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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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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衍手上动作很轻很安静,直接将那包卫生巾放到自己的书包里,随后继续闭目养神。
仿佛他什么也没有捡到、看到。
二十多分钟之后,车子开进郊区一栋别墅中。
李阿姨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们的车子过来,笑着就上前来,等他们的车停好,她过来开门。
“阿姨。”越衍打了声招呼。
李阿姨笑得更高兴:“哎!回来啦!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边说,还边要从他手中接过书包。
他刚生下来,就是李阿姨在照顾他,一直到这么大。
越衍听了这话,没有笑,双眼却是暖融许多,他的声音也放轻了,自己将书包提在手里,边往里走,边道:“不错,挺好的。”
“同学好相处吗?老师怎么样?中午吃了什么?合不合胃口?要不明天还是阿姨做好了饭给你送去……”李阿姨说了一连串的话,越衍身上罩着的那层凉意,渐渐消融。
李阿姨推开家门,越衍走进去,刚要回答阿姨这连串的问题,客厅中站起一个人,回身看他。
那层凉意再起,且变得更厚,将他牢牢包围。
越衍站在原地,李阿姨顿了顿,小心笑道:“刚要说呢,今天是少爷转学的第一天,夫人特地过来啦!夫人——”
李阿姨还想再说,越衍大步上前,走到越夫人面前,冷冷道:“有事吗。”
越夫人眉头紧皱,本想说他几句,想到今日过来的目的,到底道:“坐下,我们说。”
越衍在沙发坐下,越夫人坐在他面前,没有停顿,直接道:“我前几天去拜见圆明大师。”
一听到这人的名字,越衍的眉头也紧皱,与越夫人是一模一样的弧度。
越夫人继续道:“圆明大师建议我,还是尽早让你结婚才是。”
越衍心中冷笑,面上却也没显,只是抬头看越夫人:“我才十八岁,在读高三。”
“这是圆明大师的意思。”
越衍听了这话,直接站起来,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只要是越女士认定的事,不可能有任何改变。小的时候,他还会反抗,越大越觉得没意思。
越衍提着书包,转身就要走。
越夫人又道:“圆明大师给了我合适的八字,我想尽快把这件事落实。”
越衍面无表情,直接往里走,上楼去。
越夫人站在原地,蹙着眉头看儿子的背影,直到越衍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回头对李阿姨说:“这件事必须要尽快落实。”
李阿姨赔着笑说:“可是夫人,少爷说得没错,他还在念书呢,也没到法定年龄,怎么结婚哪。”
“这些都不是问题,他已经十八,成年了,可以先定下来。”
“呃,那万一合适的姑娘,连十八岁都没有呢。”
“那就先把人接到我们家来,到了年岁再领证。”
“都是孩子呢……”李阿姨小声道。
越夫人明白她的意思,看她一眼:“我当然知道,领证后再让他们住一起。”
那李阿姨也没有办法了,这件事,越夫人刚刚就跟她说过,还要她再跟越衍说说。可要她怎么说呀?夫人就是太信那个圆明大师了!圆明大师说早点结婚,能让少爷身体变好,她就真的要让才上高三的少爷结婚!
一个和尚,要真这么有用,那还不赶紧做法,把他们少爷的身体给特地治好?
话又说回来,夫人也太过刚硬了!她这样做,明明是为了少爷好,偏偏又不好好说,非要弄得母子关系僵硬到如此地步。
“我打算一周内将这件事情办妥,你们先收拾个房间出来。”越夫人又吩咐。
李阿姨嘴里苦苦的,却也只能先应下。
越衍回到自己的书房,背靠书房的门,手一松,书包落到地上,他才开始喘气。
他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却又不是单纯的体质差。
气起来,胸口闷得直疼。可即便如此,他也绝不会在越女士面前示弱。
哪怕是此时,他还是觉得荒谬,让才十八岁的他结婚??
那个所谓的圆明大师,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这个儿子,对于他的母亲而言,到底又算什么?
越衍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书包,往书桌走去。坐定后,他从书包内往外拿书本,再次看到那包粉色包装的卫生巾,他的手顿了顿,想起学校里那个个子矮矮,眼睛又圆圆的“小男生”。他将卫生巾塞到书包最里侧,才开始写作业。
童嘉砚是到第二天早上上学的时候,才想起她的小电驴。
她昨晚非常难得地失眠了,她想了一夜未来该如何维持生计,如何养爸爸和爷爷,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个万全的办法,天快亮了才太累睡去。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爸爸就来敲她的门,叫她起床。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看着面前站着的爸爸。
爸爸笑:“昨晚是不是又偷看漫画书了?”
“嘿嘿。”童嘉砚这才清醒过来,“爸爸,早上好!”
