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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避邪剑有邪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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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时辰不早了,十三宗门宗主已在碧霞殿候着了,你……好了吗?”
君小采在门外来回踱步,颇有些焦急。
昨日在万宗法坛清明祈祭之时,君离墨突然生魂离身,已引起十三宗门宗主及其子弟无数猜疑。一向闭关修炼不出的君氏老宗主君修也出人意料的显身,虽以劫数之说挡了众人疑惑,可谁不是心知肚明这其中必然另有原由,只是不便再说。
“嘎……”房门终于打开了,君离墨耷拉着眼皮垂着脑袋一脸惨白,似无骨游魂般扒着木门重重倚在门上。
昨夜的披头散发还飘逸轻扬,此时的披头散发已是一团枯草。身上依然只穿了件松垮的素色中衣,更显惨不忍睹。
“少主?你还好吧?”瞧着君离墨腿都打弯站不直的可怜样,君小采自作主张道:“少主,要不你还是在房中休息吧,我去跟二师叔说你昨晚偷吃了荤腥,又吐又泻一整晚,眼下不能去碧霞殿……”
“君小采。”
“啊?”
“进来给我洗漱更衣……”君离墨舍不得用去仅存的一口气息,阖着眼从喉咙底顺着呼吸轻轻吐出几字。
“少主,你这个样子……”君小采扶着沉沉的君离墨进房,“我看十三宗主今日辞行一事由二师叔出面即可,少主还是先休息吧,身体要紧。我去跟二师叔说……”
“不可。自昨日回紫阁到现在二师叔可曾来过紫阁?”
“没有。”君小采摇了摇头,默默嘀咕起来:“要是往常,但凡少主有点什么事情,二师叔总是最忧心的,常往紫阁问长问短。昨日,少主死了一回,又活了一回,如此大事,二师叔竟然没来紫阁探望……今日一早也只是遣了个人来让少主去碧霞殿送十三宗主。少主这么一问,倒觉得二师叔有些反常……”君小采嫩白的小脸蹙眉疑心道:“难道二师叔他……”
“他只是太忙了。所以啊,我一定得去,否则,二师叔就白忙活了。”
君离墨虽只带了三日的记忆,却从未怀疑过君子阳会有二心。相反,他认为君氏宗主之位若可以,他倒很乐意让给二师叔。毕竟,若论对君氏宗门最尽心尽力之人,至少眼下的君离墨远不如君子阳。
“太忙了?”
“想来是因为昨日万宗法坛祈祭横生枝节……你们高山仰止的君小宗主竟然被招了生魂去……这么大的事,十三宗门的各家宗主若说心中毫无猜疑……定然不可能。现在看来,有心争这仙门首宗之位的,还不在少数。”
君离墨伏在桌上,任由君小采替他梳理着狂风肆虐后杂草一般的长发。
“嗯。仙门百家之中实力最强大的十三宗门各派往年也各存私心。多因争抢地界而起纷争。后来,各宗门地界出现了异常凶煞的邪祟,各宗主忙着守护各自宗门地界才止了各宗门之间的厮杀。不过,最终还是少主你出手才帮着十三宗主除去了那些异常凶煞的邪祟。”
君小采每每说起君离墨过往功绩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好像比他自己亲手除去那些邪祟还高兴。
