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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1.隐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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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道山下,某间小茶铺。
一人背着一捆新砍的柴,慢悠悠的走进了这家小铺,择了一个靠边的位置,柴也不放下,便招手喊来店小二,声音有些嘶哑,他笑道:“小二,烦您给咱温二壶酒,家里那位又开始馋您这口了。”从衣中摸出几文钱,放到了小二的手上,“拿着。”
小二一看,虽说面前这位模样有些破败,但气度却有些说不明白的东西,总有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错觉。更何况还是个老顾客,出手也从未小气过,本着万一以后飞黄腾达还不忘的信念,小二笑着在桌上放下一碟花生,答道:“好咧!烦您稍等一下,酒马上就好。”
隐道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与其他普通山岳一样,除了草便是木,没有怪石耸立,也没有秀水长流,唯一值得说道的便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神鬼传说。
有书记载,帝病,全城无可医者,众人急。一道士入京,始不信,命取纸上药草,煎服而喝,帝昏睡半日才醒,亲政三日不知疲。后觉遇仙人,便派人寻回道士,来信时有人见道士在一处山岳里,众人追上。只见道士慢慢向山顶走去,原本的小路在他走后又被草木遮盖。众人边砍伐树木边喊道士,但道士不闻。快达山顶时,一阵狂风掠过,又闻一声鹤鸣直冲云霄,无他。众人悻悻下山,刚一达山脚,山上便起了层层雾,仙人已去,山路退隐。
帝惊,封山为“隐道”。
再,有几名学士在此苦读出世成名,也有归隐后又召见的大官,这让世人无不对隐道山充满向往。更有一些达官显贵想要圈下这座山,终是未成。
后,南方起义战乱,帝都北迁,隐道山的名头才渐渐下去。后世更是变成了一座无名头的小山岳。
背柴人默默听着小铺其他的常客或者过路客聊着,偶尔还抓几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嚼解解乏。
“这说啊,我们这里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啊,全靠前方常年镇守边塞的贾将军呢!”
“诶,别乱说,虽说国都没有明令着,但是当初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这有何事,天高皇帝远的,你不说,我不说,这谁又管得着。也不知道上座的怎么想的,那可是开了国又震了疆的将军啊,功劳那么大,就犯了点小错误,啥也不说的就那么处决了,唉!真是可惜啊。”
“也确实是可惜,我猜上座的那位可能是怕贾将军以后反了吧。”
“放屁,贾将军那么正直忠诚豪爽,怎么会反呢!那可是以一敌百的大英雄啊!”
“是是是,我记得当时为贾将军说话的,好像就只有叫田什么的一个大学士。”
“田大学士,田儒。也是个为国为民想的好官,但我咋听说他跟贾将军不和啊,更是在朝廷上更贾将军三天两头的吵着,连上座的那位有时候也很无奈。”
“诶诶诶,我先喝口水,刚从街上过来,你们猜我看见什么了?”
“什么?”
“什么啊?”
“一碗酒,跟我换!”
“那算了。”
背柴人也想听下去,这时,店小二提着两壶酒走来,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接过小二手上的酒,“客官,您的酒温好了,给您拿好,慢走。”
“多谢。”他笑了一下,慢悠悠的准备抬脚出门。
却见后面的人终是抵不过,又聊了起来。
“军队,齐刷刷的走着。”
“去哪儿了?”
“看那方向,像是往山里走的。”
“怎么,是山里进了逃犯还是出了贤人?”小二见没了其他生意,拿着毛巾搽了搽汗,也开始加入闲聊。
“都提着兵器呢......”
“客官?”小二想起什么,望向门口,空旷的无一人来,也无一人去。疑惑不过脑,在这偏远的方寸之地开始天高海阔的谈着,无烦无忧。
……
隐道山深处,一间小竹屋若隐若现,带头的将士示意,身后的小兵开始迅速包围了整间屋子。风吹的竹林飒飒,一股萧瑟之感油然而生。
刚入军就接到任务的一名小士兵,在来之前就听说这次的任务是围杀一位已经归隐了的大人。可行山涉水后到这,这名小士兵心里就产生了不忍。
那可是曾经救了整整一座城的大人啊!
