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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回忆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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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栀摇的身后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厉害厉害,你还真是厉害!”纪应程的掌声跟喊声都显得那么漫不经心,让栀摇听起来很不爽快。
她上前一步质问道:“你压根就没信我。”
“你叫我怎么信你,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能买下三十五家商铺?”纪应程觉得她这玩笑开得有点过了,竟然把他当成了傻子。
栀摇脸上突然挂起了调皮的笑容,笑盈盈的自叹道:“是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他俩一唱一和,又往前赶了几步路,也匆匆进了丝市街。
里面的商铺多为青砖小店铺式平房,从西往东依次是宝义胡同,四季街铺,长青胡同,聚福胡同,蚕丝街,落英街。
它们分别以南平胡同为主干道,形成纵横交错的商业街道。里面有粮市、菜市、鱼市、丝茧市,还有钱庄,银行,当铺。道路两旁的小摊也异常火热,有卖糖炒栗子的,也有卖泥人儿的,还有在街头表演双簧杂耍的。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这条喧闹熙攘的街道上,时不时还要躲避着路上的黄包车,这一派繁荣的景象纪应程都一一记在了心里,末了又想起来她说的那句:那里一共有一百零二家商铺,其中三十五家商铺都是在我的名下。
噗嗤,纪应程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响,栀摇从中听到了一丝嘲笑的意思,有些恼羞成怒。
“你不说我都知道你在笑些什么。”栀摇淡淡的说着,瀑布般的长发面对着他。
纪应程赶了几步与她平齐:“那你为何要开这种玩笑戏弄我?连之前要我帮忙引出女妖,你就会帮我找安夏妹妹一样,都是戏弄我。”
“你……”栀摇气急败坏的指着他的脑袋,半天儿又把话憋了回去,改口道:“这世间万物的魂魄,大的,小的,好的,坏的。把整条街道上的手指加起来都数不过来,如同浩瀚星辰,茫茫沙漠。你要我上哪儿去给你大海捞针?”
“可我不会急于一时,传闻都说你法力超强,除了你没人能够办到。”
这句夸奖的话钻进栀摇的耳朵,听起来甚是舒坦。可她还是摆了摆手,继续道:“我法力高深是没错,但有时候我的法力也会失效,就连薛府上女妖的魂魄早就进了你的身子,我都没有觉察到。”
“什么情况下?”他一脸急迫。
这……这该怎么说?难道要实话告诉纪应程,只要她饿了肚子法力就会失灵了?不行,绝对不行。这个秘密只有她跟无为子知道,她那么辛苦的隐瞒了四百多年,可不想叱咤风云,声名显赫的她因为这个哭笑不得的原因被世人贻笑大方。
“你要是知道了,不就也会捉妖了吗。”
栀摇甜甜的冲他笑了笑,露出了整齐的小白牙。
得了,纪应程也懒得管这么多,他随即大手一挥,大摇大摆的朝前走着。直到路过长青胡同的胡同口,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顿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回身激动地对栀摇喊着:“我,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
栀摇不屑一顾的瞅着他。
“不不……这里我可是第一次来,之前从来没有来过。”
纪应程满脸惊喜又转而带着失望,见栀摇根本没有听进去,又故意用胳膊肘推了推她的肩膀,郑重其事道:“那我可能在梦境中见过这里的情景。”
他闭上眼睛,伸手朝长青胡同口方向指去:“这里有一家丝绸布庄,往前数十步便是古玩杂货铺子,那铺子门口摆放着清代的民窑瓷大花盆,里面长了茂盛的发财树。再往里走走便是一户四合院,朱红漆大门,神兽三门鼻儿,门口坐着两只石狮子。”
听着听着,栀摇突然耳不旁听,专心致志的看向他。如果他真的没有来过这里,怎么会把胡同口里面的景物说的如此细致?她疑惑着往长青胡同里探进了身子,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口中说到的丝绸布庄。
这……她瞬间打了个激灵,继续往前走着。果然只需要十三步便是一家古玩杂货铺子,门口一左一右摆放着两个清代民窑瓷大花盆,再往里探探身子,这家空着的四合院正是栀摇名下的一处房产,朱红漆大门,神兽三门鼻儿,门口坐着两只石狮子。
栀摇目瞪口呆,如果纪应程真是第一次来到这儿,那他怎么会把这里的事物描绘的如此清晰,像是身临其境一样。
“你当真没有来过?”她疑惑的问。
纪应程睁开眼睛,思忖了片刻才开口道:“我好像还记得……沿着这条长青胡同一直往南走,再左转几步再右转,还碰见了……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她涕泗交颐,声泪俱下的跪在一个男人脚下,嘴里好似嚷着……”
“嚷着什么?”
