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城》麦子两万不卖

11、11.随风潜入秋雨潮

　　一块通透晶莹的蓝色石头，却又不像常见的蓝。
　　“太贵重了，我担不起。”
　　他关上盒子想还给千帆。
　　担不起还是不喜欢？
　　“边塞的人与我说这为‘银蓝色’，是种极难瞧见的色彩，”千帆脸上的笑容有点淡，“但我运气好，随手捡了块奇特的石头，无聊时磨一磨就瞧见里面的光，才发觉是捡着宝了。”
　　就像我瞧见了你一般。
　　“你前头不是说，我为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友？”
　　“就一块捡来的好看石头，也没多贵重。”
　　“好歹我也在你这儿蹭吃蹭喝了这么久，算是报答。”
　　“收下吧，愿守。”
　　近乎乞求，许一都有点不好意思，对方就送了一件礼物，自己为何一定要拒绝心意。
　　“好吧。”
　　“你等会。”
　　千帆的预感成了真，刚开心没多久，面前就是一大碗乌黑的药汤。
　　“安神的，改善了没那么苦。”
　　苦着脸跟药汤对视了许久，一鼓作气。
　　“许一......糖！”
　　......
　　边塞战场，不大的平地上遍地为尸，硝烟弥漫，血流成河。
　　千帆手指微微弯曲，无力的向前攀爬，身侧的血缓缓的流着，他能感觉到身体逐渐变冷，能感受到意识在逐渐模糊，额上的血糊了眼，他眯着眼向前寸寸移动。
　　我要活下去，我不能让爹先送我。
　　不能让落春城的人失望。
　　不能万珂那小傻子被人欺负。
　　我不能......
　　意识逐渐模糊，模糊得都能幻听：“那有人，那还有个喘气的。”
　　千帆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死死捏着一块平淡无奇的石头。
　　醒来的时候手里还捏着。
　　自此，千帆就把它当做自己的护命符。
　　一次意外摔倒了地上，磨去了表面的灰渣，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千帆很开心。
　　没事就一点一点慢慢磨着，真是对待宝贝一样。
　　一块银蓝色的宝贝。
　　他只想送给他像宝贝的人。
　　......
　　青尧好不容易解决完府里的事，作好功课，得空了就往许府跑。
　　刚把千帆劝回去补觉的许一觉得自己也有些疲倦，反正下午也无事，在屋里的书桌前看着看着书就趴下睡了过去。
　　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的靠近。
　　青尧在院里喊了几声“愿守”没人回，也没看见沉春，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进了屋里。就瞧见许一在哪儿睡着。
　　他怕愿守在这里睡着会不会着凉，想唤醒愿守去床榻上好生休息。
　　愿守安静美好的侧脸。
　　青尧觉着呼吸一滞，心也连漏了好几下。
　　他着魔般微微弯下腰。
　　小心翼翼生怕破坏这美好，近的都能听见愿守的呼吸。
　　许一的睫羽轻颤，缓缓睁开。
　　“你做什么？”
　　青尧赶忙抬起头，解释：“我怕你在这里睡着着凉，本想唤醒你去床上，没想到你就醒了。”
　　许一睡意朦胧的“唔”了一声，然后想起还有药在熬着，给千帆改进的安神药里，有一种是要提前熬个一天一夜的：“糟了，我的药。”
　　说完便跑了出去。
　　青尧侧身不挡许一的路，透过窗子看到许一忙碌的身影。
　　他微微低眸，伸手拿起许一刚刚盖在身上的外衣，颤抖的放在鼻下，一点一点的试图将许一的味道吸入身体里。
　　我的愿守......
　　许一刚弄好药，便看见青尧准备走。
　　他问：“这么快就走了？”
　　青尧有些慌张，但表面还是看不出什么，道：“本想找交子，可它不在。”
　　“这时候，望水是该带着交子出门了。”
　　“想来也是......”
　　“你怎么了，脸色有点不对劲？需不需要我给你看看？”
　　“不，不用了，我，我想起府里还有一些事，先回去了。”
　　“嗯。”
　　许一转身看火候，青尧一刻也不停留的回了府。
　　甚至有点落荒而逃。
　　......
　　“恩？我帕子呢，”许一回到屋内，“许是望水那丫头拿去闹了，算了。”
　　将那块银蓝色的石头轻轻从盒子里拿出，对着烛光，许一一点一点看了个仔细。温凉的手感让许一不自觉的捻了捻，指腹还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痕迹。
　　真的只是随手留下的吗？
　　......
