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乔易安1

4、山雨欲来风满楼

　　花园内，一名玄衣男子和一名黄衣男子正在喝茶。
　　“二哥，你可真坐得住，老四昨天可是去过了啊。”
　　“老四去了哪里，你竟这样慌张。”玄衣男子仿佛毫不在意，正惬意的喝着茶。
　　“二哥，你就别装了，真不知道？昨天夜里老四可是去过永兴侯府了，据说还带着一堆金银财宝。”
　　玄衣男子轻笑：“去就去罢，你看你急的。”
　　“得，我总算知道啦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啦。”黄衣男子站在玄衣男子旁一脸焦急样。
　　“老七，煮茶呢，得要耐心，火大了，茶味就走了。你啊，不要火急火燎的，这是新采的白毫，用冷泉水慢煮的，你来尝尝。”
　　黄衣男子接过茶杯，将一盏茶一饮而尽：“二哥，你就慢慢喝茶吧，老九可是又约了今天晚上去永兴侯府。”
　　玄衣男子目色沉了下来：“你耳目倒是通达的很，怎么你也想去？”
　　黄衣男子讪讪说道：“哪里，我这不是为你着急么，你说老九他凑什么热闹，有他什么事啊。”
　　“老七，现在一动不如一静，父皇还年轻着呢。”
　　“知道了，我就是和你说一声，免得失了先机。”
　　“有空，不如多去几位舅舅那里走动走动，省得生疏了情份。”
　　“是是是，我去舅舅家替你跑腿，保证不生疏了情份。”
　　“喝茶。”
　　宝华殿里，皇九子良王正在精心准备。良王十分瘦削，师承当今的一品大学士叶如渊，染上来不少文人习性。从他挑衣服里就能看出来。良王嘱托婢女拿出月白绸缎绣墨竹的衣服来，配上碧玉发束，又拿出珍藏的前朝画圣文放翁亲画的纸扇，整一个文人雅士作派。不消说，良王正筹备着晚上去永兴侯府的事情。
　　另一边，英华殿里皇四子宜王李铮正瘫坐在竹椅上，又随手从旁边树枝上折了把叶子盖在脸上。春日里的阳光，直晒还是有些烈的。允文允武穿着侍卫服一左一右站着。
　　“那永兴侯府的世子，你们可打听出什么明目来没有？”
　　“确实是永兴侯的嫡子，不过不知为何，自小就养在翼州，极少回京。”允文答道。
　　“有传言说是永兴侯的私生子，但并无凭据，不可信。”允武接道。
　　“哦，你们两也别光站着了，反正没有旁人，一起躺着晒会太阳。”
　　“还有……”
　　“还有什么？”
　　“良王今天晚上要去永兴候府。”允武接道。
　　“呵，我几时叫你们打听良王了？”李铮摇着叶子，悠然自得。
　　“顺道的事。”
　　李铮摇叶子的手停了下来：“你们说，陆永怀会想念大哥吗？”
　　允文允武都是一愣，不知要如何回答。
　　李铮又自顾自的说：“谁会一直想着大哥呢？”
　　此后李铮没有再说话，仿佛睡着了，他心里想，不知道陆家的小姐会不会为大哥伤心的，毕竟大哥原本将是她的夫君，不过，大哥不在了又怎么样呢，看样子，这位陆家小姐终究会是太子妃的。
　　宜王其实是个爱多想的人，他想起近日的传言，谁要能娶得永兴侯家的女儿，谁就能登上太子之位。父皇膝下年龄相当的皇子，不过二哥，三哥，老七，老九几个罢了。认真说起来，自己年纪倒也相仿。不过自己也就年纪相仿罢了。近来真是暗潮流动啊。宜王心想，这把火可千万别烧我身上，我还想当一个闲散富贵王爷呢。迷迷瞪瞪间，宜王在春日暖阳下，真的睡着了。允文唤了个婢子来，给宜王披上了苏锦薄被。
　　一觉醒来已是申时了，李铮伸了个懒腰，问道：“睡得我腰骨疼，什么时辰了？”一旁的允文平稳答道：“回爷，申时了。”李铮闻言，急忙爬起；“你们两个怎么也不叫醒我，这下好了，要误了给皇后请安的时辰了。”李铮随手理捋了几下衣服，就急冲冲的往寿安宫奔去。
　　到寿安宫，经太监禀报，李铮进到殿内又呈现出一副水波不兴的景象来，一边作揖，一边谦恭的说：“请皇后娘娘圣安，儿臣懒怠，不想今日竟误了请安的时辰。”皇后正在用晚膳，算起来宜王这个请安时辰还耽误得不少。皇后闻言，放下碗筷，淡声说道：“我这里本就无事，你空闲时便来看看我，也不用日日来。”
　　李铮回道：“是，儿臣记下了。”李铮心里觉得有些尴尬，自己与皇后本就不亲厚，先太子过世后自己就不得不晨昏定省，一日两请安，想来皇后也不乐意看见自己老在她跟前转悠。李铮想来想还是又揖手说道：“不曾想打搅来皇后娘娘用膳，儿臣这就告退了。”
　　皇后拿起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下来：“既然都来了，留下来用了晚膳再走吧。”
　　“哦，儿臣谢过皇后。”
　　皇后身边的婢女一个采茵去捧了洗漱器皿来，一个挽香去拿了用膳的碗筷碟著来。
　　李铮洗过手，用软锦帕擦拭干净后就坐到了皇后的下首。今天的晚膳照例是皇后的小厨房里做的，桌上摆着四五个菜并一个汤。有火腿笃笋尖，小酥肉，葱油桂鱼，什锦时蔬和一碗荟萃豆腐羹。皇后吃相斯文，李铮只好跟着斯文，两人皆是不言语，一顿饭吃得安静极了。细嚼慢咽的，好不容易，李铮终于将一碗饭下肚，他拿眼角偷瞧皇后。
　　皇后正在喝豆腐羹，像是看出李铮的不自在，开口说道：“宜王若是吃饱了，就忙自己的去吧。”
