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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见欢 ...

  •   邱秋的18岁生日,过得倒是挺低调。

      听他讲述,学校里除了三个舍友在一起狂欢过一场,糟蹋了一个蛋糕,也没有更多旁的人送上祝福。
      这和邱秋平日里一贯张扬到芝麻能吹成西瓜让全天下知道的风格十分不符。纪书言表示惊讶,邱秋则说,成长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没必要大张旗鼓。

      他还说,那些热闹都是虚的,都是风中一吹就散的浮云。最后冲她笑笑,就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不是挺好,正好也圆了这个中秋之夜,总之有小书言在就好。

      说实话,纪书言并不习惯嬉皮笑脸的表哥突然大讲道理,灌心灵鸡汤。
      她还是最爱听最后那句话,因为哥可能是唯一一个会对她说有她在就好的男生。她并不认为她的父亲还算男生,也并不怎么奢望那个寡言的男人能够说出那样的话哄她开心。

      更何况,那份父爱始终都是厚重的,那是一座山,是自己的后盾,和她有时隐隐期待的另一种略带青涩的感情并不相同。

      她并不清楚那种期许从何开始,也不知何时会消退,但她已拥有那份心情,这也无可辩驳。

      生日聚会最终由表姨定在中秋的前夜,纪书言一放学就拖着大书包赶到那家酒店。
      表姨劝她吃饭之前写一会作业,纪书言却觉得那实在太做作,怕自己假装努力把自己都骗过去。

      邱秋的大学是在本地读的,距离那家酒店特别近,在学校的庆祝理应完成,但没人知道他忙些什么,来的特别晚,一来就咋咋呼呼嚷着开饭开饭,顺带敲了一下纪书言脑壳。

      纪书言松口气,还是那个熟悉的秋哥。之前天天给她讲人生哲理心灵鸡汤,搞得她很不适应。

      纪书言首先发问:“秋哥你这段时间是学习学魔怔了吗?你哪来那么多的感慨要发表?”

      邱秋立刻开始感慨:“别提了,大学真是教我重新做人。我觉得我上高三都没有这么认真的做过作业,看来上大学果然是十分有好处,那真的是让我洗心革面,焕然一新,从此变成了一个不一样的烟火……”

      表姨在一旁给大家倒饮料,插嘴说道:“那主要是因为你高三从来没有认真做过作业。”

      邱秋抗议道:“你这可不能冤枉我啊妈,在你的心里,你的儿子就是这个样子吗?”

      表姨不屑:“你以为你是什么样子呢?瞧瞧你那破德性,我看你得先挂个七八门,才能有点觉悟。”

      邱秋:“那可别,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恶毒诅咒……”

      纪书言坐在一旁,听着他们母子俩日常斗嘴,抿嘴笑了一下。

      邱秋适时注意到了她:“小书言不能学我,你要好好学习,要不然哪怕你如我一般拥有锦鲤的体质,超凡的运气,卓尔不群的心态,上了大学之后也会如我一般,吃没有文化的苦……”

      纪书言已经习惯他说起话来滔滔江水一般绵绵不绝,腹诽一番他和夏怡玲大概很适合去说双口相声,说道:“好了,菜已经齐了。我们坐下来慢慢吃饭,慢慢说话。”

      邱秋不知疲倦地说了这么久,听闻此言,亲热地坐到纪书言旁边的空位:“知道了,正式开饭。书言多吃一点。我给大家敬酒……”

      纪书言看着他与大家交谈,狼吞虎咽地吃饭,问她在学校功课还顺不顺利,得到了回应便笑着与她举杯,用营养快线代替酒,说谁还不是个宝宝,邱秋今年就只有八岁。

      18岁的成人礼,于邱秋而言,大抵是生命中重要的时辰。她能做的,至多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地说,哥哥生日快乐,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开心。一如她有记忆以来每一个九月底的盛宴。
      成长终究是自己一个人的事,纪书言私心希望18岁不要成为她的哥哥少年时代结束的标志,她希望此刻举杯的少年永远意气风发,也可以永远都记得有这样一个夜晚,他与她共同期盼明晚的月圆。

      苏轼在这样一个团圆的夜晚,给他的弟弟写,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看着吹蜡烛的哥哥,她也许愿,愿人长久,愿共婵娟。

      酒阑人散,邱秋打算去过他的夜生活,表姨训斥:“你成天就知道带坏你妹妹。你现在是自由了,可人家现在在读高三,你要玩不能避着她一点吗?”