　　万珂觉着这几天郁闷极了，好像一场百家宴后，什么事都变了。
　　自己的好兄弟几天没见着自己还不着急，果然见色忘义实定。
　　自己这几天好像也被人盯上了一般。
　　万珂觉得很不舒服，但自己熟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
　　上次请人吃饭还把人都赶走了，积了几年的交情都被一个破酒壶打碎。
　　思来想去，万珂做了一个今生最错误的决定。
　　他去一鸳阁找风镜。
　　风镜刚做完一单生意，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听闻是个有一面之缘的小朋友，随意拢了一下衣服就接待。
　　万珂觉得，风镜看上的是沉春，所以不会对自己怎样。虽然风镜看上去不正经，但待人感觉还是挺好的。
　　万珂喝着茶跟风镜讲着几日的不开心，风镜就在旁边听着，还时不时搭上话。
　　最后万珂讲着兴趣上来，挥手叫了几瓶酒。
　　万珂自己上头了还劝着风镜也喝。
　　风镜开始是拒绝的，然后深深看了眼万珂，连带着喝了好几杯。
　　“好！”
　　“风镜你知道吗？”万珂有些醉酒，开始胡言乱语，“沉春是待我最好的人，比我爹娘还要好。”
　　“真的那么好？”泡在红尘里的风镜不受一点酒的影响，除非是客人的要求。
　　“那当然，”
　　“虽然当年他一声不吭的就跑到边塞去当兵了，但我还是认为他对我最好，”
　　“他怕我，怕我会饿，就会随身带着点吃的，”
　　“他知晓我怕打雷，就每次下大雨了跑我家，岔开话题逗我开心，”
　　“虽然他总是说要打我，但，但是，他很少真的打，”
　　“可，可是，现在，沉春，都好几天不理我，还，还一直去他那里！”
　　说到后面，万珂一番泪忍不住，“来，喝！”
　　大不了一醉解千愁。
　　风镜和他碰了一个杯。
　　“想要你的沉春回来吗？”他问。
　　万珂用衣袖擦把鼻涕，认真想了一下，说：“不必，我看沉春很开心……”
　　“你想开心吗？”他又问。
　　“傻子才想整天不开心呢！”万珂直接灌下一壶酒。
　　“好。”
　　他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听到了这样的回答。
　　身体好像轻飘飘的，脚下像是踩着整个云端，身下也好软，万珂痴痴的想。
　　就是有点冷。
　　风镜将站都站不稳的万珂扶到床上，一件一件拨开他的衣物。
　　都入了秋，风镜也就一件简单的外袍，似乎不会冷。
　　虽然不是千家的那位，但是今日万家的这位来找他，他就起了一丝意味，在听着他对千家那位的“情深”，也就更有了兴趣。
　　风镜解开衣带，慢慢伏到万珂上面。
　　“你，你干什么……”万珂无意识的嘟囔着。
　　风镜一个吻轻轻落在万珂胸膛，声音又媚又柔：“你不是想要快乐么，我这就给你……”
　　“恩，恩，好……”
　　万珂完全喝醉了，这也只是本能的回答。
　　落在盘里的猎物，怎么能不好好尝尝？
　　却听见房间里有人“啧”了一声。
　　风镜不在意。
　　然后就被人推开，床上可爱的小猎物没了。
　　被别的猎人裹着严严实实抗走了。
　　风镜眼色沉沉的望着窗口。
　　……
　　被扛走的万珂此时趁着夜色却是回了府。
　　“啧，我要是再不反应快一点，你这万家的小小少爷可是要被人吃咯！”
　　钱逢扬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万珂放到床上，还给他盖上了被子。
　　那日见着万珂有危险后，钱逢扬也不知道那根线搭的不对，居然就跟着暗处悄悄保护着万珂。
　　就是保护计划对象不受伤害。钱逢扬这样安慰自己。
　　抬头就看见自己保护的对象被别人推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钱逢扬二话不说冲进去就把万珂绑走。
　　刚想走，身后万珂踢了踢被子，捆好的衣物微微散开，他一把拽住欲走的钱逢扬，声音与平常很不一般：“你，不是说要给我快乐的么？怎么说话不算数。”
　　钱逢扬觉着自己碰上了一个麻烦事，叹口气回头想帮万珂把被子盖好。
　　万珂面里透着红，眸子里含着酒一般的醉意，“你，骗人……”
　　他承认他栽了。
　　“我不骗你。”
　　……
　　青尧遣散周围服侍的人，灭了烛火躺在床上。
　　从怀里抽出一方丝帕，放鼻尖下细细嗅着。
　　愿守，愿守，我的愿守！
　　脑中忽然浮现出愿守和那个叫千帆在一起的画面。
　　他猛得睁开眼。
　　千沉春！！！
　　明明是我先遇着愿守的，明明只有我才能让愿守笑的，明明，愿守是属于我的！
　　你凭什么理他那么近，凭什么！！！
　　“青尧。”
　　“愿守！”
　　黑暗中，青尧好像看见他的愿守踏着月色而来，他的肌肤和月光融在了一起。
　　青尧面色泛红，鼻下还是那方丝帕……
　　……
　　一声惊雷响了夜色，万珂突然惊醒，钱逢扬在身后抱住他：
　　“别怕，放松点……”
　　……
　　一场夜雨，潮了整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