“唉……”
君离墨不用抬眼看也知道君小采脸上对以往君小宗主的崇拜神情,他只有一声叹息。毕竟,一骑绝尘定是旁人不知的付出所换得,他不知曾经的君离墨怎么想,他光想着君离墨这具肉身所修炼的法术还得辟谷,否则就像他昨夜那般上吐下泻不止……若换他,宁愿不修炼这法术。
眼下十三宗主眼中曾经高不可攀的君小宗主竟被轻易招生魂离身,他们与小采不同,他们的私心时时惦念着仙门首宗之位,他们对以往君离墨的敬畏,此时反倒成了重重叠叠不断叠加的疑心。只是不能确认的是,为何所向披靡的君离墨会成了弱……
至于到底是弱……什么?就得寻着蛛丝马迹探查细究了。毕竟,撇去君离墨,君氏宗门各方面实力也皆不输十三宗任何一派。还有个沉着冷静难以捉摸的君子阳守着,各宗主也只得暗中试探。
碧霞殿中十三宗门宗主及子弟已恭候多时,君离墨迟迟未出现倒让几位心急的宗主心下暗喜,说不定君离墨果真如他们所料已不如从前……
“君小宗主到……”
经过君小采一番打理,君离墨除了脸色苍白些,严谨的束发,崭新的袍衫,脊背如木板一般直挺,步步走来,往日神采依旧。
君离墨秉持着君小采口中曾经的自己,满脸傲气,目不斜视的走到君子阳面前,二人对视一眼,君子阳了然于心,领了众人恭敬施礼。
原本就是辞行,各宗主领着自家子弟一番场面话随即双手抱拳,一句“告辞”便走了。
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太清山祭氏宗门。
宗主祭鸪生面相上看,绝对的忠义仁厚之士,与无量山夜氏宗门一脸奸佞的夜宗主有种截然不同的反差。
而事实总是这么出其不意。连夜宗主都带着难掩的一脸失望告辞走人后,祭宗主却留到了最后。
看着其他十二宗门远去,祭鸪生走上前,还未开口先摆上了一脸为难,君子阳自然接着他的意思诚恳问道:“祭宗主有话不妨直言。”
“此前多亏君小宗主出手相助才使祭氏宗门免受凶祟所伤。只是近来太清山下,桃花河旁东风里的百姓缕缕被水鬼拖下水丢了命,连祭氏子弟也有几人遇害。故此,望君小宗主再次出手相助。”
水鬼顾名思义自然是身前死于溺毙的恶鬼。原则上算不得穷凶极恶,至少没厉害到祭宗主除不了的地步。
君子阳:“几只水鬼,再厉害也定然不能从祭宗主手中逃脱吧。”
祭鸪生轻叹了口气,丧气颓颓的道:“是。我原也是这样想,便亲自去除了。奈何桃花河不仅水深河面宽上下游长远,且分支河道又多,那水鬼潜在水下又力大无穷,堵了这头又窜至另一头,祭氏子弟修为不足,那水鬼不光逃窜还将修为低的子弟拉入桃花河中溺毙……”
祭鸪生痛惜之情溢上眉眼,话已说不下去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祭氏子弟中窜出一女子,高束发,与其他祭氏子弟一色的袍衫,君离墨之前也未留意,只是她陡然上前朝君离墨一礼,随即中气十足的正色道:“我爹虽修为高深但一人难堵众多旁支河道逃窜的水鬼,算上我与我兄长祭清欢以及大师兄祭雷也不过四人,远不及那桃花河的旁支多。恳请君小宗主出手相助,还东风里百姓安宁。”
飒然而至一席话倒是干脆利落,好过祭鸪生的一番前后铺垫。
君离墨坐的如同一尊雕像,头都没动,轻声道:“这是谁?我认识吗?”