爸爸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快起来吧,再晚点,又该迟到了。”
童嘉砚听到“迟到”两个字,立马吓得从床上蹦了起来,跳下床就飞奔过去刷牙洗脸穿衣服,爸爸帮她收拾桌上的书本,知道是她来大姨妈的日子,还顺便给她往书包里塞了卫生巾,给她在书包内侧塞好。
童嘉砚的爸爸名叫童远,女儿出生时,前妻拒绝见他,后又直接弃他而去,他连着几天没睡,后来直接昏迷过去,再醒来时,看到自己的父亲,也知道女儿已经变成儿子。
他非常愤怒,却又无力改变这个事实。
他知道自己的能耐,愤恨自己,却也明白父亲说的话是对的。
如果他和嘉嘉独自在外生活,他根本无法给嘉嘉提供优越的生活,因为出生时候不太顺畅,他的体力与能力都有限,稳定的工作都难维持。眼下,嘉嘉一出生就没有妈妈,还有他这么个没出息的爸爸。被童家认回去,那人好歹是嘉嘉的亲爷爷,家里也有女性,嘉嘉会健康无忧地长大,不至于像他那样。
儿子就儿子吧,虽已是现代社会,可是女孩子总是活得太累。
童远很无奈,却也没有其他办法,为了女儿,到底是一起回到童家生活。
童远只有童嘉砚一个孩子,童嘉砚也只有他,虽然是爸爸,他也相当于半个妈妈,和童嘉砚关系格外亲密,哪怕是大姨妈这样的事,童远每月都会帮童嘉砚记住日子,生怕她小小年纪就受累。每次,到了日子,都是他这个做爸爸的提醒童嘉砚。
童远提着书包出去,童嘉砚已经穿好衣服,接过他的书包就飞快往楼下跑。
童远有异母的姐姐妹妹,也都已结婚,他、嘉嘉和嘉嘉的爷爷三个人一起住,住的是个两层小楼,嘉嘉爷爷偶尔带女朋友回来,家里还有个待了许多年的阿姨。
瞧见童嘉砚急急忙忙的样子,阿姨追出来,手里提着个袋子:“早饭!嘉嘉早饭!!”
“啊啊啊我要迟到了啊啊啊!”童嘉砚直往院子里冲,哪里还顾得上,一急,头上的帽子就被今天挺大的风给吹跑了,阿姨跟过来就去帮她捡帽子,她也回头捡,两人差点撞上。
看着这手忙脚乱的样子,童远直笑。
童嘉砚拎上阿姨给的早饭,背好书包,准备去骑她的小电驴,这才发现,车不见啦!!
童嘉砚也不敢说昨天又摔了一跤的事,今天还特地穿了长裤,只好说昨天是爷爷接她回来的,车子忘记在学校。
爷爷交代她不要把太爷爷破产的事告诉爸爸,童嘉砚也不想让爸爸知道,害怕爸爸担心。
童远也果然没有多想,带着童嘉砚出门,打车送童嘉砚去学校。
学校离家很远,花了很多钱,童嘉砚怪心疼的。
到了学校门口,童远提着她的小书包,一起下车,见童嘉砚肉疼的样子,笑着再揉揉她的脑袋:“爸爸不至于连这点钱也没有吧!”
“嘿嘿。”
童远帮她背好书包,拍拍她的背:“快进去吧!和同学好好相处!”
“好!”
说话间,谢翡正好也到了,他下车,立即笑着跑来:“这是童叔叔吧!叔叔你好,我是谢翡,童嘉砚的同班同学!”
童远笑眯眯地看他,听他说话,又说了几句在学校里互相帮助之类的话,谢翡连连应下,边说边搂住童嘉砚的肩膀:“我和童嘉砚可是好兄弟!!”
童远看得眉头一跳,不过心里也知道,谁让童嘉砚是个“男孩”呢,人家也没有恶意。
童嘉砚笑得傻呵呵,很高兴的模样,看到女儿在学校里有这样的好朋友,他也放心很多。
就在他们身旁,还停了辆已经等了很久的车子。
老刘等得有些着急,不时回头看一眼车后座坐着静静看向车外的越衍。
他们的车窗开了一条细缝,能够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知道那是童嘉砚的爸爸,眼看她爸爸上了谢家的车,童嘉砚和谢翡哥俩好地肩搭肩地准备进校门。
老刘不得不开口:“少爷,不下车把车给那个小同学吗?”
他们一大早就过来等着了,就是为了把车子还给童嘉砚。
等到人也到了,怎么就不给了?
越衍面色平淡无波,目送童嘉砚与谢翡的身影没于人群中,他才回头,朝老刘伸手:“钥匙给我吧,你把那车停到车棚去就好。”
“好嘞!”老刘并未多问,将钥匙给越衍,越衍拎着书包下了车,他转身就去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