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时光，还有你》绿颜

7、第七章

　　去打饭的路上河胜俊遇见了邱凉，那么猝不及防。

　　河觉得她好像有点不一样。怎么说呢，他想就是感觉不一样了。她的笑容略显自信，却笑得有些淡淡的伤感。河胜俊记得第一次看见她是那个早晨，她和另一个女孩坐在树荫的凳子上，笑得花枝乱颤。她的笑容在他心底开了一朵花，一朵清透的荷花，娇嫩，秀美。现在的她依旧如此，可是那笑容就是在他内心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嗨，邱凉出院了？”河胜俊走过来，悄悄在莫力背后耳语。然后，他轻轻拍了拍女孩肩膀，明明是一个友好的问候，但女孩的眼睛睁得老大，好像第一次见到他。

　　他们是不算熟，但是不至于陌生吧。河胜俊有些失落。

　　“嗯。……”莫力一边抓着饭盒，一边把勺子放入嘴巴。眼睛盯紧着自己的女孩。

　　“她好像有点不开心。”河胜俊继续说道。

　　“有吗？你想多了……”

　　“是嘛，但愿……”

　　莫力是看不出这些的，河胜俊一直觉得莫力有时候少一根筋，他知道这个朋友喜欢女孩很多年，但是莫力一直不得要领怎么撩一个女孩。如果是他能和女孩从小在一块长大，他想他一定能让女孩死心塌地对他。不过，他和邱凉都没有说过两句话呢。他也是个爱情理论家啊。

　　邱凉啊，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河胜俊看着女孩的背影在心里说道。

　　走进去饭堂吃饭的时候，莫力和邱凉相对而坐，当时有两个女生一下子往前冲上去坐在莫力和邱凉身边。河胜俊挠挠脑袋，失望地看了一眼好朋友，心想：“唉，每次都是这样，我的运气怎么那么差……”

　　说来也奇怪，进来学校那么久，河胜俊从来没有沾到莫力的光和邱凉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每次难得邱凉出现在莫力面前，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出现。

　　“或许这就是缘分？”河胜俊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盯着莫力那张“阴阴地”笑得贼顺溜的脸。河胜俊想莫力估计是没机会照镜子，居然不觉得自己长得油腻。

　　油腻倒不至于，但是十年后很难说。河胜俊想自己有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大胆一点去争取呢。他们两个人又还没真的在一起。河做不到，至少现在不行。

　　……

　　邱凉这夜睡不着，大雨飘着灌着大地这样来来回回，窗外早已一片狼藉，她抱着那个已经皱皱巴巴的玩具熊蜷缩在床上，“老公”，她突然想念某个人，却不是那个曾是自己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不，已经是前夫了。她叫这一声是河胜俊，那样的形象和说话时候温柔霸气的感觉是她梦寐以求的。“河胜俊”？这个名字是……好熟悉……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残存的一半意志和14年前的自己在争斗。

　　她做起了梦。一群丧尸犬追着她跑，从一个黑暗的小木屋里逃出来后又穿过层层茂密的黑色森林，她的恐惧达到了极点，但当它们靠近女孩时候，丧尸犬居然很温顺地停了下来。

　　她安静地和他们结伴回到小木屋，里面的爸妈是他们各自最年轻的模样，他们在唤她吃早餐呢。

　　她犹疑地想要不要赶跑这些张开嘴就令人胆战心惊的血盆大口的斗犬，突然间斗犬消失了，连同妈妈爸爸也消失了，女孩一个人站在冰原上，小木屋像从未存在过般，硬生生地把她熟悉的一切一下子扯断，然后不留一丝痕迹。

