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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水鬼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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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郑秀储起了个大早,他如今没有修为,一天水米未进便感觉腹中空空,呜呜哀嚎,似前世讨债之人拿着青龙大刀对他一顿乱扁,他实在不能忽视饥饿感和透过窗户射进房间内的阳光。
只好就着歪七扭八的睡姿,囫囵翻身而起。
“饿~~~~~”
作为客人,要吃什么喝什么主人定是要一应俱全准备妥当,然,郑秀储进岳家堡并不是以客人的身份,这就比较苦恼,他又想起昨日那二十几个奴仆并非好说话的人,此事厚着脸皮去厨房要吃的,没有被打棍子打出来也该是讨不到好脸色。
他只好出房门找计源,计源依仗着他父亲,讨点吃食自不是难事。还好岳家堡的客房皆在一处,不一会便找到了。
“计源~~~~”
计源在房中偏偏头,看见郑秀储站在房门外似小松鼠般探出半个脑袋。
“先生!”
郑秀储走近,方注意到玄光扇已经在计源腰间,完好无损。计源差人去厨房要了吃的,两人胡天海地吃了一番。
郑秀储瞧着计源吃的正嗨,开口问道:“沈叠浪,什么时候拜沈缺…….岭主为师啊?”
计源咬着汤匙思考一番,道:“就是郑岭主故去后沈岭主当上岭主的第二年,沈叠浪爹娘就拉着他去岭梅炎海拜师了。本来我也应该去的,可是我那年身子不好,就没去成。”
“为何选择拜在沈岭主门下?”
计源嘟着嘴,不满道:“他不是拜在沈岭主门下,而是拜在岭梅炎海门下,只要是岭梅炎海,管他岭主是谁,沈叠浪都是愿意的。”
听计源的意思,若是当年他没死,沈叠浪这混小子就会拜在他郑秀储门下喽?
“此话何意?”
计源颇有些愤愤不平,道:“沈叠浪爹娘心中觉得‘吾儿大器’一定要拜师上位玄门,这不,郑岭主在时,根本没有收徒弟的意向,那对夫妇三番两次想把沈叠浪送进岭梅炎海,结果郑岭主根本不收。郑岭主故去后,沈岭主接管岭梅炎海,这夫妇俩不死心,又将沈叠浪送去,沈叠浪这才进了岭梅炎海。”
世间之人有三六九等,门派也一样,分上中下三等门派,若说岭梅炎海有什么好,也就占了上位玄门的名号,除此之外,别无其它了。他倒是没有想到一个“上位玄门”的名号,竟有人为之趋之若鹜。现在想想,他当年确没有收徒的意思,收徒麻烦,他天天顶着不是“神脉后裔”就是“妖脉后裔”的头衔,实在不想日后他的门生徒弟也随他沉入世人高谈阔论之中。
“我瞧着你现在身子不错,怎么没有去拜在沈岭主门下?”
“我?我要拜就拜在郑岭主门下,才不拜在沈岭主门下。”
郑秀储心中好奇,“为何?”
计源道:“郑岭主厉害,能拜在他名下,是我的荣幸。”
“可他野心大,屠尽了花州十六城,依你的性子,怎会愿意拜在他门下?”
“我不知道郑岭主为何屠了花州十六城,人人都说这是个谜,天下没有人知道,既然没人知道,那他们说郑岭主野心大,心狠手辣,为统一门派而杀鸡儆猴统统都没有根据!他们难道就没有一丝自己的私欲?难道就没有将自己的私欲妄加在郑岭主身上?反正都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崇拜谁,仰慕谁,跟随谁,找一个最简单最合适的理由就好了,郑岭主厉害,珩客厉害,所以我崇拜,这种方式虽看起来粗暴,却是能减小伤害最好的法子。”
郑秀储没想到,自己只是简单问了一句,计源劈里啪啦一大堆的话等着他,一句接着一句的声势壮大,理直气壮。计源这看起来一掌就能劈断的身子骨里倒也有些硬气,看来他修为虽弱些,可心气好,想必家中母亲师傅是细心教导过的。
不过以前的事,郑秀储真的有些忘了,关于花州十六城,他更是记不清,只记得自己招了三千妖将血洗花州。
也可能是自己一时兴起,也可能真如他们所说妖邪之气上体,就屠了。反正屠城这件事,他从头到尾,没有后悔过。哪怕后来四毛老头带着一众修士一路追杀他到无定河,他殒身,沈缺当了岭梅岭主,占了他的家产,他如今修为尽失,他都不曾后悔。
“不曾后悔”这四个字就如嗜赌之人对赌博的贪恋一般,牢牢攫取他的心。
岳家堡灵堂