一旁的君小采难得的黑了脸,毫不掩饰的贴着君离墨耳边低声说:“祭氏宗门的大小姐,祭璃月。你不喜欢她,而且非常讨厌她。”
“……”
祭璃月一手拿剑,满脸期待的直直看着君离墨,等着他答复。
君子阳:“此事恐怕……”
君离墨:“好。”
“……”
君离墨自踏进碧霞殿未开口说过一个字,此时突然说了一个好字,且是打断了君子阳原想推脱的话。众人莫名……
“多谢君小宗主。”祭鸪生生怕再来个“不过……”之类的推脱之言,忙拱手相谢。
君子阳又怎好当着君氏子弟及祭氏子弟的面否了君离墨,只得拉着君离墨回紫阁再私下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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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阁。
“铮……”君离墨手中的避邪剑出鞘三分,一道白色光芒陡然跃出,君离墨偏头微微扬了下眉道:“果然是一把好剑。”
“……”君子阳似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一时哑口。
避邪剑虽本就是君离墨的佩剑,但避邪剑并非是一把普通的法剑,自有剑灵守护。当年十五岁的君离墨在众仙门翘楚中脱颖而出,收服了十方谷中的辟邪剑,可谓一剑成名。
辟邪剑常人难以拔出,更别说驾驭。君离墨失忆后忘了符箓法阵,君子阳以为以眼前的君离墨难以驾驭避邪。原想以此让君离墨收回去太清山除水鬼一事,不想……
“太好了。少主,避邪还认你做主人。”看来君小采原先也不看好眼前的君离墨。毕竟避邪它,曾经追着君小采的屁股一顿乱打,它是一柄有邪气的法剑。
当时,他只是想趁着君离墨没看见,拿起来比划两招,谁知……
失忆不等于失去修为与灵力。君离墨这具肉身该有的修为与灵力一点也没少。且辟邪如此有灵性的法剑,再狂傲也是认主的。
“嘶……”辟邪一出鞘便从君离墨手中挣脱了,在空中飞了一圈迂回至君离墨身边。
君子阳:“辟邪不似一般法剑,当年辟邪的剑灵在十方谷作祟,虽未妄杀人命,也只因你及时出手降服了它,终究邪气未净。以往它自是忌惮你,如今……”
看着二师叔眉心愈加深陷的三道沟壑,君离墨困圈到漠然的神情依旧,但他对君子阳之忧虑早已了然于心。肩膀一塌,长出了一口气,随意伸出一手,辟邪倏忽跃入手心。
君离墨又吐又拉一夜未眠,一早还强打精神演了一尊金光熠熠高山仰止的仙门首宗君小宗主雕像,此时他只想速战速决,因为接下来,他也没法睡个好觉,太清山可不近,御剑飞行还得时辰。
为了让君子阳放心,君小宗主以往的威名绝不会损在他手中,垂眸低首却抬起另一只手往那屋脊上一指,声音平静又寡淡道:“那儿……”
君小采与二师叔的眼神正朝着他指的方向挪去,只见君离墨持剑疾风利刃般飞上屋脊,看似松松懒懒几招,却将屋脊驻足的一群雀鸟不伤一只的各削去了一根羽毛。随即御剑飞落。
辟邪“铮”的一声收入剑鞘,他神情困倦依然,懒懒抬头,朝君子阳道:“二师叔,你看……可以吗?”
“既然君小宗主执意前往太清山除水鬼,那便让君兮、君彦、君苓三人一同前往。少主只需一旁督战,那水鬼潜在水下虽狡诈难除却也并非是凶煞异常之物,他们三人出手即可。”
君子阳虽仍有忧虑,但君离墨若此次去太清山助祭氏宗门除了水鬼之患,倒也能平息了十三宗门对君离墨各种无端的猜疑。君兮、君彦、君苓三人在君氏子弟中修为最高,灵力最强,有他们护着君离墨,除去几只水鬼定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嗯”君离墨困得眼皮垂坠下来,随意应了一声。话说,君离墨这具肉身真是弱点暴多。
“二师叔,我也要去,我会保护好少宗主。一定不会让旁人接近他。”君小采胸有成竹道。
君离墨眯着眼睛腹诽:“不是应该不让水鬼接近我吗?这个君小采,定然有什么事隐瞒我。”
君子阳应允了。毕竟,君离墨失忆一事除了君老宗主与自己,只有君小采知道。他虽修为不高,灵力不足,却是对君离墨最忠心的。
黑乌乌的屋脊一端,一只浑身黑乌乌的鸟儿闭着血色的小眼睛不知道是在打盹儿还是在打盹儿……
突然,那团隐在黑乌乌的屋脊上的黑鸟儿陡然睁开了鲜红的血眼,一众雀鸟惊飞,四下逃散……