　　她哭了。

　　她怕醒过来后一切都是梦，她现在享受的年轻的时光都是梦，她原来在想困难再可怕，只要能和亲人爱人死在一起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凌晨五点，她醒来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始发奋，为什么！一旦想到自己在学校仗着有个聪明的脑瓜子便视一切考试如游戏的邱凉(当然在学校还是得装装乖学生的样子)现在后悔了，想到三十二岁的时候给不了妈妈一套在市中心可以安度晚年的房子，她便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想到母亲在她大学毕业后不久便和父亲离了婚，那个男人居然在外面藏了个女人很多年了，甚至还组建了新的家庭。她只想说母亲和自己是这世界上最笨的女人，她们曾经为彻夜不归的父亲担惊受怕无数次，母亲在父亲完美的谎言下生活，从窈窕淑女变成了腰肢不再灵活的中年妇女。然后，成了老人……

　　邱凉咬着笔对着窗外一片黑色的寂静认真背起了英语单词，这后来成了她谋生的工具，她当然得更加努力。

　　这是四月的春天，徐志摩有人间四月天之说，那她邱凉回来这里能做什么呢?她也害怕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她大概背了三十个单词后便站起身走到外面的草地，凌晨六点，有些勤奋好学的姑娘早醒了，和她一样在学习，她捂着嘴巴轻轻咳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音，才突然发现安静的天空下，她自己的笑声特别悦耳，爽朗之余还透着一丝丝性感。

　　自己一个人笑，邱凉赶紧看看四周有谁发现她的窘态。没人，太好了。

　　猛然她想明白了一件事。或许莫力是喜欢自己这个地方?如果莫力喜欢，那说不定那个男孩子也会喜欢。她的脑子里突然攒了好几个问题，她迫不及待想快点见到莫力。

　　七点十分，她走了出去。天空已经把刚才幽蓝昏暗的颜色替换成明亮透透的白。它好像想了一夜的心事，却什么也没有改变。

　　“咦，那不是茉莉吗？”茉莉！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邱凉的内心突然袭来一阵阵莫名的隐痛，非常苍白无力，这是她真正不快乐的原因吗？她努力装作不认识迎面走来的小学同学，那个女孩，……怎么也在这所大学?邱凉感到不可思议，从前进进出出那么多次邱凉从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现在重新回到这，为什么事情变得复杂了。

　　这个女孩知道她的过往，而她的过往是怎么样的，其实也没什么，但是那一刻她不想回忆起从前那些往事。她觉得避开这些知道她名字的人，那件事情就从来都没有发生。

　　莫力和茉莉，曾经他们的名字读音是一样的，不过那个时候的事情他们谁都不愿意提起，这像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秘密，秘密不能暴晒于天下，否则一切会更为复杂。邱凉讨厌复杂的人事，所以她觉得妈妈重新给她的邱凉的这个名字很好，似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冰凉透顶的两个字。邱凉。

　　“你在发什么呆？”莫力突然又从女孩身侧一旁冒出来。

　　“茉莉，你是茉莉吗？”那个女孩逼近。那个女孩不过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

　　“嗨，我们走吧。”邱凉抓住莫力的胳膊欲夺“命”而逃。

　　“喂，我在叫你呢，……”那个女孩又快走了一步，邱凉马上背过身子，僵硬在那。女孩便摇摇头走开了。

　　莫力盯着自己心爱的人一阵担心。他听到了那两个字，他想说什么但是心口堵的慌。

　　于是，他改口问道：“你连鼻子都冒汗啦，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力的神情比邱凉还紧张。

　　“没有，我就是睡得少，身体有点热……”

　　“啥意思？你这逻辑……”

　　“就是你，总之你别管我好啦！”邱凉有些心烦意乱，刚刚想向莫力讨教的问题突然让她变得难为情起来。

　　“问吧，我知道你有话要说。”莫力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巧克力色的皮肤让人特别有安全感，邱凉在想，其实男孩真的挺好，但他们太熟悉了，以至于邱凉从未把男孩当做男朋友以上的角色看待，只是这一刻她好想把自己内心在这段时间以来积聚的郁闷通通抖落出来，即使对方不相信，即使对方不在意，她都想滔滔不绝地说出来，她渴望对方一些声音能帮助她冲破内心的恐惧。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邱凉欲言又止。她小心翼翼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看他是否足够认真在听自己说话，或者说她想知道他是否是一个值得自己说出真心话的人，说完之后他是否会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说吧，我听着呢。……”莫力又一次证实自己的内心，女孩的皮肤在晨曦的微光中，显得特别清丽，迷人。眼睛如同百花丛中最独特的一支野玫瑰上的紫色宝石，耀眼地闪着它冷艳，醉人的色彩。