　　李铮如蒙大赦回道：“儿臣吃饱了，今日的书还未曾读过就先告退了。”
　　走出寿安宫外，李铮总算是舒了口气，想起以前，皇后和太子一起用膳时总是其乐融融，一日，大哥拉着自己的手说，四弟今后你就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们人多，热闹一点。李铮还记得，那日的桌上同样有火腿笃笋尖，好像大哥很喜欢这道菜。皇后娘娘原是心情不错，招呼李钦干净用膳，后来看见李钦身后的自己后，脸色就淡了下来。李铮还记得，那日的皇后也是这样说的，既然来来，那就一道用膳吧。从那以后，李铮就很少和她们一起用膳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自己啃个白面馒头不香吗？
　　李铮同允文允武诉苦：“你们两是不知道，其实本王还没好吃饱，快些回去，叫小厨房再弄点炙烤牛肉，卤猪舌来。”
　　允文允武一同摸摸肚子，回道：“爷，我们两还什么都没吃呢。”
　　在大夏国，几个皇子都早早封了王，也就是原先太子之位异常稳固的缘故。大夏自古以来都是皇子只要年满十二，就要上朝听政。这不，今天的朝堂上，第一排正中间的是大学士叶如渊与当今太师梁鸿远，两侧站着的就是几位封了王的皇子了。李铮与贺王一同站在左侧，祈王与胞弟安王一同站在右边。以往先太子在时，皇子们的议政往往就以太子代表发言了。祈王倒也会议政。像李铮他们几个，往常都是听得多，说得少。不过今时不比往日了，朝堂，正是皇子们大放异彩，各显神通的好地方。
　　今日的朝堂上，工部尚书王世平正在启奏：“禀圣上，西南一带又现水患，据旻州刺史报，旻州境内有不少河堤需要修缮，以防水患。”
　　夏国的皇帝其实还很年轻，坐在高位上，自带威严问道：“西南年年水患，年年修缮，怎么年年都管朕要钱呢？”
　　王世平答道：“回圣上，西南水道狭窄，旻州境内的旻川河道更是狭小，但旻川上游有颖川，湘江，沪川三江水汇入，到旻州境内是以水量剧增。而西南的河堤水坝多是前朝多修，所以大多腐朽不堪，每年西南各州都会将最需修缮的河堤水坝上报，所以。。。。。”工部尚书是个大胖子，话说几句就开始喘大气了。
　　夏王倚靠着龙案慢声道“嗯，还算有理，这样，你向旻州刺史和其他西南各州要份详细报案，各方各地，共有多条河要修，有多少座桥要建，登记在册，越详细越好。报案呈上来后，你在和户部商议修缮款项之事。可还有其他人有事要奏？”
　　“臣有事启奏”出列启奏的是吏部尚书言之简“现下已经三中旬了，按惯例，每年的春闱要在五月初举行，今年是多事之秋，春闱还没有着落。”
　　“你说的不错，春闱是国之根本，耽搁不得，便按着往年惯例，由叶爱卿领头着手办去吧，万万出不得差错。”
　　站在一排中间的叶如渊应声出列回道：“回圣上，春闱事多繁杂，又关乎国本，老臣年老体迈，恐怖不能一人担此重任，”
　　“哦，爱卿何出此言呐？朕还指望着你，替大夏多揽几年英才，好创建繁华盛世呢。”夏王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碧玉珠子，一边回道。
　　“都说人不能不服老，前几年，老臣也觉得自己老当益壮，不想今年冬天里得了一场风寒，身子骨就大不如从前了，脑子也时常犯糊涂，春闱如此大事，还是要再找个稳妥之人为好。”
　　“叶爱卿觉得谁人能担此重任啊？”
　　“良王自幼随老臣注经识文，与翰林之事颇有见地，又是天潢贵胄，老臣认为，良王可担此重任。”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议论纷起。这春闱关乎着大夏的官吏任免，向来是重中之重。叶如渊想把如此重任交给年年纪轻轻的良王，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老九才几岁，你这个老师啊，就是太爱护他了，这样吧，今年春闱仍要你受累主持大局，老九呢跟在你旁边转转，也学学本事，老九，你怎么说啊？”
　　“禀父皇，儿臣谨遵圣旨。”
　　“嗯，你且好好做差事，还有其他了要启奏吗？”夏王环视殿内，诸人都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俱是不做声。
　　“永兴侯，哎，叫你呢，永兴侯！”
　　“臣在！”永兴侯仓忙出列，说实话，原本这朝堂上就是文官的天下，他一介武官，只要不打战，就没他什么事。所以刚才是水患也好，春闱也罢，他都未曾往心里去过，只想着什么时候下朝，好回府用膳罢了。是以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一时没回过神来。
　　“永兴侯，你就没什么要奏的吗？”
　　“禀圣上，现下大夏国运昌隆，长治久安，各藩邦临国亦不敢来犯，臣没有什么好奏的。”
　　夏王嗤笑道：“谁问你开战的事了。我问你，你家世子是否回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