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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厚脸皮的人 ...

  •   栀摇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怨恨,四百多年了,或许早就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吧?可是栀摇做不到啊,如果她真的放下了,那她岂不是消去了自我的煞气与怨气,也能顺着一缕青烟随风而去吗?

      栀摇讨厌他,单单从他的长相上就十分讨厌。

      她脸上写满了不悦,但还是回着他:“我是,你想作何?”

      叫花子继续嬉笑着从地上站起来,好看的唇线又蜿蜒起伏着:“真是神了,还真的叫我寻着了。”

      他一凑上前,栀摇嫌弃的捏了捏鼻子,冷冰冰的字眼砸向了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叫花子完全没有感觉到面前的人有多么不待见他,他完全不理会栀摇的臭脸,毫不客气的冲进油伞铺里,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了下去。

      嘿!这么厚脸皮的叫花子还是让她头一次撞见,栀摇闪过刚才脑中的不悦,也退回了屋子蹲坐在他跟前,横眉冷目的看着他。

      “我叫纪应程,原来是跟着冯督军在外打仗的。”他继续道,“可是现在不想打了,就逃了出来。”

      栀摇上挑着眉头:“做了逃兵?”

      纪应程冲她摆摆手又停了下来:“是,也不是。”

      “还真是个怪胎!”栀摇扯着嗓子大呼,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

      纪应程倒也不客气,他似乎把油伞铺当成了寺庙,干脆在原地脱起了衣服。栀摇一瞅他这阵势,也赶忙扭过身去恶狠狠地骂道:“你个不要脸的,大白天的守着个娘们脱衣服。”

      只听纪应程干笑一声:“我就这一身军服,跑出来在路上太碍眼了,于是在路上见了个乞丐……”

      没等他音落下,栀摇赶忙啧啧道:“还真是一路货色,我白栀摇最讨厌两种人……”她听着身后没了动静,又转过身来:“一种是长得丑的,一种是穷的叮当响的。”

      语罢,她的声音渐渐滑落下去,看到纪应程的手里不知道从哪多出来一块抹布,正在努力擦拭着自己的额头。抛开这副脏臭的模样还算是一表人才,没有之前狼狈模样,也变得顺眼不少。

      栀摇怵在原地呆呆看了他一会儿,脑海中暂时抛开了对他身份的怀疑。当栀摇的眼光打量到他手里的毛巾时,一声惨烈的惊叫声划破了屋顶。

      “你个臭不要脸的,敢用我的东西。”她一把夺过来,两根手指尖紧紧捏着已经变脏的抹布,气急败坏的跳起来扔出了门外。

      而等栀摇从屋外走回来的时候,原本坐在地上的纪应程消失不见了。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刚才撞见的是人还是鬼,又愤愤的嘟囔着:“倒霉,真是倒霉!”

      百无聊赖的栀摇躲在高高的柜台后面擦拭着捉妖的道具,这还是无为子送给她的,用了也有几百年了。虽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工具的造型也都发生变化,但换汤不换药,她觉得用顺手了才是最好用的。

      “白姑娘,快过来。”

      纪应程的脑袋突然从门帘里探出来,活生生吓了栀摇一个激灵,骂咧咧的嘴脸又出现:“你怎么还在这?臭龟孙,我现在就让你死。”

      “哎哎哎,要死我也不能做个饿死鬼。”纪应程的脸皮比砖墙还厚,见她都要气炸了,才好脾气道:“我随便做了两个菜,要不要一起吃。”

      “真是奇了怪了。”栀摇有些哭笑不得,“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家厨房在哪的?”

      说起厨房来也着实惭愧,虽说栀摇可以不死,但也要像正常人一样三餐照吃。而且她还有个毛病,就是一饿肚子,法术就不灵了。只是她过了几百年一个人的日子了,厨房也就渐渐成了个摆设,里面能用的厨具屈指可数,更别提什么新鲜的瓜果蔬菜了。

      一说起吃来,她起床就粗略吃了两三口东城门下卖的白面馒头,栀摇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叫了一声,两条腿也跟着他走了过去。油伞铺后面有个挺大的四合院,晚上在这睡觉,白天就去前屋开门卖伞,日子也过得便意。

      还没走进屋去,大米饭的香味直钻栀摇的鼻子,她加快几步,映入眼帘的是两菜一汤,还有冒着热气的米饭碗。她直直的咽了口唾沫,坐下就开吃。

      “你这姑娘家家的,都过得什么日子。”纪应程声音中带着点嫌弃,他坐在了栀摇的对面,不急不慢的端起了碗,另一只手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翠绿的笋肉塞进了嘴巴里。

      栀摇不敢相信面前这些菜是前天买回来蔫了叶子的,竟然被纪应程三下五除二炒的有滋有味。
      “说实话,你在军队里是厨子吧。”

      纪应程笑喷出几颗米粒,不巧黏在了栀摇的头发上,多亏她埋头吃着正带劲,什么也没有看到。

      等到一阵风卷云残,纪应程看她也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清了清嗓子说着:“白姑娘,俗话说得好,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

      “我从不吃人。”她认认真真的瞪着眼睛望着他,把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既然吃了我做的饭……”

      “就要我帮你个忙呗!”