      邱秋还没说话,纪书言便主动道:“姨,我自制力没这么差,分得清轻重的。谢谢关心,您放心吧。”转头对着邱秋,“你好好玩你的,成年快乐,秋哥。”

      邱秋“哎呦”一声:“不错不错,小书言懂事了。做表哥的很是欣慰。”

      纪书言道:“哥哥,我不小了,我都16了。”

      邱秋笑道:“你多大了都是哥的小可爱。行了,哥走了,你记得注意安全。”

      纪书言冲他翻了个白眼,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的智商并不像你想的那样低。”

      纪书言爸妈也点头示意,两路人马分散,各自回家。

      纪书言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抬头是还没有被雾霾遮住的星星和月亮,脚下是深一片浅一片的水洼,雨后初晴,明天又是月圆之时,今夜的月色很好。那些水洼映着月色,仿佛盛着银河。
      纪书言瞬间起了玩心,故意不避开那些有水的地方,偏偏要从上面跳过去。水面不断荡起涟漪,银河在她的脚下被踩碎。姿态想来很不端庄,好在夜晚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人关注。

      妈妈在后面笑她:“刚刚不是说你不小了呢?你表哥今天大了一岁,你倒还总这么幼稚。”

      爸爸附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纪书言回过头来,笑得灿烂:“书言今年也才六岁嘛。”

      爸爸走上前,刮刮她鼻子:“刚刚还说自己16岁,出尔反尔。”

      这顿饭吃的纪书言很是开心,再一想到明天还有整整一天的假期,就更开心了。

      然而,当第二天6点10分,在没有闹钟的情况下,纪书言准时醒来,才发现她习惯了高三紧锣密鼓的学习,生物钟早已和学校达成一致。

      她迟缓地起床,睡裙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她骨架小,有旁人所羡慕的细腰,但苗条有余,丰满不足,撑不起来很多衣裳。

      纪书言去厨房准备下碗面,在等水开的时间洗漱。洗完脸抬起头,镜子里那张脸没有长开,一团孩气。夏怡玲说过她长的可爱,邱秋也叫她小甜心,说她全世界第一大美女。但是,此刻自己看着那张脸,越看越觉得平平无奇,越看越找不到然后值得夸耀的部分。

      她突然开始讨厌自己那张脸,赌气般往镜子上哈气。镜面很快蒙上雾,她就在一片朦朦胧胧中看自己的脸,不纠结细节,她把那个轮廓在想象中描绘成天下第一美人。
      反正现在就她一个人,也没人笑她自恋。
      所以世人向来喜爱隔岸观火雾里看花,看不透才妙级。

      她从前并没有过多在意自己的样貌,觉得生不得一副好皮囊没什么可遗憾,被丑到的也都是别人。
      那时候夏怡玲笑骂,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不会这么想。纪书言也笑,说你有喜欢过人吗,这都是哪来的高见。

      夏怡玲转头,脸背对着她,顿了一秒才道,我是神仙,神仙当然什么都知道。

      纪书言同样不懂为什么夏怡玲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体会不到打扮的快乐。
      夏怡玲可惜道,纪书言天仙下凡的颜,就被埋藏在校服下了。
      她反驳,我如果是天仙下凡为什么还要涂脂抹粉,当然要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现在回忆那些,她发觉打脸来的真快。她从前总觉得自己就是艳动八方倾国倾城,放眼全宇宙没人美得过。如今也不知怎的在意起这些,也不知怎的学会了自卑。

      面差不多该起锅了,镜子上蒙的雾气也渐渐散去,她对着镜子里清晰起来的脸,牵强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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