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时光，还有你》绿颜

8、第八章

　　学校五一活动的节目邱凉被选上了，四月份开始练习，然后她住院便耽搁了。其实，邱凉过去断断续续学习唱歌跳舞有半年之久了，老师多次说她有天赋，节奏感不错。不过，那个时候好像也不完全是因为喜欢的男生对这些节目的热衷，而是因为自己够瘦，够高，体态好，脂肪分布均匀才被选上的。现在，该她展示了！但是这三十二岁的灵魂，还记得当年舞蹈里的哪个动作啊！

　　表演临近，她有些胆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早已经把那段舞蹈忘了。还有两天，她该怎么办，她想放弃，可是找什么理由，明明才出院，现在要再次装病，她做不到，从小到大，她在这方面都装不出来，因为身体特别好，脸色粉润粉润的，比涂了胭脂待嫁的女子还要美艳，这个她没有办法。她撅起了自己微翘性感的嘴唇，思索。嘴巴笑起来弧度会变大，合起来又显得小而精致，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发现自从和前夫出现矛盾后，她从不敢照镜子，因为里面一直是一副愁容，现在满满的胶原蛋白啊，而且她有了一些阅历，她知道什么是风情。

　　她不由自主地穿上床上的舞衣，紧身的衣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她微微侧身盯着镜子中自己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久违的自己。她忽然重拾信心，像被一把火点燃，她想了想，不如自己单独来一段表演，就穿插在这个舞蹈里面，为什么她忽然这样想，那是因为她忆起了一件事情，老师曾经建议她领舞，或者在舞蹈跳到四分之一的时候唱首歌好让这个舞看起来更为不同，现在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要跳舞，也要唱歌，莫力不是不相信她来自未来吗，她想到自己特别喜欢的一个组合的歌曲，男女对唱，女声清越悠扬，声线丝丝缕缕透着干净，感性，男生唱的部分有着hiphop说唱的部分，可是时间那么紧，她要怎么去找人唱rap那部分呢。

　　她迫切希望自己能在青春岁月里有一段了不起的回忆。

　　她马上跑出去和老师商量这件事情，老师非常兴奋地同意了，老师一直等待她能突破自己内心的障碍。她的声乐课一直都特别好，各种乐器在小小年纪里就玩得很好，那些都是哭得嗓子哑了才使得母亲给她买来。她的声乐知识也是老师额外教的，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现在她才想起曾经的自己这么优秀啊！

　　老师知道说唱，不过都是从国外的节目中知道的，现在去哪里找个这样现成的“歌手”呢！好像行不通啊！

　　她苦恼着，无心吃饭。

　　莫力帮不了，他根本不会这些，她问“其他朋友呢？”

　　“都不会。”

　　要不自己一个人上吧！那首歌她闭着眼睛都能唱起来，这么一想，她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反而踏实了。

　　“学校有个外教，问问他。”有人提议。

　　“那个男的可能会，好像玩过乐队哦。”另一个人说。

　　“怎么现在才说！”邱凉激动地双手紧握着对面男孩的手。

　　男孩脸红了，莫力一把打了一下这个朋友的手，说道:“河胜俊，你还好吧！”

　　邱凉抄下外教的电话，丢下两人，走了。

　　节目推迟到五月假期过后，至于是什么原因，大家都猜测着，有人说是因为高层临时决定的，不管怎么样，邱凉已经和那个外教，一个三十岁的白人男子练起歌来了。

　　五月假期结束后，节目如约呈现。

　　女孩和外教的节目在最后一个，是压轴节目。莫力和河胜俊两人来到大操场这边了，今天这里非常耀眼夺目，临时搭建的舞台特别个性化，有种露天演唱会的赶脚。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使用会堂里面的大舞台，但是今年大家都喜欢跑到操场上来，这里的夜晚能够看得到星星，这也是很特别的事情了。邱凉觉得这个操场特别合乎她歌曲的意境和气氛，她想如果自己唱了这首歌的话，莫力一定会惊讶于她的变化，因为她的演唱才华没人知道，她很少参加这种活动，有的只是到处凑凑热闹。她的天赋确实与生俱来，从前常常做着饭陪妈妈唱歌，妈妈很喜欢唱以前他们那个年代的歌曲，邱凉耳濡目染多了便暗地里琢磨起五线谱来，高中的时候还写了很多曲子和歌词。

　　后来家里有了乐器，她忘乎所以在房间里忙着自己的事情，妈妈也从不加阻挠，只是买了乐器，其他的开支当然不够，为了攒够大学学费邱母竟然偷偷做起了两份兼职，这一切也是邱凉很多年以后才知道的。

　　她终于可以上场了，她想把妈妈叫过来，但妈妈那天回老家怡川了。那个时候手机的摄像功能还是可以的，就是没那么高清。她在倒数第二个节目开始的时候，径直走到莫力面前。

　　女孩穿着一套仙女般的白色纱裙，头发束得高高的，就是后来流行的丸子头，女孩的脸部线条流畅，而皮肤光洁优美的天鹅颈显得特别高贵，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这是我的手机，帮我录像，我要给妈妈看。”说完她便匆匆忙忙地去准备了。