      纪应程没想到白姑娘这么机灵,稍一点拨就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也露出整齐的白牙,笑嘻嘻的对着她。

      栀摇把嘴里最后一口饭嚼烂咽了下去,才抬起一只眼皮来重复着之前那句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嘞!”纪应程一改刚才的嘴脸,脸上也逐渐没了笑容,正儿八经的说着:“我有个未婚妻,名叫安夏,是跟我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清了清嗓子:“安夏妹妹虽然不识几个大字,但父亲是师范大学的教授,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新思想,没有其他女儿家的顽冥不化。

      因我从小父母早亡,实在没什么积蓄留给自己娶妻生子,虽然安夏妹妹不嫌弃,但我也不能当个懦夫。于是民国九年秋天,冯师长的军队在老家征兵,我也想跟着冯师长去外面闯荡一番,待事业有成回来娶妻生子。安夏妹妹也特别理解支持,于是我就着冯师长去了山东。”

      “冯师长驰骋战场,一路从师长坐到督军,部队也跟着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安营,我也离安夏妹妹越来越远。期间我们一直靠书信联系,不知怎么突然就没了她的消息。

      待到去年秋日也就是民国十年,我收到了同村人寄来的信件,信中竟然写了安夏妹妹在民国九年春日就已经死了,可那时我还活生生的见到她,她还整日陪伴在我身边。”

      “哦!”栀摇有些意味深长的吁了口气,觉得这故事还有点意思:“那你当时可是真真切切?”

      “当然!起初以为是村里人的恶作剧,于是我跟冯督军请了几天假想回老家看看,看安夏妹妹是不是活生生的在那儿,我也就安心了。

      于是我回去了一趟,发现安家的宅子早就已经人去楼空,怎么也找不到安夏妹妹的影子,只在院门口捡到了我曾经送给她的玉镯子。我去询问同村人安家搬去了哪,他们见到我就跟见了鬼一样,个个躲得远远的。”

      “你不是鬼。”栀摇斩钉截铁的回着,“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问题就出在你的未婚妻身上。”

      “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竟然在村庄后面的土山上发现了安夏妹妹的墓碑……上面大字清清楚楚的刻着她死于民国九年。”

      纪应程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一点晶莹的泪光,重新回忆起往事难过又涌上心头,他连连摇头道:“我认了,后来经过调查,她的确在民国九年死于一场意外,可是她死后陪伴我的时光是真实存在的,我想一定是安夏妹妹的魂魄迟迟不肯离去,她舍不得我,一直想陪伴着我。可我真该死,竟然还去参军,连她想要的陪伴都没有尽心尽力。”

      “是吗,你怎么这么自信她是因为舍不得你。”栀摇突然有些厌倦了这个故事,从椅子上站起来。人的感情她早看透了,唯有拿着钱才会让她活的更安心。

      她在想着什么法子把他撵走,末了淡淡的说道:“可别高估了感情。”

      纪应程赶忙跟上去:“我这一年来经过打听,都说清河镇有家解晴油伞铺,里面的白姑娘可以帮我见到死后人的魂魄。军队里的军官都说我疯了,这话也传到了冯督军的耳朵里,这不把我开除回来,觉得我说的故事晦气。可我坚信,安夏妹妹一直在等着我,她的魂魄不知道躲在了哪里,我必须要找到她。”

      栀摇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她对着纪应程摊开白嫩的手掌心,说着:“可以啊,但是得给我钱,这可是买卖。”

      “我……我这,我实在没钱。”他咬牙切齿,末了垂下了脑袋掏了掏比脸还干净的口袋给她看。

      “不送!”她连忙说着,娇小敏捷的身躯扭动着朝屋外走去,纪应程还是不死心,像跟屁虫一样喋喋不休:“白姑娘,我虽然没钱,但是可以帮您做饭。”

      “我也可以。”

      “快别逞强了,你厨房里的大铁锅都烧出了个黑窟窿。”

      “我这里不需要男人,而且是你这样没钱的男人。”

      栀摇冲他无情的翻了个白眼,又坐回到了她的摇椅上闭目养神,嘴上喃喃道:“我劝你实相的话,就赶紧自己离开,要不然再走出铺子,可不是靠你自己的双脚了。”

      纪应程不怕唬:“白姑娘,我就赖你这里不走了,你要是有事忙着去捉妖,我就在这里帮你看店。你撵不走我的,我知道你法力高强,要杀要剐我也认了,死了正好,我也可以早点去找我的安夏妹妹。”

      “白姑娘,我就不信你这么铁石心肠。是块石头时间久了也会捂热乎的,你不会这么绝情的。”

      她听后轻轻叹了口气,细声细语道:“你也太高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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