　　“我其实穿越了，……我不是现在的我，我是未来三十二岁的我。你相信吗？”邱凉顿了顿，准备继续往下说，……

　　“等等，不，……等等，你说你来自未来……哈哈哈，唉，你真是的，一大早和我讲这个笑话，真是笑死我了，想不到我会被你这认真的表情和笑话给逗笑，你太有才了……”男孩捧腹大笑。

　　邱凉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她觉得男孩喜欢她，至少对她说的会认真听进去的，哪怕他根本不相信。

　　邱凉站起身，决绝地，准备离开。

　　“喂，喂，你别走啊，我开玩笑的，我……”他着急地一把拉住女孩的手。“对不起，我真的听了，但是我这样的反映不是人之常情吗？你以为我会说什么，相信你指“穿越”的事情？”男孩希望女孩理解自己。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我其实就是想有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就相信我说的话，不过你不是。”邱凉忽而感叹自己又掉进了对爱情想象的怪圈，爱情哪里来的那么多浪漫和永恒。

　　“好，你再好好给我说一遍，这次我认真听，不笑。”男孩使劲憋着笑意，邱凉则很无奈又鄙视地“欣赏”着对方拙劣的演技。

　　“今天先去上课吧，我可不想为了你浪费学习的机会，我以后要给妈妈买大房子呢！”邱凉忽然涌起了一阵心酸，母亲后来会生病，她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她得尽快学会自立。

　　“你真的变了，你认真了我才会觉得你不正常呢，你什么时候认真学习过，……不过你有一点好，就算不学习成绩也不错。”他脱口而出。

　　“谢谢，我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她走了，背影忽然变得高大起来。男孩看着女孩这样的认真非常陌生。

　　女孩爱学习？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印象中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子，但偶尔会犯傻，连路标都分不清，但他从未听过她会如此认真地说了学习是为了给妈妈买大房子！他认真地盯着地上，好像她走开后，那地上还留有什么。

　　还有今天她说的什么没头没脑的话，从未来过来！太可笑了吧！他忽然想起女孩眼神中透着的一股深思熟虑的冷静，他的后背一阵发凉。

　　未来，如果未来她是他的人，他倒是愿意听她胡扯！

　　“嗨，河胜俊！”莫力迎面遇到舍友，他下铺的兄弟。

　　“嗯嗯，你怎么还不去上课，在这里做什么！”河胜俊，样子有些憨憨的，五官精致，帅气，但是配上他目前来说有些微胖的身材，就是让人说不出的一种不协调，他从不觉得自己长得帅，尤其是现在的他皮肤有点黑。在他的概念里女生是否都喜欢小白脸呢。对了，这几天他特意蓄起了一点胡须，倔强温柔的表情上有了一丝性感。当然，一切都是他自认为的，他目前没有女友，他和莫力谈得投机或者就是两人来到大学都没有找到女友。他的学习成绩一般，但是运动细胞好，另外唯一的专长就是摄影技术特别棒，是学校摄影学会的副会长兼网球教练。

　　那个时候，邱凉不知道有何胜俊这号人，或者说男孩认识女孩，但是女孩对他不熟。那个时候她对莫力的事情并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对他的兄弟有什么过多的留意，她整天屁颠屁颠地练习跳舞和唱歌，自从喜欢的人加入学校举办的各种歌曲舞蹈比赛后。

　　现在，邱凉重新回来，她会与何胜俊有着怎样的相遇？他们之前真的只有那么一次接触吗？是不是藏在青春里太多往事已经被现实模糊了记忆？邱凉已经忘记了当初的舞蹈，那次舞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确实不太记得那些细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