克说。“这几天你都弄脏多少衣服了。淑女可不会随随便便坐在地上。”

　　加拉提亚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看着他。

　　“怎么傻了。”艾瑞克挑起眉毛。“虽然本来就不聪明。”

　　加拉提亚猛地一头撞进艾瑞克的怀里，冻得冰凉的手指死死抓住艾瑞克的衣袖。“不疼。”她说。刚刚摔的那跤其实也没那么痛，她不生气，艾瑞克也不要生气。

　　艾瑞克脱下披风，轻轻拢在小姑娘身上。“你的胆子不也没那么小。”他说。“别怕，我一直看着你呢，只是没想到你会走这么远。”

　　加拉提亚埋着头一动不动。艾瑞克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回了大厅。

　　艾瑞克把小姑娘安置在靠着墙壁的椅子上。他平时会在这里写写剧本和信件，加拉提亚要比他矮上一些，就显得桌子有些高了。于是他找了些动物毛皮垫在小姑娘身下，不仅垫高了座椅，还应该会暖和一点。

　　“你以后就在这里学习语言。”艾瑞克说。加拉提亚听懂了“学习语言”几个字，于是安静地点了点头。其实她还是比较想回到自己的小屋子里去学习，但她要哄艾瑞克高兴。
　　“艾瑞克。”加拉提亚轻声说。“不离开。”

　　艾瑞克正给加拉提亚找一根大小适合的羽毛笔，听到小姑娘的声音，动作顿了顿。“艾瑞克不离开，加拉提亚也不离开。”他说。

　　他把羽毛笔塞进小姑娘的手里，教她稳稳当当地把笔握住，抓着她的手在白纸上写下一个“A”。加拉提亚稍稍歪着脑袋，非常不适应地抓着羽毛笔，在艾瑞克的带动下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地模仿着。

　　艾瑞克坐在旁边，静静注视着她。早些时候，他并非是故意丢下加拉提亚的。事实上，他去了厨房，试图拿些食物将加拉提亚引诱出房间。但还未等他收拾好餐盘，加拉提亚就自己跑了出来，战战兢兢地，一往无前地踏入了她曾恐惧的世界。“艾瑞克！”加拉提亚呼唤着他的名字，四处寻找他的踪影，仿佛…她在依恋自己。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要找到他。如果不算上充满恨意的追捕的话。艾瑞克的胸膛温暖地胀满了，在小姑娘踏进厨房时，他条件反射般立刻转身藏进了暗道。

　　让加拉提亚再找找我吧。他想。再这样呼唤我的名字，充满依恋地，甜蜜地呼唤我的名字，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