岳灵心的棺材找回后,岳堡主拜托择善寺高僧在灵堂超度亡魂,沈缺带着门下中人一早便去了城中查人员失踪一事。
郑秀储暗自窃喜,对于沈缺,他心中总有些膈应,现下他忙活他的事去了,暂时见不着他,郑秀储也不用想方设法东躲西藏。
不然,狼狈得很。
灵堂四周端端坐了不少择善寺高僧,嘴里念念有词。
郑秀储站在门外柱子旁,站的笔直,毕竟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姐下葬,出于对死者的尊敬,他都应来看看。
但他并不打算进去,整个灵堂被僧人咒法充斥的如迷魂阵一般,一靠近些,便搅得他头昏耳鸣,想要锤人。
丫丫的,这是什么清心往生咒?怎么搞的他浑身难受的要命,他倒有些想撞柱子的冲动。
远处陆珩见他捏着太阳穴,一副难受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你重生不久,受不了佛家往生咒,站远些。”
语罢拂袖,在郑秀储身上施了灵力。
郑秀储便觉身上好受了,头也不疼了,乖乖站远了。他可不想刚醒来不久,就被佛家咒法催命,忒不值了。
从灵堂后的门帘中走出一位僧人,穿着服饰与坐于蒲团上的和尚不大相同,瞧着比他们都高级些,那人围着岳灵心的棺材兜兜转转,手中佛珠随之每走一步便转动一颗。
一切祷告祈福都已完毕,等待着这位高级和尚做完最后一步,便盖棺起灵。
高级和尚做完一切,朝着棺内岳灵心微微俯首。
岳灵心笑得好看,却有些诡异,那和尚无意间瞟见棺内的岳灵心,霎那间瞳孔收缩。佛修之人讲究六大皆空,清心寡欲,愣是遇见什么猫抓心尖的事都应该面不改色。
而这位高僧,却眼露胆怯。
绕是这位高僧再怎么反应超群,那眼神中的一抹惧色还是让郑秀储看在了眼里。
郑秀储挑眉,棺材里有什么东西让他害怕了?
择善寺中人做完法事,岳堡主毕恭毕敬将人送了回去。
计源从后院客房摸摸索索跑来找郑秀储,“先生,我,我就不跟你一路了,我先跟我爹回城了。”
“你是怕沈叠浪在你前面破了人员失踪案吧?”
计源掏出玄光扇虚无地扇了两下,不好意思道:“先生别戳破我嘛,我也是要面子的。”
郑秀储道:“你可以先去风月鉴宝楼周围打探打探风声,说不定有收获。”
“先生怀疑风月鉴宝楼与此事有关?”
郑秀储将计源手中的玄光扇夺了过来,慢慢合上,插在计源腰间,道:“尚且不知,只是猜测。”
计源一副惟先生命是从的模样离开了,背影看着甚是悲壮惨烈。
陆珩与岳堡主道别,便与郑秀储一道回城。
郑秀储见岳家堡被甩在了身后,才慢悠悠问道:“陆珩,你可知岳灵心为何自杀?”
虽说岳灵心的死讯还没有传到城中令一众富家公子黯然神伤,岳家堡对外更是只字不提,但岳家堡既请来了陆珩寻找棺材,定然会对陆珩有所言语。
陆珩与郑秀储并排而行,道:“岳灵心几个月之前结识了一位男子,芳心暗许,结果岳堡主不许,给她另寻了亲事,岳灵心出嫁前晚,服毒自杀。岳家堡连夜封锁消息,准备过些时日,再告知外人,岳灵心染病暴毙。”
郑秀储点头,“原始如此,可怜了那姑娘,大好的年华葬送了。”
又道:“对了,陆珩,我们是查岳灵心棺材被盗,,还是城中人失踪?”
陆珩道:“棺材被盗要查,失踪一事也要查。”
郑秀储道:“怎么查?”
陆珩道:“去水上查。”
水上?
沐淮一带多河,水道错综复杂,河网密集,许多百姓依水建房。百姓利用水道运送货物,但凡家里有个有点钱财的,都会有船,扬淮众多河流一般都流向下流沐淮江中,那江中水产丰富,早年那些有些胆量的汉子,拖家带口在江上渔猎,换得不少钱财,而沐淮百姓素来简朴,几代下来,其中会做些买卖的都成了沐淮大户,沐淮一带,人气兴旺,甚少有妖魔鬼怪在城中作祟。
今日城会,许多人都在渡口租船从水道进城,不走陆路,场面颇为热闹。因是佳节庆典,供不应求,租金比往日贵上三四倍,不少人正和船家商量价钱。
郑秀储自从当了算命先生,也没见有多少钱财,问了好几个船夫价钱,又比对了船夫长相,最终选了一艘船夫面相和善价钱也不高小船。
“这艘吧,所说简陋些,但毕竟只是个载人的工具,也无伤大雅。”
陆珩指了不远处一艘乌蓬顶的船,淡淡道:“那艘。”
陆珩指的那艘船船上,有几个腰身粗壮的大汉正在和船家交涉,不过似乎船家并不满意,迟迟不肯开船,想来是这位船家有些底气。
郑秀储不知陆珩到底要作甚,想着既然陆珩有要求,便依着他,毕竟陆珩抓着他的小尾巴,分分钟可以把他抖落出来,于是扯扯陆珩的衣袖,道:“我定将你看上的船抢过来。”
视死如归:“你看好了,我去给你搏命了!”