带头的将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士兵,小士兵领会,绕到竹门旁,轻轻推开,将士迅速进入,小士兵紧随其后。
本以为会有激烈的反抗还是什么的,不然也不会带这么多士兵。结果,一进屋就很安静,安静到能听见风打到盔甲的声音。
将士轻轻走进里屋,只见一把椅子在轻轻晃动。
将士一干人停了下来。
那椅子稍稍顿了一下,然后又依着原先的频率摇着,他笑着问道:“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敢回答。
“怎么不说话,是嫌我听不见所以又在小声的骂我吗?咳咳咳......”
“还是说你又将酒撒了?”
“我都说了不喝药,咳咳,那药没用,你惨酒里,就算我舌头坏了,咳,我还是可以闻出来的。”
“还有啊......”
众人一致选择沉默,倒不是害怕还没见着面的,而是......说话的人的声音嘶哑的像是只余气声,再加上说几个字就咳嗽,简直难受的揪在人心上。
这真的是那位朝堂上敢与上座者争辩的大学士,曾经一纸救城的英雄吗?
他们心中不得不升起一阵疑惑,这样的迟暮英雄,真的需要这么大动干戈的来围杀吗?
带头的将士眉头紧锁,但军令不得不从,他咬把牙,举起手中的刀,慢慢向椅子走去。
“傲安?”
椅子不摇了,上面的人缓缓站了起来,直面着气势汹汹的将士士兵。
将士一愣,定在了原地,小士兵捂住了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另一位早有听闻的士兵则不忍心的背了过去。
椅子上下来的人,干瘦的只剩骨架,宽大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双颊凹陷,一双眼神采暗淡,他抬起手又咳嗽了几声,力度大些,身子就止不住的抖动,像是随时会散架般。
他眯了眯眼,强行扯出一丝笑容,道:“傲安,是认识新朋友来家里喝酒了?难怪你不说话,是因为我喜静而扰到我吗?不碍事,你们可去后院,我先歇会。”
静默了一会儿。
“我知道了。”
他嘟囔了一句,然后便自顾自的到了床前,静静躺下。
那位将士突然觉得这不是人该做的,也有一种想罢官回家的念头,但这念头又被家人和生活生生压断。一边是现实,一边是信念,犹豫不决间,他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傲安......
贾傲安?
贾将军!!!
贾将军他没死!!!
还和田儒大学士在隐道山隐居!!!
上座的可能防的不是田儒,而是......
将士默默捏紧了手上的刀,快速走到田儒床前。
......
小士兵出来时第一个跑出来,蹲在离竹屋远一点的地方吐了起来,等同行的人过来喊他归队收兵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
几乎曾经对田儒在朝堂、救城等事迹都抱有仰慕之前的人,在此刻无不流泪沉默。
田儒不是将兵。带头的那位将士行到一半,忽然停下,向小木屋的方向行了一个军礼,后面的小
士兵们也反应过来,毕恭毕敬的朝着一个方向,表示了自己的尊重。
......
“平青,你不能死,你要活着,你要给我好好活着!”背柴人放下了他的柴,提起了他的砍柴刀,火速的向隐道山深处跑去,嘴里还不停碎碎念着。
那晚,贾思与田儒正聊着,暗处提刀走来一人,贾思反应过来警备正要询问,却感到颈部一阵疼痛,之后就意识涣失。醒来也就在这隐道山中,后来田儒也来了。两人决心不再问世,平淡葬身于山水间。
贾思知道田儒身上带病又带伤的,近年身子更是不堪。本来英不英雄的跟他们这俩个已经不行的人毫无干系了,但是总有些不尽人意的事发生在左右。
偷来的几年,也是该还了......
依稀记得有人在耳边轻唤:
“傲安。”
他停了下来,腰间别着的两壶酒被枝木挑断,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壶瓶身尽碎,另一壶摔了几道裂痕,里面的酒正不断的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