“南晔……求求你饶了这一次吧,饶了他吧……”
栀摇恍然大悟道:“看来昨晚女妖进了你的身体,也给你带了梦境啊。”
“你说我是做的梦吗?是薛府上的女妖?”纪应程不可思议的惊叹着,没想到他竟然会被女妖控制住了大脑。
栀摇点了点头,顺便找了块路边石扫了扫尘土,一屁股蹲坐在上面,仰头望着纪应程大惊失色的面庞:“那个女人为何要求南晔?”
“最初是穿旗袍的女人站在这里等他,她面容憔悴,神情慌张,来回揉捏着自己胸前的帕子,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过了半晌儿,叫南晔的男人朝她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近她的心跳声越大。等到他站在离女人只有一步远的时候,终于止住了步子。”纪应程也用袖子扫了扫尘土蹲坐在上面,继续娓娓道来:“南晔脸上带着桀骜不羁,让她看了心生几丝恐惧。她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被身后的碎石绊倒,这才声音打着颤的说着:‘你来了南晔,我听父亲说了叔叔的事情,他想让我来跟你求个情。’那个女人明显理亏,她深深地垂下头,好似等着男人的责备。他的声音平淡如凉水,说着:‘对于薛南晔来说,你的父亲便是我的父亲,你的叔叔便是我的叔叔。’”
“薛南晔是薛老爷的大儿子,而这个女人正是他的妻子孙涅。”栀摇眼神坚定如光,“如假包换,她才是真的孙涅。”
纪应程没有理会她,继续回忆着梦境:“可是薛南晔真是奇怪,他后来态度又急转直下,说着:‘可对于宣北的好兄弟来说,你的叔叔孙记礼不过是残忍卑鄙的刽子手。’”
“听着他的话,孙涅哭的特别伤心:‘那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他现在知道错了,他已经悔过了。我眼睁睁的看到他跪在我与父亲的膝前,请求能给他一条生路。’”
“是啊,孙记礼是你的亲叔叔。可宣北妻儿的命就该如此卑贱吗?”这是孙涅第一次见到南晔发这么大的火,一副怒目切齿的样子。她害怕了,开始畏畏缩缩,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第一次委屈求全。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是什么滋味,如一把钢刀冰冷的戳进她的胸膛。
“当年孙记忠的手下钳制着宣北和他仅有七岁大的儿子,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母亲被孙记忠□□,最后那把匕首朝着他妻子的喉咙砍去。然后那把匕首又被孙记礼抹干净了,再伸向他七岁的儿子,顿时血花四溅。你知道宣北身上沾着妻子跟儿子的血,心里是种怎样的情感?孙涅,我想问问你,就这样禽兽不如的畜生,他竟然恬不知耻的肯开口向你跟我求饶。要我再恬不知耻的去原谅他,然后再恬不知耻的去找宣北求得他的原谅……你觉得我会做到吗?”
孙涅早已泪如雨下,悲痛不已下重重跌坐在地上,声嘶力竭道:“对不起……对不起……南晔,他知道错了,他知道错了,我也知道错了……”
“……你的确错了,你错在你不该是孙记忠的女儿。”他淡然道,“一切要是没有发生该多好,一切都如晴朗和煦的那天该多好,一切都如第一次见你时,娇艳明亮的金菊该多好。”
“你知道吗,宣北他眼睁睁的看见妻儿惨死在身边,恨不得也随着他们去了。但他现在痛苦的事情竟然是要每天都卑微的活着。孙记礼这只恶魔,他要折磨死他,他把宣北的双手双腿砍断,让他连自杀的权利都没有。他太痛苦了,太难受了,他无数次求我要我给他做个了断,可我每次都狠狠发誓,此仇若是不报,我薛南晔来生都不为人。”
纪应程回忆着脑中最后一句悲凉的话语,不知何时眼角已经蒙上一层晶莹的泪水。栀摇侧目静静地看着他修长的睫毛,像只美丽的蝴蝶上下扑簌。
静默了一会儿,栀摇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那家摆着清代花盆的古玩店,花盆釉子青中带紫,伫立在大门口看起来美观大方,里面绿油油的绿植长得茂盛,大大的叶子一层压一层重叠起来,俗称大叶子绿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