“不过几个壮汉,何须搏命。”
倒不是郑秀储真的怕那几个壮汉,那几个人岁看着壮实,却全然没有修仙之人的风骨,顶多是几个空有力气的莽夫。但如今他也好不到哪去,最多是个有着修仙风骨的花瓶子。
“自然不是真的需要把命搭上,你也知道我的,也没什么修为了,这城中大多是普通百姓,混在他们中间,自然要讲人世的规矩,不能失了修仙之人的气度。我在这城中也混了许久,颇懂些规矩,我去将那艘船夺回来!”
语罢,一副视死如归的面孔朝那艘乌篷船走去。
郑秀储走进些,把那船瞧得仔细,船身不大,也不怎么华丽,素雅至极。
他走进些方才听清穿上众人的谈话。
“船家,我家小姐瞧上你这艘船,那便是你的福气,怎么?你倒是耍起脾性来了?”
那船家摆摆头,道:“不走,就是不走。”
“不走那把船停在这档口,站着茅坑不拉屎啊。”
另一大汉便道:“船家,我们出五倍的价格,你可满意?”
“说不走就是不走。我瞧不上你们,说什么也不走。”
“好啊你个老骨头,行不行洒家一拳头抡你上天?”
忽然远处一个丫鬟装扮的姑娘轻轻扯了一嗓子:“你们几个凶仆,老人家说不走换搜船就是了,你们快些回来,别丢脸!”
那几个彪形大汉听了言语,往船上啐了一口,上岸去了。
等那几人稍走远些,郑秀储才上前问道:“老人家,你可开船?”
那老头探出头来看,脸上忽然笑嘻嘻道:“公子一人?”
这老头,变脸倒是极快。
“还有他。”
郑秀储向后望去,陆珩一人乖巧地站灯火阑珊下。
那老头更是高兴道:“开!”
郑秀储惊了,本以为要有一番口水之战,才对得起“世人规矩”这四个字,没想到什么都没口头之战都没有,便拿下了。这老头刚才还死活不肯开船,现在翻脸竟比翻书还快,若不是陆珩点名要这艘,他定然不会上这艘船。
等两人都上了船,郑秀储才问道:“船家,我可没有五倍地船钱给你。”
“不妨事,我瞧着这位公子的气度衣着,非富即贵,给的赏钱定然也不会少,我总不会亏了。”
“那刚才那几个大汉说给你五倍的赏钱,船家为何不开?”
那船家一边摇橹,一边道:“我都说了,我瞧不上他们,所以不想让他们上船。”
陆珩这时突然开口道:“既然船家吃的是运货载人的饭,定然对周围十分熟悉,不会不知道,那些家丁和那个丫鬟是家门户的吧?”
“沐扬大户曾家的呗。”
“那你不怕得罪了曾家,以后在沐扬混不下去吗?”
乌篷船呜呜噜噜的前进,前方船只前进速度缓缓减慢,都唱着咿咿呀呀的小曲穿进了城门。
“沐扬曾家好脾气,怎么会更我计较?公子无需多虑。站稳些,进城了!”
语罢船只就钻进了乌漆一片的城墙洞门之中,那洞门里没有灯火,乌压压的一片,愣是再好的船夫开船也会与其他船只磕磕碰碰。今天又是城会,左右前后都是船只,进洞门的一瞬间将四周的声音都放大了,陆珩忽然抓住了郑秀储右手。
贴在郑秀储身侧,低声道:“站稳。”
船只一个倾摆,郑秀储险些滑下船去。
陆珩声音中带着高山泉水的清冽,他说的又极认真。郑秀储看不清陆珩的表情,但觉得陆珩在直勾勾看着自己。
他突然头皮发麻,刺得他赶紧挣开陆珩的手。
黑暗之中一声叹息,似有若无。
船开出洞门,一时之间视野开阔,人声鼎沸,灯火万千,照的城内如同白昼,与城门之外,全然两处风景。
入城之后,水道加宽,依傍水道的人家,纷纷开了门户,贩卖商货。水道两旁楼阁高处人家都开了窗户,挂上彩灯,有小姐凭栏依靠,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有船上公子颔首示意,也是引得小姐一阵娇羞。
应该是有姑娘注意到了他俩,频频向这艘船上痴忘
“怪不得沐淮城会如此出名,沐淮的姑娘也生得好看。”
郑秀储虽表面赞许沐淮姑娘,可内心还是补了句:再好看也没有陆珩好看。
小贩沿河叫卖,叫卖之词一家比一家声音高,一家比一家新颖。还未进入城中心会场便是这样的热闹,也可想而知往后开定是越来越热闹。郑秀储心想自己是不是混了个假沐淮,怎得城北这方如此热闹,城南就冷冷清清?
只是这么热闹的场景,不知陆珩意欲如何。此番进城,倒是不像来调查,活脱脱就是两个公子哥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