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饮酒，日出醉》黎梵

3、第 3 章

　　玉露回屋更了衣见天色还早，便雇了车，她隔三差五的若是早上起得早便会到城外的佛寺上几柱香。
　　在佛寺内一一拜过，进了香，玉露便打算回城里去。刚巧在门口遇上了正在栓马的七爷。
　　“玉露姑娘，特意起这么早来上香？”
　　“七爷万安，我是昨夜里吃多了酒，睡不实。您倒好兴致这一大早上便出来跑马？”玉露笑得娇俏，仿佛昨儿夜里那个掉眼泪的是旁人。
　　景昱把腋下夹着的皮手套拿在手里，在鞍子上摔打了两下，“这一大早啊，想着我这兔虎儿练了好些日子叫远了，想出来在这佛寺边上的荒草地里撒开试试，没成想，飞喽。”
　　玉露用手理着马鬃子，“我听闻七爷您玩鹰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也有这样失手的时候？”
　　“这鹰啊，你对它再好，鸽子兔子地供着，到底还是野兽。本性难移，寻了机会便会头也不回地飞走。”
　　“那您还把它撒开？”
　　“这撒鹰前需得饿上它几日，这样的话，手上拿着半两鲜肉，一吹哨它便飞回来了。可惜这兔虎儿是个蠢的，这肚子里没食儿，又冰天雪地的，飞了怕是要饿死。”
　　“我看啊，它不是蠢。它啊宁可死天上也不愿做七爷您的玩物罢了。”
　　七爷松了松马的肚带，收拾停当，“你这嘴真真儿厉害。”说完忽然俯下身子，脸贴着玉露的脸说道，“昨儿那块玉姑娘可喜欢？”
　　景昱身上的龙涎香和他身上的热气儿让玉露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昨儿吃多了酒，早上又迷糊，这事早抛在了脑后。
　　但这玉露是何等八面玲珑的人儿，只停了半刻便拿景昱打起趣来，“七爷您还不多上上心，去寻你那飞了的鹰？”
　　景昱笑了笑，和玉露道了别，往佛寺里走去。

　　玉露回到春喜堂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这还没进门就听见院内丝竹声声，姑娘莺哥儿似的嗓子唱着曲儿。
　　玉露回到房内在床上摸索了一阵子，找到了昨夜七爷塞到她手里的那块玉。也没细看，扔到妆奁里去。
　　下午各个府上下的条子一一送过来了，玉露安排好人，便唤来小厮去请贝勒府的四爷荣硕晚上来吃茶。
　　这四爷捧了春喜堂个把月了，自是少不了要笼络。
　　玉露又把燕澜叫进来，她靠着罗汉床上，下午的阳光烘得身上暖暖的。她示意燕澜坐在她身边。
　　红儿端进来几样点心，多是米粉做的糕点，云片糕、桂花糕，还有两盏奶茶。
　　“我知道你嫌我们北方的吃食粗陋，让红儿给你备了南方点心。”玉露自己没有动桌上的点心，而是用指甲拣了撮金黄的烟丝，不紧不慢地备着水烟。忽而又抬头说，“红儿，去给她换一盏碧螺春，她哪里喝得我们满人的奶茶。”
　　燕澜扭着身子靠在软垫上，戴着景泰蓝护甲的手捏了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这论心思细，是谁也比不上姐姐。您这是又要教我什么啊？难不成天天让我拌跤啊？”
　　玉露嗤笑了一声“哈哈哈我的燕澜儿，那我可怕四爷以为你是个跛足美人儿！哪儿都好，可惜是个残废。”
　　“就你这坏心眼子最多，还要拿我开涮！”燕澜儿娇嗔着放下手里的糕点，拿手指尖点了一下玉露的脑门儿。
　　“快把你这油乎乎的脏爪子拿开，这四爷若以为你是个残废也好，兴许心一善赏你块好些的玉。”玉露说着拿火点燃了烟丝，深深地吸了一口。
　　“姐姐那玉当真不值钱吗？我看着白净通透，好看的紧。”
　　“玉又不是水晶，你想要那白净通透，不如寻块水晶。那块玉虽然白，但是煞白，毫不温润，这白玉还得是和田籽料的好，山料易得。”
　　“再不济也是块好成色的白玉啊，你何必摔了呢？”
　　“我的妹妹哟，那四爷是贝勒府的公子，家里的玉就拿来砌墙能把我们春喜堂围起来。这男人啊，他坐着金山银山，分你那么一小个金锭子，有什么好金贵的？便还不如不给。” 玉露翻着眼睛吐出一口烟。
　　“那今晚四爷来吃茶我又如何是好啊？他若看到我没带着玉佩定要问我了，我横竖不能说摔了吧？”
　　“怎么不能？红儿，你去把包好的碎玉拿给她。你就说碎了，拿给他看看，那四爷定会再赏你一块，以后也知道你不是个眼皮子浅的寻常姑娘，不会再拿这等次品糊弄你了”
　　“知道了，我的姑奶奶！诶，昨儿那个七爷瞧了您好久，您走了他又追出去...”
　　“你个丫头，连个四爷也笼络不住，倒编排起我了？你见我什么时候陪着人过过夜，吃过花酒？”
　　“那你以前不也是像我们这般熬过来的吗？”
　　玉露最讨厌别人提这个，如今这燕澜当了头牌，便嘴上没了把门的。玉露虽是心里不悦，但也没多说什么，闲聊了两句便送燕澜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