　　手机？“你居然有自己的手机？”莫力心神不定，嘴巴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莫力好像长久也回不过神来，他知道恋爱了，真的。不过他无法得知好友河胜俊当时的内心和他的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节目开始了。

　　一道如明月般纯美的声线从天而降，大家以为是电视上的声音，这时候一群穿着淡蓝色服饰纱裙的女子不约而同从舞台两边鱼贯而入，她们随着音乐渐渐深入的如雨点般漂亮坠落的声音开始舞蹈起来，莫力好像从来未曾这么认真地观看女子的舞蹈，这是柔美的形体舞，把女子肩胛，脖颈，手臂，腰身，脚尖，还有脸上享受着的优雅，自信的神情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时候，音乐突然停止，有一段男女对白出现：

　　我不曾离开过你

　　真的，星空，夜色，你心底莫名的声音都替我保密着

　　爱，太沉重，在年轻的岁月里

　　我们应该更成熟，去为未来而准备

　　当你想我，我要告诉你

　　我不曾离开过你

　　请你大胆张开羽翼

　　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我们期待重逢

　　这段美妙的诗文刚刚念完，两边跳着舞的女子马上撕开外面的衣裳，里面露出了黑白相间的连体衣服，她们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那个神圣的时刻，这时候，那个令莫力热泪盈眶的女孩出场了，刚刚歌唱的声音也是她吧，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

　　歌词被修改过的，是英文歌。她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她唱完一段后，红色的幕布徐徐打开，一个外国男孩子开始说唱，这种演唱方式在国外很常见，但是这对于这里的学生来说，简直要沸腾了，配合着邱凉优美，性感的呼吸声都能听出来的美丽的歌声，还有那两排配合着他们声音跳起的劲舞，底下的观众有看演唱会的错觉，大家争先恐后地站起来，生怕错过哪个细节。

　　邱凉唱到高潮的地方，配合着男孩说唱两声然后两人一起舞蹈起来，莫力好像懵了，他好像完全不认识台上那个女孩，那个魅力四射的女孩，笑起来甜美无比的笑靥，他多次踩在好友河胜俊的脚上，但是对方比他还要震惊，只见河胜俊跟着那些吹口哨的男孩子一起欢呼起来，莫力也从来没见过朋友这么外放。

　　“她很耀眼，像星星……”河胜俊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莫力以为朋友是和自己说：“嗯，她不说话的时候，气质也非常好。”

　　“你喜欢她?”河胜俊忽然认真起来。

　　“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莫力眼睛竟然有些湿了，为了这场找不出任何瑕疵的精彩的表演吗？还是因为突然发现女孩这一面更加坚定地认为女孩就是自己将来奋斗的目标呢？

　　邱凉舞蹈，歌唱完毕后，掌声雷动，就连学校一些极少走出办公室的老师也走了出来。

　　有一位即将退休的老教师在最后节目结束时，上台讲了一句：“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这是很高的赞美了。

　　邱凉没有听到这句赞美，她只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哭了。刚刚她接到了个电话，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她想回来先和妈妈好好相处一段时间，也许会有什么改变。

　　刚刚，表姐打了个电话说，她发现姑丈和一个女子特别亲密地在饭店里吃饭。

　　挂下电话，邱凉的心凉透了。她是爸爸的女儿，原本叫邱茉莉，八岁的时候，有个爸爸的朋友，一个长得很美丽的女人差点抢走父亲，那个女人叫墨利，和邱凉的名字读音一模一样，邱凉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以抵抗父亲夜夜晚归。亲爱的母亲成了最无辜最痛苦的人儿，她天天以泪洗面，盼望着女儿能懂事。邱凉的目的达到了，父亲回归了家庭，他们还听从了女儿的意见，给女儿改名为邱凉。

　　邱凉哭得不能自已，她在想妈妈现在一定很难过，她好想飞奔到她的身边，紧紧抱着她。想起后来她对母亲所做的一切，她在想老天现在是不是已经给了她一个机会去补偿妈妈呢？

　　河胜俊忽然走近，递了一条手帕过来，邱凉有些不好意思跑开了。她直到那一刻都不曾知道那个男孩也非常渴望走近她，安慰她，保护她，照顾她一生一世。

　　“阿姨，我觉得邱凉变了，好像不一样，……”节目结束后，莫力憋了一个星期了，来到邱凉家里，邱凉母亲特别热情，又是水果，又是炖汤，莫力一方面有些讶异，但他还是把话题转到邱凉那里。

　　“你也这么觉得？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她忽然很体贴，很懂事……我忽然觉得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我赚了，我现在很幸福……邱母看着阳台外的天空，和慢慢变得绚丽的夕阳，她的眼睛忽然湿润了。

　　“阿姨，你……”莫力不懂怎么安慰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母亲。邱母那一刻令他想到自己的父母，他是否也能懂事起来。

　　两人一起欣赏着窗外的美景，但心里装着不一样的心事。

　　邱凉好像回来了。门口响起了快乐的脚步声，她最近收到学校许多的赞美声，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作为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骄傲地过着每一天。尽管她知道离母亲真正生病的日子并不远，可她还是想万一努力了，可以早点赚到钱让母亲过上更好的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